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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云罗回来后,由于劳累和情绪波动太大,一下子病情加重,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才下地。这一日,她强支撑着病弱的身体来到院中。

云罗举目望天,一抹淡淡的忧伤,在她削瘦的脸庞滑过,想南从屋中拿出一件披风给云罗披在肩上,为病弱的云罗阻挡初秋的薄寒。

贡曼兴冲冲地走进云罗的院中。他随着战场上的一步步失利,实力一点点地消耗,变得越来越焦躁,就在他濒临绝望的时候,突然一支拥有极强战斗力的队伍从天而降,使他重新树起战胜卫病已的信心。他一定要让云罗看到他的强悍。

他在院中见到云罗,忙关心地走过去,问她病情如何。云罗冷冷地看他一眼,把头转了过去,根本不理会他。贡曼叹了一口气,他深知云罗因为什么恨他,他想尽办法要与云罗和解,希望她能理解他、归顺他,但都是徒劳无益。

云罗不愿意理会贡曼,转身回到屋中。贡曼虽然无趣却并不计较,跟在后面也走进去。云罗站在窗口,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贡曼假意咳嗽一声,“云罗姑娘,本想早些来看你,只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忙啊,你还不知道吧?从遥远的大秦来了一支强悍的军队,他们愿意归顺我匈奴,并同意帮我们打败卫病已。他们的作战方法非常独特,他们的夹门鱼鳞阵可谓天下无敌,卫病已这回可要费一番脑筋了,呵呵……”贡曼说到这里竟然没深沉地笑了起来,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云罗闻言吃了一惊,“夹门鱼鳞阵”?云罗在心中嘀咕着,她回眸看一眼贡曼,贡曼正摆出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云罗心中止不住一阵担心,看来这夹门鱼鳞阵一定是非比寻常,那卫病已……

贡曼笑着向外拍了一下手,一名侍卫走进来,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鸟笼子,里面竟然有一只活泼的金丝雀,它不停地抖动金色的羽毛,上下翻飞着。

云罗很喜欢小动物,看到这只被困的鸟儿,止不住心中一阵难过,她默默地接过鸟笼,怜爱地看着这只小鸟儿。

贡曼见云罗对这只鸟露出怜惜之意,立时高兴起来,认为自己这回总算是打动了云罗,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她。却没想到,云罗托着鸟笼,径直走到窗前,拉开笼门儿,那只机灵的小鸟快速地从笼中出来,展翅飞上蓝天。

这只鸟本是贡曼让人高价买来,不想被云罗瞬间放生,口中“哎”了一声,却也是无可奈何。

云罗看着伤感的贡曼,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要去看看那个被贡曼奉为救命稻草的军阵。

云罗假意温存,向贡曼提出要到外面走一走,贡曼一时受宠若惊,忙命人准备马匹。

贡曼与云罗并骑走出,云罗向四周望了望,有意向贡曼的演练场走去。

云罗远远望去,演练场上,有一整齐的方队正在演习,云罗仔细看了一阵,却没有看出什么,她虽然读过一些兵法,但对兵阵还是知之甚少,根本看不出此阵的奇妙所在。

云罗心事重重,看了一阵后,便声称自己体力不支,策马回到住所。

卫病已的大帐中,明亮的烛火,把桌上的阵图照得清清楚楚。卫病已紧锁眉头,仔细地研读着这张阵图,但他却百思不得其解。此阵如此精密,根本找不到破绽,任何破阵之法,都要找到它的薄弱之处才能破解,可此阵稀奇古怪得很,不同于中原任何一种阵法。

卫病已心情一阵烦乱,通过他一系列的打击,贡曼的实力已经所剩无几。他训练的铁骑比匈奴的骑兵还要勇猛,贡曼已是闻风丧胆。却不成想,胜利在望之际,贡曼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群高鼻深目的家伙,摆了一个奇怪的阵式,自己的骑兵曾多次与之交锋,却是伤亡惨重,看来应停止盲目的进攻,暂避其锋芒了。

因受到夹门鱼鳞阵的阻挡,卫病已不得不把大军后撤,免得遭受更大的伤亡,心中却是恼火不已。看来要想破解贡曼的军阵,必须先得到破解之法,不然他的军队会大受损失。

卫病已低头忖思了一阵,叫来卫勇,让他准备一下,他要再一次冒险,去闯危险重重的东匈奴王庭。

傍晚,云罗心情烦闷,在屋中再也坐不住,便唤来想南,到外面去闲逛。

云罗走着走着,忽听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呜咽之声,云罗秀眉微皱,顺着哭声寻去,在一矮树下,一绿衣女子背对着她,肩膀一抽一抽地,这哭声原是她发出来。

想南看到那女子,忙伸手拉一下云罗,示意她马上离开。云罗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想南,转身离开那里,边走边问是怎么回事。

想南叹了一口气,告诉云罗原因。原来那名绿衣女子是木屠王的女儿,名叫阿娅,本是贡曼王爷的未婚妻,可贡曼王爷这次兵败至此,不知是什么原因,就不再理会阿娅公主。阿娅公主不服气,还找贡曼争吵过几次,二人关系日益恶化,贡曼昨日还伸手打了阿娅公主,并当众宣布退掉这门婚事。阿娅公主今日在此啼哭,恐怕就是因为此事了。

云罗听到此,心头忽地一喜,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转身又向阿娅公主站的地方走去,吓得想南大呼,云罗却不听,想南忙叫来旁边的一名侍卫,紧紧地跟随。

阿娅公主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当她看清云罗的时候,心下一惊,此女明眸皓齿,明艳动人,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她从来不知匈奴还有这样的女子,“你是谁?”

