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场你知道,后来就是被枪崩了嘛,要不,咋会遇上你大师兄?真特妈的扯****蛋,据说,还是那女人的男人特意联系了你大师兄,为的就是不让我转世为人,为的就是让我在阴间受罪。”
“这话矛盾!”金尚果断地纠正道:“人嘛,死了就是死了,哪还有转世为人的话?那都是人活着的时候的一厢情愿。”
“唉,兄弟,不管是不是一厢情愿,谁也不愿意沦落到我这样子嘛,你那大师兄仅用了十多分钟,我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你们老板把我的皮换到了不同的人身上,我算是四分五裂啦……”
听了血人的这些话,金尚突然就想到了二叔郭丁丁,妈呀,他后背上不就是因为有一片别人的皮,所以才会做出一些不由自主的事嘛,说白了就是那个皮的主人阴魂不散啊,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依附到别人身上啊?金尚问道:“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条件更好的人嘛,就逮着一个人使劲,多没意思啊?”
“没办法啊,那些身上有我的皮的人,差不多都是下力气干活的穷人,知道吧?你见过哪个领导会被烧伤了身上的皮?所以嘛,这些年,我只能追随你的大师兄啊,有那么几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云烟山庄啊,你知道他老婆为什么跟他离了吧?”
“为什么?”金尚曾经认为冯尔禹两口子离婚,一定是冯尔禹的问题。
血人眯起眼睛笑着,十分得意的样子,说:“就是因为我啊,我天天陪她说话,不分白天黑夜,她自然就受不了啦,你想想,她跟男人办那事儿的时候,我也在她耳根子底下跟她说话,包括她男人背地里干些什么事儿,我都告诉她,,大师兄这个人呢,又是一条忠实的走狗,属于认死理儿,死不挪窝儿的主儿,他老婆离婚以后就搬走啦,我就天天跟他说话,呵呵,你也看到了,你大师兄的下场,说不定也有我的功劳。”
真没想到你有这么龌龊的心思!冯尔禹两口子的过去真的会是这样?金尚在愤怒之余,倒也有些害怕,他说的这些有鼻子有眼儿的,难道都是真的?金尚说:“如果我大师兄真是你害死的,你是不是也应该觉得你做的太绝了些?应该与人为善嘛,为什么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
“绝吗?你怎么不想想你大师兄害了多少人?他打着医学研究的幌子,跟人家的爹娘签下缺德协议,说起来是捐献,其实,也是迫于方方面面的压力,再加上有些人的爹娘没见过世面,儿子又犯了事儿,落了这么个下场,捐就捐吧,也算是最后的一点赎罪机会,也算是为这个社会再做一点贡献,其实呢,全特妈的被你老板拿去发财啦,嗯,你看看这套宅子,一般人家哪买得起?不发横财,能买得起这样的四合院儿?十多年以前,你知道老板买这套房子花了多少钱?”
血人的这番话,金尚也不觉得有多惊讶。因为,从他第一次跟着靳云鹏去茯苓城石化集团中心医院送货的那天晚上,他就明白了这货的来历。只是,金尚万万没想到,这些在老板看来就是一本万利的硬货背后,竟然还有这些亡灵的家长里短。
不过,话又说回来啦,有种你直接找老板算账啊,反反复复地折腾我们这些跑腿办事的人,有意思么?这就是你的本事?金尚说:“这些话,你应该跟我们老板说嘛,直接跟老板说,岂不是更有效?”
“我们一直没妥协嘛,你也看到了,他置办了这么大的宅子,长年也不敢住人,为什么呀?就是我们这些弟兄的功劳,你就是修一座九顶塔把我压在下面,还有别人找你老板算账嘛,你们总不能给每一个被你们剥了皮的人都修一座镇妖塔吧?哼,你老板也没那个实力,他也只能是给你个诱饵,然后,你给他请了这么个高人,他这叫以小搏大。”
泥玛个逼!听你这意思,你还挺有能耐啊!金尚想了想,反问道:“你们给老板造成什么损失了么?老板不是活得好好的?老板现在过的还不照样是人上人的日子?”
“哼!”血人好像是愤怒了,情绪开始激动起来,说:“你这是明知故问啊,你也看到了吧,你老板的老婆不敢在这宅子里住,长时间在国外,还有,你老板一大家子人都不敢在这宅子里住,一年之中的大多数时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们就是让他孤零零地活,不让他享受天伦之乐……”
金尚的嘴角动了动,心里说,傻蛋,你这是什么逻辑?你们把他一家人都逼到国外去,反倒是正中老板的下怀,他巴不得老婆和儿子媳妇都不在身边呢,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再养一个小三儿,岂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金尚想到这些,就笑了起来。血人反而不理解了,问:“你笑什么?我们这样做不对?”
