曹安正在心中暗自揣摩骗子团伙的本事,忽觉颌下一疼,只见白鹞笑嘻嘻的站立一旁,摇着手里的胡须道:“看你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儿,是不是扮演老夫子扮上瘾了?”
曹安摸了摸下颌,笑道:“白姑娘,你们明天有些什么节目?”
白鹞笑道:“你真是个怪人。我还以为你在担心明天如何出城的事呢?我们有什么节目,到了明天,你自会知道。”说着伸手就去拿曹安腰里的笛子。
曹安闪身避过,抽出腰间的笛子笑道:“你要看,说就是了。”
“姑娘我就喜欢不问自取!”白鹞白了曹安一眼,取过笛子打量了起来。突然,白鹞似乎发现了什么,靠近灯光仔细的一看,笑道:“哟~,原来是定情信物啊!”
定情信物?曹安闻言一愣,笑道:“白姑娘长的花容月貌,与在下倒是很般配。既然白姑娘都开口表白了,在下也不会退缩。这笛子给你当做定情信物也好。”
两人的话语让一旁的众人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下围了上来,炯炯有神的看着两人。
白鹞看着众人的反应,一下子红了脸,瞪着眼睛道:“你在胡说什么?我说这笛子是定情信物,是说……你自己看上面的字,你真是个大混蛋。”白鹞把笛子往曹安手里一塞,冷着脸道:“哼!也不知道那家的姑娘瞎了眼,竟然将一个痴心交给了你。”
字?什么意思?这笛子上有字吗?曹安拿着笛子在灯下细细一看,哎,还真有字,不过比较小,刻在笛孔背面的最下方,不注意还真的发现不了。“师师?”看着笛子上面的字,曹安迷惑了,师师是谁啊?难道是思思?曹安很快确定就是思思,为何?这是个没有普通话的时代,发音都是地方口音,把师师念成思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曹安想着思思的面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莫非她就是李师师?一般青楼的妓女可都是跟随老鸨的姓啊。不可能,没这么巧,曹安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众人看着曹安脸上的表情,确定了白鹞说的没错,就没了兴趣,打呵欠的打呵欠,喝茶的喝茶。李班主笑道:“时候不早了,歇息吧,明天还有事情忙!房间不够,大家挤一挤,鹞儿独自一间房,小山、康老哥跟我,小白跟李大哥他们,如此,都散了吧。”
忙活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李班主的话刚说完,屋子里就走的差不多了。白氏兄妹抚了抚夜鹰,先后把它们放了出去。白鹞临走的时候,看了看曹安腰间的扇子跃跃欲试,见曹安捂的紧,冷哼一声,一甩头发转身进了左边的空房。
白鸱笑嘻嘻的道:“曹兄弟,你看我这妹子如何?”
曹安笑道:“精灵活泼,娇人可爱,好姑娘啊!”
“哦,”白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对一边的李固笑道:“李老爷,你的意见呢?”
李固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愣神道:“你说什么?”
白鸱搔了搔头道:“这个,这个嘛,算了,以后再说!”
李固转身对曹安正色道:“虎子,你老实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这事怎么说啊?曹安也搔起了头,看着在一边不知道想起什么美事正傻笑的白鸱道:“这个事情白大哥知道,你让他说!”
“混账,我让你说!”李固突然就发了怒:“你说你怎么这么不省心,一出来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我膝下没有骨肉,你又没有兄弟姐妹,你如果有了好歹,我们李、曹两家都断了香火。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舅舅发了火,曹安也不敢再嬉皮笑脸的了,默默的坐下无语。
这是别人的家事,白鸱也插不上话,悄悄的去角落里的地铺上躺下装睡。
李固见曹安不说话,缓了缓语气道:“唉!说吧,到底惹了什么祸事?”
这事怎么说?难道让我说,我摸了皇上他妹?那还不把舅舅给吓死?曹安想了想道:“先前在街上看见有人调戏妇女,我就打了那小子一顿,哪知他的来头很大,可能是皇亲国戚,就这样了!”
这京城里盘根错节,水深的很,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不见了踪影。虎子在山里长大,加上年纪又小,惹出乱子倒也不能全怪他。李固叹口气,低声道:“那李班主呢?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曹安道:“不认识李班主,是白家兄妹带我来的。如今惹了官司,只有他们能帮我们度过难关。”
李固点了点头,道:“眼下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希望能度过难关!只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纸也包不住火,你以后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以后?曹安还真没想过以后,淡淡的道:“天下之大,总有立足之地吧!”
