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阳光明媚却不灼人,翩然拿了个小木凳坐在花圃边修剪花草。碧桃端了茶从房里出来,凝眉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慢吞吞地走上前道:“小姐,喝口茶吧。”
翩然停下动作,用手背蹭了蹭额上沁出的细汗,笑道:“我还真有点渴了,端水来让我洗洗手。”
碧桃应了一声去打了盆水,心里面却总觉得不舒服,一个人竟然真的可以这样改变?可是小姐的改变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她太不习惯了。
到了跟前,竟然看到小姐在铲她才栽了没一个月的凤仙花苗,她忙把水盆放下叫道:“别铲那些!!”
翩然的动作一滞,抿了抿唇,不解道:“这是草不该除掉吗?”
碧桃白了她一眼道:“小姐啊,你真是的,怎么连凤仙花都不认得了,这还是您让二少爷托人找的,我帮您种下,等到夏天花开了,就可以染指甲了。”
翩然确实只认识一些基本的花卉,这个凤仙花她也听说过,不过花苗她可不认得,嘟了嘟嘴,看着已被她铲了一半的花苗,不好意思道:“我有些糊涂了,幸好从根上铲的,我再把它埋回去。”
碧桃见她手上满是泥,不忍道:“还是我来吧,你是小姐。”
翩然笑了笑,把铲子递给了她,自个净了手喝茶。
碧桃怨怨道:“小姐,您为什么不去赴约啊?”
翩然听到这话,口里的茶差点出来。庄家俊约她子时见面的事情她是没有去,但这事只有她和庄家俊知道的,碧桃怎么也知道了?
她是不想去,而且也不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啊,况且她觉得庄家俊肯定没好事。她不再是以前的少夫人了,不要与他纠缠了。万一以后出了事,吃亏的还是她。
碧桃久久听不到她的回答,转过身道:“二少爷可是等了您好久的。”
“你怎么知道的?”翩然不禁问。
“他告诉我的啊。”碧桃叹了口气,“碧桃现在越来越不懂您了,大少爷是个傻子,二少爷才可以照顾您,您怎么能这样对他?”
“你别说了。”翩然略沉了脸,“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有机会的话你…...你就代我向他道个歉吧,反正我是不想那样了。”
碧桃嘟了嘟嘴,又转过身去弄花苗。
翩然便坐在了石桌旁。这几天她心里也烦着呢,她想方设法从小慧、碧桃还有其他下人的嘴里打听情况,要把庄家每个主子都了解清楚,尤其是庄老爷庄耀宗。她知道古代是个男权社会,女人再大也大不过男人。她想要帮助胡氏,唯一的办法就庄老爷了。庄老爷整天在外忙碌生意,会朋友,攀交情,好让庄家的产业越来越好,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韩氏,而且翩然听说庄老爷对韩氏十分信任,连生意上的帐有时都让她帮着做。所以,他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也并不知道韩氏表面贤淑的背后是怎样苛待胡氏的。
翩然知道要让庄老爷对韩氏改变看法是很难的,毕竟他们夫妻二十载了,而她也并没有打算对韩氏不利,她只想替胡氏争到她应得的东西。
失望的是,她并没有打听到多少有利用价值的东西,而且,来了四五天了,他只见到庄老爷一面,还是远远的,她只行了礼,低着头,眼看着他的衣摆从自己身边擦过。
古代的规矩太多了,她这个媳妇是不准直视长辈的,尤其是异性长辈。
她不禁感叹和羡慕,以前看过的那些穿越重生文里面的主角风声水起的古代生活。
这时碧桃将凤仙花苗全都弄好了,走过来也洗手,一边注意着翩然,视线不经意落到她捧着茶碗的手上,眼睛一睁,大声叫道:“小姐,你的指甲断!”
翩然正想着事情,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碗晃了一晃,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食指原来长长的指甲从中间断掉了,她抿了抿唇,淡笑道:“没事,以后还会长出来。”
碧桃却还是紧张,慌地跑到花圃里寻找那半截指甲,一边嚷道:“您现在怎么对什么都不在意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伤的。尤其是指甲,对您来说是很重要的,断掉了多难看啊,别人看了会不喜欢的。”
“可是,它已经断了,我也没有办法。”翩然嘟了嘟嘴,发现原本在二十一世纪时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这里都是大事。
“一定要找到,用丝绢包起来放在奁盒下面,不然对您不好的。”碧桃蹲下身子仔细地找着。
翩然见她这么认真,想想自己既然要融入古代生活,就要接受里的一切,于是也起身要帮她找。
这时,忽听得院门开启,庄晓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翩然停滞了脚步,微蹙着眉看他跑到跟前。她发现每次他回来都是这副模样,不知他都虎子玩些什么,搞得满头大汗,有时衣衫都被汗浸湿。
他咧嘴笑着,一张俊脸在阳光下甚是光彩,散发着活力和青春气息。翩然舒了口气,幸好他长的俊,不然傻笑时该多难看。
于是,她也饱饱眼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嗔笑道:“不知虎子每天都带你玩什么,每次都这么满头大汗的。”
庄晓生笑了笑,慢慢道:“虎子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知道,你说过多少遍了。”翩然朝他嘟了嘟了嘴,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几乎把庄晓生当成了一个孩子,在他面前跟他说话时渐渐的变成幼儿园的老师哄学生的那种状态了,不过她发现这样挺好。
庄晓生低了低头,吞吐道:“今天虎子教了我一首诗。”
翩然一听,眉尾挑起,“什么诗?”她知道庄晓生因为智力问题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只会背《三字经》。
庄晓生站直了身体,看着翩然,一本正经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翩然听罢一怔,再看庄晓生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掩嘴轻笑,“虎子教你什么不好偏教这个,你已经成家了,还逑什么淑女啊?”
他抓着后脑嘿嘿傻笑。
“找到了!”这时碧桃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起身拿着半截指甲朝翩然笑着。
庄晓生见碧桃跑了过来,不禁问道:“找到什么了?”
碧桃没理他,将指甲举到翩然面前,可惜道:“看,这么长一截呢,都脏了,我洗洗。”说着,便在一旁的铜盆里洗指甲,待洗净了,用手绢擦好,举在眼前,在阳光一看,半截浅粉色的指甲轻盈如蝉翼,十分好看。
翩然不禁伸手拿过,以前也剪过指甲,却从没发现断下来的指甲也这么好看。
庄晓生见到伸手夺了过去,好奇地看着,然后又探头看翩然的手,蹙眉道:“你的指甲断了?”
翩然有些不好意思,把手往身后藏了,淡淡道:“不小心弄断的。”
碧桃瞥了他一眼,将指甲抢了过去,哼了一声道:“我去放指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