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事秦洛兰是早知道会发生的了,只是想不到秋姨娘会这么迫不及待。正好,就算她不闹出点事来,自己一样要去找她讨要了陈氏的全礼。
秦洛兰心知方妈妈的好意,领了情也不点破,笑着道:“妈妈管着沁园苑事多繁杂,忘了点事也是常有的,哪里就是老了呢?妈妈是母亲留给我的,我还指着妈妈帮我看好这秦府内宅呢!”
“大姑娘且放心,府里有我和王嬷嬷呢,乱不了。”方妈妈听秦洛兰这般说话,想到早逝的陈氏,薄情的老爷和虎视眈眈的秋姨娘,只觉得更加心疼大姑娘。
稍后,秦洛兰带着一行人到了沁园苑。刚过穿堂便听到秋姨娘的声音自厅堂传出,接着就见秋姨娘身姿轻快地转过门楹迎了上来。
“大姑娘来了,病全好了罢?快让秋姨看看。”秋姨娘一身红衣神采奕奕,妩媚风情在走动间娇柔若柳,引人怜惜。
秋姨娘嘴上说着心疼她,心里只怕想的却是巴不得她最好一病呜呼。
秦洛兰望着秋姨娘那一张如花的面孔,听着她似是情真意切的关心,连眼神都慈眉善目的,城府真是非同一般。
“劳秋姨娘挂心了,我已经大好了。”秦洛兰笑笑错落了一步,避开了秋姨娘亲热的伸过来要拉住她的手。
秋姨娘手落了空处,一时有些尴尬,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笑道:“既是大好了,秋姨便放心了。好了好了,大姑娘赶紧进屋把,刚生过病别再累着了。这么病了一场,秋姨左思右想得送大姑娘个礼物压压惊的,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怎么,这是要先礼后兵?
秦洛兰笑笑也不搭话,丫鬟们簇拥着她进了厅堂。
厅堂里还站着三个通房打扮的女人,
通房不能算是府里的主子,也就是稍微体面点的奴婢,王嬷嬷和方妈妈也不觉得她们有能耐倒腾出多大的事,大姑娘没有碰见她们以前故王嬷嬷也不曾提过,如今既然见到了,王嬷嬷便趁人不注意小声的秦洛兰耳旁简单点了点这三个通房的身份。
秦洛兰这乍一见才知道原来秦宏昌还有三个通房。不由愣了一下,之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只是秋姨娘专宠内宅,肯定一力打压秦宏昌的其他女人,从这三个通房的穿着打扮里便可看出一二来。
她们一律穿着素色衣裙,分别挽着单髻、圆髻和倭堕髻,头上都只带着一支普通的簪子。唯一较大差别的大概就是她们各自的神情了。她们之中有的人见秦洛兰进了来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有的则是一直低眉顺眼的站着,显得很局促;还有的就是木木呆呆神色似古井无波。
厅堂的正位摆着两张太师椅,秦宏昌自在太师椅上落座。
秦洛兰生病期间这么多天里,秦宏昌倒是在头一天里来看过一次这个女儿,当时秦洛兰人还未清醒,所有今天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秦宏昌已过而立之年,虽不似少年的玉树临风,却也有中年的不俗风姿。他身姿挺拔,白面须微,姿态从容而稳重,一身紫袍,头戴金冠,贵气逼人。
“洛兰给父亲请安。”秦洛兰缓步上前对着秦宏昌行了礼。
秦洛兰这一礼倒是让秦宏昌一愣。他看着眼前举止端庄向自己行礼的女儿,迎上她沉静无波的双眸,心里忽然对传闻有些部确定起来。
他早有耳闻正室陈氏素来溺爱此女,娇生惯养之下礼数方面自然很是欠缺,加上自己身边又个娇憨懂事的二女儿,相比之下自然更加不喜欢这个大女儿。
秦宏昌只晃了下神又定下心来,只道:“你如今身体正虚弱,坐下罢。”
秦洛兰应了倒不急着坐下,只是观察着秋姨娘,想看看她敢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坐正位,她若真敢便是自取其辱,就休怪自己对她不客气了。
秋姨娘倒是很想坐到秦宏昌身边的正位去,可她的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十几年她都等过来了,如今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故心有不甘却也还是笑着在下首东面的第一个椅子上坐下,余光瞟过秦宏昌旁边的位置满是志在必得的暗芒。
秦洛兰见她坐下了,转身在西面第一张椅子坐下,丫鬟奉上了茶。
“洛兰,你秋姨下了血本在崎御轩专门定制了一套物件贺你病体康复,你瞧见了定会喜欢。”秦宏昌首先打开了话匣。
秋姨娘嗔怪的看了眼秦宏昌,顿时万种风情:“人家的东西还不知道大姑娘瞧不瞧得上眼呢,左右不过是多花了点银子,不值得什么。”嘴上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是自信的笑容,冲身后的丫鬟摆了手让拿出来递给秦洛兰。
那是个长方形红漆雕祥云的梨花木盒子。
秦洛兰也不和她客气,笑着伸手就接了,缓缓打开盒子。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精美的钢制九节鞭,鞭身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倒刺上错落悬挂着米粒大小的南海香珠,尖锐的鞭头散发着耀眼得让人心寒的金属光芒。鞭和鞭头之间有九个节,用一个大赤金圆环相连,大赤金圆环还挂了一个响环,雕琢精美的梅花暗纹,鞭把也是全赤金,雕着镂空的云浮花纹,把稍坠着一条银丝链子,流苏下挂着两个金铃铛,可以想象九节鞭挥舞起来随身的珍珠铃铛响环迎风飞舞发出各种妙音宛若仙音。
秶国对武器的控制不算严格但也不会很宽容,想要弄到这样一个带有攻击力杀伤性的精制钢材武器并不会太过容易,只看这个鞭子秦洛兰就知道秋姨娘确实是真花了大价钱了。
秦洛兰的外祖父英国公陈庆丰跟随先王开疆辟土以军功获得爵位,陈氏虽不曾习武但也算出身将门,眼界与大多书香世家闺阁中的小姐不太一样。见秦洛兰对武艺有兴趣,想着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自救防身,所有也就对秦洛兰这个独女放任自流,礼仪上的管束也并不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