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曦风的讲述中我明白了自我潜入云卿宫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对于红莲的选择,虽说心疼却能理解。才知道,许多年前的她,也曾是个灿烂的姑娘。或许,在她亲手扼死刚刚产下的婴儿时,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所作的一切了吧,那些为了自己的怨恨所将自己腹中的生命毁灭的毒,才是她这些年始终不曾有过笑容的原因不是吗?只是,心中又不免徒增了一些不解,比如红莲那所谓民间的蛊毒如何能够带入宫中?如妖鼠并不能离开云卿宫,又是如何将曦风带回的?若如今面前的这个少年的灵体初始只是胎儿,怎能长大?最重要的,那夜当我第一次面对妖鼠,在窒息昏厥之后又是如何逃脱的?我将这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的丢给曦风时,他一时间都没能反映过来,只是呆呆的望着我许久才木然的摇了摇头,但随即却又点了点头。我刚刚才因他的茫然与摇头而深感失望的心情在看到他点头的瞬间一扫而光,忙坐直了脊背,等他的下文。只是,曦风却并未有我所期待的将我的疑惑一一解答,尤其是有关他自己的,他都不知道。而关于那貂鼠的,他便更不知道了。但他却将那夜我昏厥之后的一切,尽可能的讲给我听,只是,他当时也已经极度虚弱,最后只能依附在我袖中的短笛之中,与我一同回到芸香阁内。
那夜,救我的,便是龙邪,我最最亲爱的老龙王。用曦风的话说,老龙王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大罗金仙。听他这么夸我的父皇,我自然是得意的,所以心里不免有些忘形。曦风说,几乎是他出现的同时,压制在我与曦风身上的无形压力便消散了。而之前被那力量几近碾碎的我,也在力量消失之后软软的跌落下来。但我意想不到的是,在之前被那力量压制的我竟已经顺着背后的高墙直直的被举起足有丈余,若不是老龙王将我抱在怀中,恐怕才刚能呼吸的我也会因高空坠落而粉身碎骨吧。当然,其实我昏厥之后浑身也没有几处骨头还完整了,除了四肢和头颅,周身已如那熟透的面条,柔软异常。如此,就算曦风不说,我也能猜到,老龙王定然怒极。所以当他说出抱住我的仙人将我轻放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之后,随即便对那妖鼠出了杀手时,我并不意外。意外的是那妖鼠对老龙王的态度,它在见到龙邪的瞬间,突然变得。。。。。变得温和。。。。。慈爱?!我打断曦风非常疑惑的看着他,心想这个自小被老鼠带大的孩子是不是对人类的语言有些误解,慈祥的意思是什么他到底名不明白?但见曦风坚定的点点头,眼神中却满是疑问。“我也以为我看错了,但确实是慈爱,因为那般的目光我只在她最后的时光见到过,”我知道曦风此时说的“她”便是红莲。如果那是母亲的眼神,难道那耗子就是老龙王的母妃?!那不就是我的奶奶?!不会吧?!再想到当时它可是自称老夫的,啊!我的奶奶是个老头子?!我这么想着嘴巴就忍不住张得很大,精神也在一时间完全混乱起来。
曦风也因心中的不解犹豫,不禁停下了讲述思考。其实他心中也是不能释怀的,想不通仙鼠与永吉的皇主是怎样的关系。再抬头却见对坐的小丫头的脸上阴晴不定,片刻之后居然还有些惨白,忙抬手去拍她肉嘟嘟的小脸,连拍了几下她才似乎回过神来。但随即问道:“曦风,你说那老鼠。。。哦不是。。。仙鼠。。。。是不是个老头子?”她的问题猝不及防,以至于呆了好一会才点点头,不想她见自己点头,竟突然抱起了脑袋一脸哀伤的倒在床上。曦风实在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说的那句话让她这般模样,更不能理解她那句莫名其妙的问话。心中本以她起来之后会再说些什么,但等了一会却始终不见她坐起身来,只得起身去看她。她双手还保持着刚才躺倒时抱头的姿势,那紧蹙的眉头将她的小肉脸一时间挤得犹如一颗小包子。但同时又听到了她已渐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得摇摇头笑了。罢了,那些之后的事情还是不要将给她听好了吧,毕竟还这么年幼的她若是知道了那些,怕是就不会再这般率真了。。。
