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正在窗边的软塌上斜卧着看书。屋外夜色正浓,又因他素来浅眠,所以府中一到夜里就十分安静,主院区部分更是灯盏全熄,再无人走动,即便偏远的下人仍有活计要做,也是悄声低语。
他一本书正看得起兴,读到“凡月之夜,花之晨,雪之夕,游人往来,纷错如织……”不觉心思微动,萌生了去逛夜街的想法。下榻推开窗才又反映过来,竟是已经到了这个时辰!先前出宫时就已夜色微薄,回府又碰上决言这回事,此时即便勾栏花坊也该曲终人散了,又怎会有夜街可寻。
夏离轻笑着摇摇头,自己竟还以为时辰尚早。刚要关窗,似又嗅到一丝极淡的花香,不禁有些错愕。
要知道,这望月阁可是半点儿鲜花都没的。他虽极爱花,却唯独在这阁子里中了一院的竹子,又怎么会有花香呢?况且这味道…倒不如说更偏向于脂粉之气。夏离眼色一暗:没想到这帮人速度倒是够快的,决言进府才没几个时辰,这就找上门来了。刚想有所动作,但思及自己“纨绔子弟”的身份,终是罢手。姑且留你回去通风报信,他到要瞧瞧能有什么事端。
“扣,扣,扣”
夏离关了窗子,坐到决言床前,正想再仔细看下他的伤势,就听到了敲门声。
“扣,扣,扣”
一手搭在决言脉搏上,确定除了赤血之毒再无其他后,才随口说到“进来吧”又想起早些时候在他背上刺下的桃纹,随即伸手解他亵衣前的扣襟,不了刚解开一颗,就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
“三,三爷。”夏离这才看见门口的墨竹,正想问他怎么在这儿,却见他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手。不解的顺着看过去,没什么不对呀…楞怔之间,忽觉指尖碰触的胸膛起伏变大了些,一抬头,宿命般的对上了决言黑亮黑亮的眸子,深不见底,像要攫住人的魂魄一般,一时竟呆住了,手仍旧保持着解扣子的动作。
“三爷~”墨竹见二人这种场景,语气哀怨又带了少许撒娇,上前虚扶起夏离,同时不露痕迹的隔开决言,才又道“您怎么现在还不睡,今天本就早起,又一天的忙碌,现下却仍熬着。”
夏离靠着近处的紫金檀软椅坐下,又瞄了眼决言,眼神清澈明净,不由暗自怀疑,难道成刚才的深邃全是错觉?撇过这个想法,接过墨竹递来的玉露酿,才又想起刚才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
“听莫婞说您傍晚就回来了,本想问下圣上有无责罚,但您晚膳也没露面,见只有这儿亮着,就寻来了。”墨竹边说边偷偷看了眼决言。
夏离瞥见墨竹的小动作,不禁失笑“当初在阁里的时候也不见如此,怎么现在却一副小媳妇样子,羞怯怯的,看他做什么,莫非像那些妇人一般生妒了不成?”却是撇过赌金一事,只字不提。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了决言浅浅的笑声,墨竹瞬时羞成了大红脸,磕磕碰碰的说道“听您常喝玉露酿的,就顺路带了一杯,墨竹先告退了。”说罢,也不待夏离开口,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听着门外再没了声响,决言才慢慢起身,夏离赶忙拿了垫子给他靠着。
“尚不知恩人如何称呼?”决言坐好后,悠悠的问到。
“哎,恩人?”夏离将尾音拉得老长,简直有山路十八弯的趋势。“小爷正是传说中人见人爱的一等美男子夏离。如果要报恩,可要抓紧呦~”
决言听他这么说脸上笑容一僵,似是虚弱不堪,咳嗽两声才又笑道“久闻三王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么报恩之前就先打扰了。”
夏离听他前面的话就不是滋味,最后一句更是心头冒火,没料到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的结果,又想不到可以一针见血的反驳话,只好干笑两声。
决言仿佛没有看见夏离的窘迫,又说道“在下决言,如您所料,墨国人。家父子女众多,好在家业尚可,所以虽然并不受宠爱,也锦帽貂裘,无忧无虑。不料,”讲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一个月前,家里来了一个神秘客人,起初并不觉有异,只是近来偶然听那人说到三子必须死,我在家中正好排行第三,家父又实在…本想远遁到乾国都城,不想被追兵追到,然后又来一拨人几句不合就厮杀了起来,醒了就到了这里……”
决言说完一扫话间阴霾,满脸期待的看着夏离,见他并无接言的迹象,又道“所以,能否借助几日,那帮人肯定对您有所顾虑,我也不会久扰的,只要这段过了就走……”
“留你倒是并无不可”夏离熟练的(……)挑起决言的下巴“反正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只要不介意被说成是我的新宠就行。”
决言也不撇开他的手指,虽然仍旧努力地保持镇定,但是身子却开始明显的发抖。“我相信三王爷的人品。”
夏离听他这么说,离他更近了一步,只要再靠近半分鼻尖就会碰到一起。“我也相信,不过,不如先让我收点好处再说?”说完便双手撑着决言的肩膀,打算一吻芳泽。
“三爷。”
夏离颇为无奈的顿住,扭头冲门外喊道“啊婞,你们今天故意轮着坏小爷的事儿是吧,又怎么了。”
“莫三醒了,三爷,您去瞧瞧吧。”
“哦?”夏离瞬时没了逗乐的兴致,无奈的出了望月阁又问“澳琪也在?”见她点头,吩咐挑几个人去服侍决言,便直奔莫三处。
天色不知不觉间,已是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