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问:“会不会是有点年头儿的东西?”又一想,妈呀,以后,还真不能再带外人来这儿,幸亏这一回也不过是把铜锁,这也搞出个值钱的古董哪?到底算谁的?两人平分吧,心有不甘,不平分吧,无论如何都说过去……
“有年头儿个吊!还有年头?”郭丁丁怒吼吼地说道:“有年头儿的东西,人家会彻到石头缝里?我小时候就见过这东西,农村里很常见嘛,顶多也就是解放前的……”
郭丁丁嘴上这么说,两手却在交替着使劲搓巴那锁。而且,那把锁是越搓巴越亮,简直跟新的一样。郭丁丁把搓巴干净了的铜锁递给金尚,说:“给,好好收着吧,没准儿呢,这玩艺儿能给你带来好运!锁嘛,锁住财运!锁住你的财运!”
哎呀,怎么狗一阵猫一阵的?说好也是你,说不好也是你?金尚接过了铜锁,很认真地看了看,又装进了口袋里。
郭丁丁弯下脚去继续动手往下扒石头,金尚在旁边却不由自主地拿那把扫帚的杆儿,往第六口缸中的福尔马林里搅了一下。这样做,无非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半个上午浪费得实在可惜。
而且,什么人在这洞中又弄了这么个侧洞呢?又是什么原因把这么多死人骨头藏在这儿?金尚随手搅了一下,两下,那液体下面像是有东西,扫帚杆儿在液体中磕磕碰碰的样子,这就让金尚的心情更加烦躁,凭什么老是让我跟这些死人的部件打交道啊?这老板还有没有天理良心啊?
“尚尚,你快看看,这得多少人的骨头啊?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啊?”郭丁丁已经把洞口扩大了,大到一个人可以从从容容地钻进去。他往里面看了看,赶紧捂上了鼻子,又道:“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到他们死了以后,连个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吧?你说,他们是不是让你医院给治死的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现在是什么社会?医院是杀人的地方么?”金尚一边说话,一边把那根扫帚杆儿扔到了一边,凑近洞口看了看,说:“二叔,算啦,就这样吧,不用堵了,老板哪天发现的话,就说是自己倒塌的嘛,正好也让他看看这地方……”
郭丁丁从洞里搬出那块石头,直起腰,后退了两步,却说:“堵上,堵上,谁知道这个破洞会不会让你老板不爽啊,万一怪罪你哪?不要因小失大,搞不好连他都不知道,这洞里还存着这些东西。”说完,郭丁丁一鼓作气,十分利落地把那些石头一块一块地复归原位,那一片石壁竟然就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看着郭丁丁干活的时候,金尚的脑子里一刻也没有闲下来,他实在琢磨不透那颗骷髅到底去了哪里呢?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但是,金尚又坚定地相信这洞里不会有人来。
最近几天,科里所有的人应该没有到这里面来的精力和兴趣。况且,不会有太多的人能够拿到这里的钥匙……金尚知道这是自己的缺点,想一件事情一定要有个眉目,否则就很难在心里把这件事情放下。
“走吧,先把正事儿办了吧!”郭丁丁边说边往外走,他的意思应该是先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搬进来。就在金尚转身要往外走之时,他突然发现第六口缸里漂着一层东西!什么东西从下面浮上来了?
这种小情况已经不再能让金尚紧张。他上前看了看,原来是一些骨头碎片!灰白,或者是灰黄的那种骨头片儿。是的,金尚看清楚了,那些东西应该是头骨碎片!金尚往外看看,郭丁丁已经搬了东西走进来。
金尚说:“二叔,那颗骷髅没让别人拿走,应该是沉到底下了,刚才让我这么一搅和,你来看看,散架了嘛!全漂上来啦!”
“哎呀,你可真是个人才,亏你想得出来,怎么可能?”郭丁丁把手里的东西贴了墙根放了,又过来看那些漂着的骨头碎片,摇了摇头,说:“搞不懂啊,搞不懂,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人,都是没事儿干闲得慌吧?嗯?对吧?你们弄这些东西放在这儿干啥嘛?这要让一个胆小的人遇上,还不把人给吓死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郭丁丁站在院子里抽起了烟,他像是对这洞里的空气有些反感,站在太阳底下大口地吸烟,然后又大口地朝着太阳吐出来。金尚只好把那口缸再用石板盖住,说:“二叔,中午请你吃饭啊,今天就到这儿吧!知道那颗人头没丢,我心里就踏实啦。”
“不用啦,”郭丁丁十分干脆地拒绝了金尚,他说:“我好像吃不下饭去,你小子以后也少来这儿吧,今天我算是弄明白了,你说,你干的这叫个啥****工作?天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小心你以后在炕上直不起来硬不起来!真要那样,有你小子后悔的时候。人活一世么,还不就是图个黑灯瞎火地在炕上快活……”
金尚感觉好无语,这叫什么话?