“我是云罗。”云罗镇定地回答。

当阿娅公主听清云罗这两个字的时候,大惊,紧接着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她一下子就扑过来,“你这个妖女,早就听说是一个叫云罗的女子勾走了贡曼的心,原来就是你,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

云罗身后的侍卫见此情景,忙上前拦在她二人中间,阿娅公主见有侍卫凶凶地站在眼前,不得不停下来,眼中的凶狠却是越来越浓。

云罗等阿娅公主冷静下来,示意侍卫闪在一旁,大胆地站在阿娅的身前,她端详一下消瘦的阿娅公主后,问,“你为什么恨我?因为贡曼吗?你深爱着他,对吗?你之所以恨我是因为你认为贡曼不再爱你,把感情转移到我的身上,对吗?”

阿娅公主听到这个话后,眼中立时蒙上一层泪水。

云罗叹了一口气,“可你恨我却是恨错了,我无心抢你的爱人,我深爱的人也不是贡曼,如果你能放下对我的仇恨,我可以帮助你重新得到贡曼的心。”

阿娅一惊,“你说什么?你能让贡曼重新爱我?”

云罗点了点头,“对,如果你能听我的安排,帮我办一件重要的事,我想我能办到。”

阿娅疑惑地打量一眼云罗,“你要让我办什么事儿?我凭什么相信你?”

“难道你不想试一试?”

阿娅把脸转向一边,鼻中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贡曼他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完全不顾我的死活,毫不念过去的情分,你以为这样的人我还会爱吗?我对他只有刻骨的仇恨,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他毁了我的一生,我也让他不能如愿,所以我才想杀了你,让他也尝一尝滋味,什么叫痛失所爱。”说到此,阿娅的眼泪又转上了眼圈儿。

云罗听到此心惊不已,心想这也许就是草原女儿与中原女子不同之处吧?若到了中原,怕大多数女子都会认命,可这个阿娅竟生出如此强大的报复欲望。云罗暗暗点了点头,“原来你只想报复他,如果是这样,你就不用再费心机,贡曼的末日不会太远。”

阿娅惊疑地望向云罗,不知她此言何意。

云罗笑了一下,“现在匈奴是强驽之末,与日渐强盛的大汉对敌,可谓是以卵击石,他现在不得不借助外力与汉抗衡,你认为他能长久吗?”

阿娅听罢脸色黯然,默默转过头去,“他的覆灭何尝不是我父王的覆灭,没想到我匈奴竟是这般的结局,你一定很得意吧?贡曼为你魂不守舍,而你想的却是如何让他覆灭,这何尝不是他的报应?!”

云罗走到阿娅身边,轻轻地拂了一下阿娅散在身后的乱发,“如果你父王迷途知返,认清形势,他的命运与贡曼不会一样的。”

阿娅心中一怔,难道父王还有生机吗?连年败仗,冒顿单于对父王早已不满,几欲降罪于父王,现在自己与贡曼的婚约基本上宣布结束,父王的处境就更加危险。她现在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时常为父亲将来的命运担心,此时听云罗说他父亲还有希望,心中不由一喜,连忙相问:“我的父王还有不一样的命运,你这话怎讲?”

云罗严肃了面容,郑重地道:“归降大汉,这是你父王唯一的出路。”

阿娅怔怔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父王几次哄骗汉朝,连年作战又结下诸多仇怨,汉朝又怎么能容得下他?”

云罗微微一笑,“大汉是礼仪之邦,是最不记仇的,如果你们归降,大汉不但不会记恨你们,还会给你们土地,给你设置郡县,从此过上安稳的农耕生活,受大汉统领,受大汉庇护,这难道不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

阿娅狐疑地看着云罗,“你现在在汉人的眼里,已是降匈的叛徒,我怎能相信你?”

阿娅这句话实是触动了云罗的伤心处,云罗的眼中瞬时蒙上一层泪雾,这世上还有比让心上人误解更让人心碎的吗?