李固摇摇头道:“说的容易,难道你就想东躲西藏的过一辈子?”
曹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舅舅,迟疑了下,问道:“那舅舅的意思是?”
李固的眼睛突然冒出一丝精光,逼视着曹安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我在大名府这么多年,也有些人脉,只要能回到大名府,舅舅就算倾家荡产,也给你捐个武官做。眼下朝廷正是用兵之际,你自小力气过人,在军营里定有出头之日。你看如何?”
李固的这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让曹安感到了一丝羞愧。血浓于水的舔犊之情让曹安深受感动,一时默默不语。同时也在心里琢磨着,出多大的头,当多大的官,也顶不过皇上啊,这赵佶可是要当皇上的。
“怎么,你吃不了这个苦?”李固皱眉道:“本来我是想托人举荐你去大名府五鹿书院读书的,可如今……”
亲情就是一种责任。人何以待我,我待人以何!曹安接过李固的话语,安慰道:“舅舅,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你的。”
李固的眉头展开了少许,抚了抚曹安的肩膀,安慰道:“虎子,只要有舅舅还有三寸气在,定会为你摆脱这次的劫难。只是你这佻脱的性子,以后得收敛一些了。唉,天色不早了,歇息吧。”
……
次日天刚亮,曹安就起来了,这一宿他是没合眼,心里一直在想着今后的打算。想来想去吧,就得出一个结论,想要潇洒的活下去,就必须阻止赵佶当皇帝!
赵佶是个感性的人,心肠也不坏,艺术天分很高,从某方面来说,简直是个十全十美的贵族少年。曹安很是佩服的他的才华,打心里想和他交朋友,但是不管从国家方面,还是曹安的个人安危方面,这个人绝对不能当皇帝。赵佶一当皇帝,那些拍马屁的人还不找机会把我曹安往死里整啊!就算赵佶没有杀我的心思,也能被他们搅黄了。我一个人应付一群道貌岸然、满肚子坏水的人,还不累死啊!搞不好就死在那个角落里了。
哲宗皇帝活不了多久,就还两年的时间,我必须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做出些动作才行,不然就回天无力了。只要赵佶当不了皇帝,就只是一个纨绔王爷,我应付起来就游刃有余了。跟他交朋友的事情也不无可能,至于那个公主死丫头,以后我一定气死她!
想通这些事情后,曹安是神清气爽啊!抬步就向房外走去。
昨天夜里,光线昏暗,曹安是没看清也没顾得看房子外是些什么东西。如今天色大亮,房子外竟然是一座大大的花园。粉墙细柳,廊桥流水,芳草如茵,更有假山怪石,亭台池榭,好一处风景如画的园林。
曹安看得心弛神摇,忍不住就信步游览起来。
走过一桥又一廊,转过一山又有水。曹安想回去的时候,竟然发现迷了路,正在找寻出路,却听见远处传来了读书声。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读书声十分年轻,韵味十足,抑扬顿挫,伴随着凉爽的晨风,清晰的飘进了曹安的耳朵。曹安一是找不到出路,二是有些好奇,便向那读书声靠近,抚花分柳,转过一个廊桥,便见到了一个大大的荷花池。荷花池上有座亭轩,里面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一手拿着书,一手背负在后,看着水池里的荷花反复吟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一句。
清风徐来,荷花摇曳,芳香阵阵,亭内有桌有椅,这倒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曹安站在一边静静的观看,想等少年自己回身后,再向他问个路,可那少年就是半天不回头。
曹安闲得无事,便看起了亭轩门前的对联。只见桃木板做成的匾额上刻着“新添水槛供垂钓,故著浮槎替入舟。”诗句与周遭的环境倒也入情入理,只是曹安却感到有些别扭。再一打量,就知道问题在哪儿了。是字体,字体刚劲有力,长枪大戟,咄咄逼人。
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句诗,怎么能被这样写?
“兄台,你在看什么?”
曹安的脸前突然现出一张也很疑惑不解的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睁得特别大,距离隔得特别近,曹安正仰着头聚精会神呢,竟被赫了一跳,后退一步道:“你干什么?”
那少年后退一步,谦谦有礼的道:“哦,惊扰了兄台,万分愧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