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孩子陆续站起身,有胆大的偷偷去瞧厉绝酃,为他气势所慑,很快挪开目光。唯有林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厉绝酃。
他身姿如神,他的目光是死寂而冰冷的,被他看一眼,灵魂深处便会涌出恐惧,他周身仿佛都带着光晕,会让人不自觉想朝他跪拜下去,他高高在上,而又孤独神秘。
林幂收回了目光,暗道这名九幽宗的掌权人,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般冷酷威严。
“自今日起,你们正式成为九幽宗的弟子。本宗的兴衰荣辱,系于我身,也掌于你们之手。数千年前,本宗初建,鬼面囚牛兽可居首功,历代宗主也都骑乘它,纵横寰宇,开疆拓土。你们的使命,是令兽神重回本宗。也许你们会失去珍贵的生命,但你们的名字将铭刻在不朽碑,后人若问起,你们的力量与勇气源于何处,我会回答他们:为了九幽宗的辉煌与荣耀!”
一片压抑的安静。
有人如梦初醒,涨红了脸,兴奋的喊着:“为了九幽宗的辉煌与荣耀!”
“为了九幽宗的辉煌与荣耀!”所有人都在激动与振奋中高喊。
厉绝酃挥了挥手,所有人便都退出了大殿。
自此刻起,夜无邪禁止这些孩子有任何的交集,他们同在玄极岛长大,一起哭,一起笑。但此时,他们只能对彼此投去鼓励的目光,然后匆匆离别,此生也许都不会再相见。
林幂回到常羊窟不久,泷寒冥便陪着一名灰衫老者来访。
老者蓄着山羊须,双目微眯,额前少发,皮肤干皱,一副酸儒小老头的打扮,只在行走间,隐约露出拥有至强力量的自信与傲然。
泷寒冥含笑朝林幂挥了挥手:“师弟,快来拜见甘霸能长老。”
林幂迅速在这名甘长老的身上扫了一眼,暗道小老头倒取了一个威武名字,面上当然不敢怠慢,依足了礼数,深深一揖:“弟子林幂,拜见甘长老!”
甘霸能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三人在窟内坐下,仍是泷寒冥先开口:“师弟,明日一早,我与甘长老陪你去魂恸崖。”
林幂早已预料到行程将至,并未觉得意外,也不插言,轻轻点了点头。
甘霸能从袖内取出一个缀着蓝色斑点的瓷瓶,递向林飞,交代道:“乐陵郡瘟疫流行,眼下正往段谷和河阳二郡蔓延,死者无数。你每隔三日,服一粒瓶中丹药,以免被疫毒浸入体内。”
林幂接过瓷瓶,顺手放入衣内,甘霸能又递来一纸信笺和一块青色木牌:“这是你的名籍和牙牌,你今夜将其背熟,明日清晨,在我面前烧毁。”(牙牌:类似身份证)
林幂连连应是,甘霸能如此慎重其事,倒令他觉着有些忐忑,旁边的泷寒冥拍了拍他的肩道:“师弟你无须紧张,我与甘长老都已安排好了,一切听从我们吩咐去做便是。”
林幂神色古怪的瞥了泷寒冥一眼:莫非你学了读心术,我紧张你也知道?
两人又与他寒暄了几句,起身离去。
林幂将名籍背熟,又服了一粒甘霸能赠送的丹药,正要睡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夜无邪,林幂喜道:“师傅!”
“你明日便要远行,为师来送送你。”夜无邪含笑在椅上坐下。
林幂挠了挠头,颇为不舍的看着夜无邪:“弟子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与师傅相见了。”
夜无邪望着他,淡淡一笑:“无妨,我有空便去看你。”
林幂知他说的是安慰话,他一旦去了魂恸崖,即便夜无邪修为精深,又岂是说去便能去的,他也不揭破,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夜无邪又说了一些宽慰话后,肃容道:“千万记住,你体内的影尸蛊一旦消失,无论事情成败得失,你都要立刻离开魂恸崖,去往乐陵郡东南的岚县,自会有人接应你回来。”
影尸蛊是夜无邪和这些孩子沟通的最佳手段,他既能通过影尸蛊掌控孩子们的行踪,也能在目的达到时,第一时间拔除影尸蛊,通知他们撤离。
林幂微微颔首,嘴唇动了动,迟疑着道:“师傅,如果我被发现,你会用影尸蛊杀死我吗?”
夜无邪身子一震,良久方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林幂沉默着点头,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封罗在泷寒冥脚下痛哭哀求的可怜模样。
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吗?
次日清晨,绚日的光辉虽无法穿透锁仙殿的阴蔽,窟内的黑暗却淡了许多,林幂打着哈欠醒来时,夜无邪已离去多时。
毕竟是少年心性,林幂很快便从即将离别的淡淡惆怅中走了出来,正托着下巴胡思乱想,泷寒冥和甘霸能联袂而来。
甘霸能劈头便问:“名籍已背熟了吗?”
“背熟了!”林幂答道,将那封信笺取出,甘霸能伸手接过,掐在指间,哧的一声,幽蓝火焰在他指间燃起,把信笺烧成了飞灰。
“穿上它。”泷寒冥取出早已备好的两条黑色连帽披风,分别抛给林幂和甘霸能。
三人将披风罩得严实,方偷偷出了锁仙殿,行了数十里,将要出死亡岭时,才脱了披风。甘霸能伸手在腰间灰色皮囊上一拍,顿时有蓝芒耀眼从囊口升腾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了一顶形如伞盖的齿缘****,****嗡嗡作响,在高空飞旋。林幂正瞧得眼花缭乱,衣襟已被甘霸能抓住,纵跃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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