不管怎么说,郭丁丁下力气干活是把好手,他一个人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洞库中,又帮金尚把大门关了,说:“好小子,我发现,你的胆儿也真是肥啊,我估计,你要让郭喜来干这个事情,******,一回就得把他吓尿喽……”
金尚正要张口大笑,却听见有人在小院外面敲门,仅仅敲了一下之后,就有人喊道:“金尚,把门打开呀。”****你祖宗!金尚明白了,梁洁那****娘们儿来了!不过,金尚马上又冷静下来,一边说“来啦来啦,马上!”一边小声对郭丁丁说:“你是我花钱雇来的民工!一问三不知。”
郭丁丁点点头,金尚就开了门。哇你妈的,宋老板也跟来了!金尚忙打招呼,说:“主任,您也来啦?”宋老板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小梁要来看看,主要是老冯办公室那些东西,实在没个合适的地方,嗯,放这儿吧,先放这儿,以后,他家里人来了,有什么要求,咱们再说……”
金尚明白了,梁洁建议把冯尔禹办公室里的遗留物品放到这里来!****个祖宗,把一个死人的遗物都放在这里面,以后还叫我怎么活?
“给钱吧,三百,”郭丁丁突然说道:“活儿给你干完啦,说好的,三百块,给钱吧,我得回去吃饭!”
郭丁丁的现场发挥让金尚感觉十分意外,甚至一下子回不过神来,赶紧说:“好,好,好,哎呀,把你给忽略了哪。”说完,金尚赶紧从车上的包里摸出三百块钱递给郭丁丁,说:“还有些东西没搬完,这两天再有需要,我打你电话啦。”郭丁丁接过了钱,往手指上吐了点唾沫,一张一张地点了,又对着太阳光看了真假,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宋老板走到洞库门口,贴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说:“他那间地下室里的东西,随便堆到个角上就行,以后,找个机会处理掉,那些东西都没啥用处,唉,谁知道他怎么就把那些东西放在家里?”
洞库的铁门还没有上锁,宋老板却只是在门缝里看了看,就转身往外走。金尚赶紧问:“主任,你不进去看看?”宋老板摆摆手,没说什么。
直到出了小院的门,梁洁逮着机会,压低了声音对金尚说:“口味挺重啊,找民工干活,都能找这么个帅大叔,行啊你!”
金尚听了,心中涌起一阵恶心,说:“你喜欢这大叔的话,我给你牵个线啊,不过,他可没钱,就是蹲在路边上揽活儿的,估计那活儿应该不差……”
梁洁对着金尚做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然后快步离开。看她走路的样子,金尚认为她一定被男人睡过了,上大学的时候那些被睡过的女生就是这样子走路……
宋老板出了小院的门,走了十多米之后才停下,像是等梁洁走进跟上她。金尚站在小院门口,肚子里气得鼓鼓的,恨不得从后飞起一脚将这个****踢死。宋老板抬起手,指了指金尚,说:“这两天,抽空把老冯的东西搬到这儿来吧,明天,你们都去参加他的告别仪式,好歹也是同事一场嘛……”
你妈的,这女人跟这糟老头子到底啥关系呢?金尚一直目送他们穿过小松林,上了停在大路边上的汽车,这才退回到院子里,又把铁门从里面锁了,然后拨通了郭丁丁的手机,说:“二叔,那小****夸您长得帅啊,看样子是想泡你啊,你要不要泄泄火?要不要我帮你牵个线?”
郭丁丁轻轻地“哼”了一声,说:“赶紧开车出来吧,我刚刚出你医院的大门,我在哪儿等你啊,把钱还给你!”
这话让金尚感到有些意外,不就是三百块钱嘛,怎么又要还给我呀?金尚忙说:“老板知道我付了你三百块钱工钱,过几天我找他报销就是啦!”
“那不行,我不挣这种钱,尤其不挣他这种断子绝孙的钱!”
嗯嗯?你怎么知道老板的钱是断子绝孙的钱?金尚笑了,说:“不要仇恨富人嘛,谁的钱都一样,只要挣到我们的口袋里,这钱就是我们的,你放心地拿走吧……”
“哼哼,你小子,越学越不像话,”郭丁丁犹豫了片刻,说:“你真要谢我,嗯,就把那个铜锁送给我吧,你要同意,我现在就回去找你拿……”
妈的,果然是个阴险之人!金尚听了郭丁丁的话,突然就感觉这个老男人原来也不是当年的觉悟了,怎么还惦记上这把破锁了哪?不过,金尚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说:“好吧,你就在大门外面等我吧,我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