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过去了，含烟还是日复一日地上午习练、下午做工，晚上看书练字。
而红韵已经开始跟着晚上出演的姑娘们帮杂了，第一次是到中都督府梁司马府中，梁司马为其母举办贺寿宴，特花了百两纹银请了教坊十名舞姬前去歌舞助兴。跳的庆善舞和彩扇舞，老太太看得高兴，赏了二十两银子，当然都是带队教习拿去了。
第二次是到奉车都尉常大人府上表演，那府上是二公子娶妻，请了八名舞姬去为男宾表演助兴，除了约定的报酬，还额外得了十两银子的赏赐。
有一次是宣威将军成将军家的公子宴请好友，请了十名舞姬，挑了七个陪酒，宴毕，喝得双腮酡红两眼迷离的姑娘们每人都得了十两银子的赏赐，不过，只过了过手就上交了。
……
红韵练舞的时间短，即便是做替补也是不够格，所以一直就做帮杂。
这一日，红韵耷拉着脑袋，悲切切地来到含烟房里。
“红韵姐，你怎么了？”含烟关切地问道。
却见红韵坐下来，掏出一块手帕，抹起来了眼泪。
“这是怎么了红韵姐？先莫哭，莫哭，说说怎么回事。”
“今个午饭后，教习找我过去，说是再有半个月我就满半年了……”又抹了抹眼泪“教习说我虽然练舞刻苦，可这方面的天分不是很高，恐怕做不了舞姬，让我做好准备，满半年后就去外坊接客呢！呜呜呜……”
含烟也是吃了一惊：“啊？！这么急？才刚来了半年，有谁练舞不得练个一两年才能小有所成？”
“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呜呜……”
“太可气了！”呼，呼，含烟气得直呼粗气。突然间想起什么来：“哎！不对呀，我好像记得杨教司说过，交够了月份，就可以卖艺不卖身的！”
“月份要交好多钱，我们没有钱。”
“月份钱是多少？”
“满半年后，每月月底上交月份一百两银子；满一年后，每月月底上交月份三百两银子！真是太多了！”
含烟飞快的动起了脑子：“那个，少习部里其她姑娘都是怎么赚到月份钱的？”
“少习部一百五六十个姑娘，每十个人一组，每一组一个教习带队管理。那些办请宴的人家如果需要咱们教坊的姑娘前去演出，就派人来坊里订合约，合约的事咱们坊里由桂姨和翠姨负责，一个姑娘一晚演出费十两银子，如需陪酒，每人再加二十两银子，如需陪夜，每人再加五十两银子，什么时间、需要几个姑娘、是纯粹演出还是有额外要求，都在合约里注明，并交订金。桂姨和翠姨拿到合约后，再分派给各组的带队教习，教习再挑选姑娘安排排练以及赴约事宜。”
含烟皱起了眉头，心情沉重：“这么说？少习部的姑娘都是可以随便卖身的？”
“也不全是，我们部里有五个金牌姑娘，相貌才艺都是拔了尖的，都还是处子，要请她们出场，单纯表演才艺一个人一晚就是五十两银子；还有十个银牌姑娘，相貌才艺也都是上上之选，要请她们出场，单纯表演才艺一个人一晚就是三十两银子，也都还是处子。
其她的就都是铜牌姑娘了，铜牌姑娘里也有一部分处子，若有很尊贵的客人，又指明要处子陪夜的，才会从她们当中挑人。客人指明要处子陪夜的，要支付初夜费五百两银子一个人。”
含烟听得好郁闷：“唉，这教坊快跟青楼差不多了。”
“还是教坊好些，不用把名字公开挂出来让客人挑来挑去。”
“青楼女子好像随时都可以赎身吧？咱们还得呆满十年。”
“唉，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教习说，我跟少习部其她姑娘相比，相貌才艺都算不上上等，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有些个年轻美貌或是才艺出众的姑娘，就被外面的主家给包了，替她们上交每月的月份，她们就只伺候主家，不再安排艺约。短包的按月算，还有被长包的，就是一次交足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月份钱，签了合约，再交纳押金五千两银子，然后就可以把人带出去养着。合约期满，有送回坊里退押金的，也有被主家转赠或转卖他人不退押金的，也有不幸殒命的……最好的便是得了主家的欢心，被主家留下，主家一直续约，直到那姑娘满了十年奴籍期，主家来坊里给办赎身退奴籍改成平民身份。办赎身的押金就不退了。听说能被花这么多银子赎出去的大多十分受主家宠爱，在主家宅子里地位也不低呢。”
“听了半天，无论长包短包都是卖身嘛！这条路可不怎么样。”