“当然不对!”金尚一脸严肃地反问道:“你可理解现在这些有钱的中老年男人的心思?这些老男人的最大美事,其实,就是三件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升官发财的好处,也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的吧?关键是这第三个,原配的老婆一死,就意味着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外面养了多年的情妇娶进门嘛……”
“啊?世道变得这么不成样子么?”血人显得更加激动,金尚甚至看到他的胸前有几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看来,刚才这番话对血人的打击不小啊,会不会达到内心崩溃的地步?金尚忙说:“很正常啊,对吧?你想想,二十年是个什么概念?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不能够理解了,你把他的老婆逼到国外去,正好成全了他嘛,没准儿啊,他从内心里还感谢你呢。”
操!血人沉默了,十多分钟之后,嘴里蹦出一个国人司空见惯的字眼儿,又道:“幸亏今天会会你啊,要不然,我还把自己当成一个胜利者呢!”
这个结论太意外啦!金尚简直不能掩饰心中的喜悦之情,暗想,人死之后,就算是能够变成鬼魂四处激荡,但也有点脑子才行啊?像这位老兄,还真算得上是一根筋啊,怎么就不知道换个角度看问题?难道亡灵的思维方式都是直线型的?就像养在鱼缸中的鱼一样只有七秒的记忆?
除了这个处处都是血污的躯体,金尚的眼前其实是一片雪白,这就让金尚感觉很冷了,他不由得把两手交叉了抱在胸前,那血人就看到了这个细节,问:“你没有自己的住处吧?”
什么意思?金尚一下子被问住了,认真地想了想,不对啊,我怎么没有住处?老板给我安排了住处啊,因为冯尔禹吊死在走廊西头的暖气管子上,所以暂时住在老板家前院的东厢房里……金尚正要把这个来龙去脉说出来,又一想,不对!我住到老板家的东厢里来,不是因为老板认为冯尔禹在那幢楼里上吊死了阴气太重之类啊,老板让在住在他家的前院,不过是想让我为他家的宅院增添一点阳刚之气……
如此一想,金尚心中难免一阵紧张,后背上的汗都出来了,这就感觉更加寒冷了一些。对呀,对呀,老子是来驱除你们这些鬼魂的,你们把老板一家子搞得鸡犬不宁嘛!金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还在思考这话怎么说才合适。要说实话,岂不是明摆着与这具血淋淋的躯体成了仇敌?
没想到,那血人竟然对着金尚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让我知道了真相,也让我多了一个朋友,怎么说呢,我现在的感觉,那真是叫什么?”血人的脑子里像是卡壳了,他闭了眼睛想了片刻,继续说道:“我现在的感觉,真是荣幸之至,我要早遇到你这么个朋友,早特妈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这叫什么话?人话还鬼话?金尚更加迷惑,也更加恐惧,这是什么人啊?跟我算是什么关系?那血人两手抱拳,举到与眉同高,说:“时候不早了,我也不需要跟你多说废话,你还是看我的行动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老板。”
“你准备干什么?”金尚有些着急了,他已经渐渐想起来了,四舅爷还在驱邪呢,我怎么跟你这么个来路不明的物种纠缠起来没完没了呢?血人晃了晃肩膀,像是想要活动活动关节,准备走人。金尚又问:“你准备往哪里去?”
“哈哈,兄弟,不用紧张,我这辈子就是亏在冲动上,对吧?因为冲动,我要了那个女人的命,因为冲动,我被枪子崩了脑袋,因为冲动,我斗争了小二十年,结果被你一句话道破天机,原来我比****还傻,哈哈,放心吧,从现在开始,我要一步一步地实施我的计划,我还要帮你一把,也算是我对你今天告诉我真相的报答,对吧?知恩不报非君子,我会暗中帮助你的,放心吧兄弟……”说完,血人慢慢地离开了,而且是面对着金尚,一步一步地后退着离开的。金尚也不好再跟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人实在奇怪,为什么不转过身去,光明正大地走?
正在发呆之时,金尚又感觉腹涨难忍,只好翻身下床去卫生间。一泡尿放干净之后,金尚突然就明白了,我这是跟谁争论了老半天?那人是干什么的?我应该是在做梦吧?又一想,不对啊,我压根儿就没睡觉啊,怎么可能睁着眼做梦?
金尚靠近了窗台,往外面一看,院子里一片洁白,风很大,大雪还在下,雪花被风吹得跌跌撞撞地四处乱窜。金尚瞬间明白了,四舅爷应该还在客厅里吧?这么冷的天,老人家怎么过了一夜?金尚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貌似老人家特意交待过,天亮之前,他在客厅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前去干涉!金尚在心中理清了这条思路之后,自然感觉有些难过,万一老人家出点问题,这可怎么向他的儿女们交待?妈的,事成之后,应该好好地让老板出点血才是。一想到这些,金尚就觉得有些累了,又困得不行,只好上床钻进被子里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