那夜,龙邪将云画安放妥善,便再也不能抑制心中的怒火了。曦风还没来得及反映,这位往日面色淡然的皇主,已经到了妖鼠的面前。妖鼠身形一闪,躲过了龙邪拍来的掌风。但随即却因龙邪极快的侧踢向后飞出了几米,身体也随之重重的撞到了那云卿宫的楼体上。曦风在看到时,它嘴角的毛皮已经被血染红。但它却并未再去躲闪,只是慢慢的起身,血红的眼睛异常慈爱的望着那个男人。龙邪一把便抓起了妖鼠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指向那草坪上放的少女,双眼已然通红,声音或因极力压制的愤怒而变得微微颤动:“她也是你想吞掉的么?”妖鼠却摇摇头,淡淡的说道“老夫本无意杀她,但如此就想将老夫擒住,莫过于太瞧不起老夫了吧。”说着它指了指屋前满地的狼藉。龙邪望去,便是之前云画调皮所作的粘帕,但细闻之下却发现其间似乎还夹杂了些许草药味,不由皱眉“鬼切草?”她如何会知道对付妖鼠的草药。手上的力度或因心思游离松了几分,那妖鼠趁机身体一收,便直接跃出了龙邪的掌控。随即却见它嘴角突然勾起一个莫名的微笑:“吾皇龙邪,你可知你这白来的心肝宝贝实在是贴心,随意便将你的结界破了?”龙邪一愣,便听那妖鼠继续说道:“你困我七年,只为将她隐遁在永吉皇城之中,却不知她无意间已经破了你的结界。如今老夫想要将她毁了,不过也想替你了却一桩心事罢了。”龙邪闻言,眉头顿时紧锁起来,只听那妖鼠继续说道:“你若不忍将她长埋在永吉宫中,只怕不久她便要离你而去。但此女临世,天下便会再起纷争。如此倒是不如老夫出手,再保你永吉江山社稷百年盛世华年,皇主意下如何?”龙邪不语,但手中的圈环已然直奔妖鼠面门,妖鼠猝不及防,但反应还是极快的,见来不及闪躲,只得微微矮身。却不想飞来之物并未如所想一般,而是突然静止在它头顶之上,随即直接套住了它的身体。妖鼠身体被束,来不及动作身体已经从空中落下。龙邪冷冷一笑:“如此不如将你在困百年。”曦风大惊,不知那瞬间制住妖鼠确是何物,就想凑近去看,不想此时身体突然被什么定住了。不远处的皇主与仙鼠还在说些什么,耳中也确实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但此时却完全不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心中还能明白并非是他们牵制了自己,但最后的记忆便是不能自己的被向后拉扯,拉扯。只是再醒来时,已经在这短笛之中了。
只是,哪怕只是关于这小丫头的身世,也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不是吗?本想将此事完全告知于她,但见了她熟睡的可爱模样,忽然有些不忍,似乎那些所谓的真相莫名的难以启齿起来。曦风收起游走的记忆,眼神再次望向这个小丫头。却忽然意识到,那个当时几乎被碾碎的小小身体,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的?而同时,脑中又闪过它的话:“此女临世,天下纷争。”这个让这世间皇主甘愿用江山社稷做赌注保护的少女,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好吧,无论如何,自己应该从此守护着她吧。其实哪怕红莲不曾嘱托,心底不是也早已准备随她而去了吗?哪怕心中还有背叛的自责。
耳中传来鸡鸣之声,天色渐亮。曦风忽然轻轻呼了口气,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勾起嘴角,一边想着或许自己应该强大起来才有守护她的资格吧,一边回转飞入短笛之中。却又不知再见她该是几日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