“姑娘啊——我们这种身份，哪有好人家愿意赎我们出去做正妻的？但凡有那愿意娶我们做正妻的，又都拿不住那么多的银子……即便是做小妾，主家肯花大价钱给办赎身退奴籍，那也是天大的造化了！”
含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红韵，这才想起来红韵原先也只是府里伺候人的小丫头，能给好人家做个妾也不容易。含烟叹了口气，暗想：真是苦命人，红韵是被自己家连累了，也算半个自家人，得尽量保住她才行。
“红韵，你回去问问，是不是只要你能交上月份钱，就不用卖身了？”“姑娘，我们自己哪有钱上交啊？”
“我们可以自己想法子赚钱。”
“咋……咋赚啊？”红韵一脸不可置信，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先回去问个话，若是得了准信，就赶紧回来告诉我，我好帮你想法子。”
红韵走后，含烟就开始叹气，这教坊实在是太黑了！满半年月份一百两银子，满一年月份三百两银子，十年下来要上交……含烟心算了一会，居然要交三万三千两银子！晕死！十年后要赎身还得再交一笔银子，就按五千两银子算，打总就要接近四万两银子！这还只是红韵一个人的买身钱，若是再加上自己的……含烟的脸色“刷”地白了！万恶的旧社会啊！……只能，一年一年地想办法了……
入夜了，含烟躺在小床上，脑中一遍遍地过滤：首先必须成本低廉，无本买卖最好，咱没钱啊！原材料不能太复杂，至少现在我们不能出门……只能先从院里的姑娘们身上下手，虽然她们赚那点钱也不容易。不过，女人都爱美……含烟灵光一闪：有了！就做那个文胸！想到做到，含烟立马就开始收集屋里姑娘们裁剪新衣所剩下的绸缎边角料，呼呼啦啦堆了一床，趴在里面挑挑拣拣。
一直等到第二天，红韵问过教习，才得了准信过来，答说是可以。
含烟问：“红韵，你针线活做的怎么样？”
“我针线活很好，以前可是常给夫人小姐做衣服呢，呃，姑娘你想做啥？”
“我来给你画个图，你看，就是这样……这样子……还看不明白是吧？就是这样…….能够把女子胸部盖住，还能把胸部给托高，使胸部形状看起来更美丽的小内衣！”
“这……这从没见过啊？做出来给谁？”
“做出来卖啊！算了，现在你还看不明白，等我做出来你戴上看看，就知道效果有多好啦！五两银子一个，肯定有人抢着要！”
“五两银子？！”红韵吓了一跳，一松手，手帕掉地上了，目瞪口呆，小嘴张成了“O”型。
“哦，五两银子很贵吗？那就…..再加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内裤，嘻嘻，五两银子一套就不贵了！嗯，我这就去做！”
也不管红韵还在那里凝眉苦思，含烟就急急地问采红她们要那些好布料裁剪完后的边角料，然后量了量红韵的高胸围和下边胸围，打发红韵回去，便开始设计第一款文胸。
嗯，没有搭扣，就设计成系带式……带子嘛，先放在前面，系起来方便，文胸前面开口，带子做一指宽，系成蝴蝶结……头一批文胸视觉效果一定要强烈，颜色要漂亮醒目！嗯……罩杯分成上下双色，中间接缝呈弧形，上面纯白下面大红，先做个红白双色的，系带也用红色……再做个上蓝下黄、蓝黄双色的，系带用黄色……颜色对比够鲜明！嗯，再做两个同系双色的，一个上面用雪青，下面用浅紫，系带用浅紫；另一个上面深粉下面浅粉，系带用浅粉……嗯，同色调搭配，显得清新雅致。
含烟对自己的设计非常满意，坐在堆了满床绸缎边角料的床上开始挑选布料、裁剪缝制……
第一个作品要力求完美、精工细作，头一晚含烟只做了一个。第二天含烟又做好一个。晚上红韵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含烟摆弄着两个既漂亮又古怪的东西，笑眯眯的看着她：“红韵姐，还不把衣服脱了试试？”
“哗”地一声，含烟屋里的四个小姑娘都聚了过来。
“红韵姐，快点呀，把上衣脱了，我帮你戴上。”
“就在这里脱？我……我……”
“唉，真是麻烦，坐我床上来，我拿块布料给你挡上……对，肚兜也脱了……快点，这里都是女孩，怕什么呀？……采红姐，替我拿一下这块布料，我来帮红韵姐戴上文胸。”
给红韵戴上一个红白双色的文胸，在胸前系好蝴蝶结，含烟看了频频点头。
“红韵姐，转过身，让大家看看效果如何。”
红韵转身……
“哇！真漂亮！”
“真好看！”
“挺诱人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