“我说的都是大汉的政策,这与汉人是不是相信我并没有关系。”

阿娅陷入了沉思,她抬眼看了看远远站在一边的侍卫,心想她们的谈话不会让他听到吧?她凝神望了一眼期待回答的云罗,点了下头,“好,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与父王商议,我要走了。”阿娅说完便急急地离开此地。

云罗回到居所,心中一阵惴惴不安,不知自己的策反行动是否有效,如果阿娅能走出这一步,这不单是给木屠王一个出路,对卫病已也会有极大的帮助。

正在云罗心神不安之际,阿娅公主与她的父王正进行着紧张的争执,木屠王虽然也有心投汉,但却顾虑于大汉对他的态度,怕大汉不容,自己连一个退路也没有。如今贡曼引来大秦奇兵,挫败卫病已似已是可能之事,在这个关头,自己如何擅动归汉之心呢?那阿娅公主却是投汉心切,努力劝导着木屠王,但木屠王对贡曼还抱着一丝希望,故而很难下这个决心。

第二日清晨,阿娅公主迫不急待地来到云罗的住所,云罗此时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她。从阿娅公主的话中,云罗得知木屠王此时的心态,只有进一步战胜贡曼,才会动摇木屠王。

云罗再一次陷入愁绪,现在劝降最大的阻力就是贡曼的夹门鱼鳞阵,这支军队成了东匈奴战胜汉军的希望。

云罗送走阿娅公主,暗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出这个军阵的破解之法,帮助卫病已战胜夹门鱼鳞阵,只有这样,她的劝降才会有希望,也会让汉军减少伤亡。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云罗就从睡梦中醒来,她唤了几声想南,却没听到想南的回声,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在这里忙碌了。

云罗起身下床,简单地收拾一下后,便向院中走去,这时,院子里传来想南欢快的声音。

“云伯伯,快进来,我现在就住在这里。”

这一声喊,让云罗心头一震,忙向外看去,想南已满面含笑地蹦进屋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汉服,形体高大,约有五十左右岁的男人。云罗怔怔地看着此人,此人虽然面庞削瘦,一脸憔悴,却掩不住眼中闪烁的神采,这目光何其熟悉。云罗泪浸双眶,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想南蹦进屋后,向怔怔地站在屋中的云罗高兴地说道:“云姐姐,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常提起的云伯伯!”

云震天每半年都要从乌云钟赶到王庭,面见一次匈奴王。他昨日赶到王庭,今晨便要赶回去,走前顺便来看望一下想南。

当云震天看到屋中痴痴站立的云罗时,一下子怔在那里,辨认了好半天,口中喃喃自语:“罗……罗儿,是你吗?”

云罗点了点头,神情激动,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句“父亲”,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父女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云震天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背脊,安慰道:“罗儿,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你还好吗?”

云罗抬起头,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我还好,可是云笛至今下落不明,不过我已托人在寻找,但愿他没事儿。”

云震天心中一酸,叹了一口气,“唉!都是老父连累的你们,我可怜的笛儿,但愿他也像你一样安然无恙。”

云罗难过地摇了摇头,“父亲,你受苦了,您归降匈奴的事,我已听想南说了,您此次投降匈奴本是大义之举,如果汉皇知道详情,他一定会理解的。女儿我不但没以此为耻,反而以有这样大智大勇、义薄云天的父亲为荣。您现在看上去削瘦憔悴,不是很好,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听了女儿的话,云震天感到一阵安慰,女儿的确是说中了他的心事。虽然迫不得已归降匈奴,但也从此也背负上了沉重的思想负担,有女儿如此理解他,不禁流下两行老泪。

云罗把父亲让到椅中坐下,父女寒暄一阵后,云震天开始寻问云罗如何来到匈奴,云罗把自己在长安巧遇卫病已,又奉戚夫人之命来到边庭的事情复述一遍,云震天喔了一声,这真是机缘巧合。

站在一边的想南都看傻了眼,她万万没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云罗,竟然是云伯伯的女儿,真是惊喜无限。她不但没有怪云罗隐瞒她,反而为他父女团圆,感动得流下泪来,忙出去给他二人准备茶点。

云罗看着父亲,突然想起一事,警觉地把房门关起。云震天看女儿突然变得如此紧张、神秘,想必有大事相商,也注意起来。

云罗把自己来到边庭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以及自己的想法与云震天讲了一遍。

当云震天听到女儿要劝降匈奴时,精神为之一振,“好啊,罗儿,如果你的这一想法能得到实现,可为汉匈两族免去刀兵之祸,在战略上也实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是大汉百姓之福啊!”

云罗得到父亲的支持,欣慰地笑了一下,“父亲,可是现在贡曼从大秦引进一支队伍,摆了一个夹门鱼鳞阵,看上去威猛无比,依仗此阵,木屠王对战胜卫病已还报有希望,我前日看过此阵,此阵奥妙无穷,不得破阵之法,卫病已是要吃大亏的。”

云震天听罢,心头也是一惊,他沉思了一阵,“任何兵阵都有破解之法,任何强大的事物都有其薄弱之处,寻找其弱点,攻其薄弱此阵可破。”

云罗听罢点了点头,“父亲,可是凭罗儿所学,好像看不出此阵破绽,这当如何是好?”

云震天沉吟了良久,“我虽然归顺匈奴,但匈奴王却知我并非真心降匈,所以我在匈奴并没有自由,如果能设法让我到贡曼的演练场去,或许我能对此阵有所了解。”

云罗站起身,在屋中焦灼地走了几步,“父亲,我有一个办法,让想南把您化妆成侍卫,门口的侍卫我曾救过他的命,他或许可以帮忙。”

云震天点了点头,“此计甚好,可以一试。”

云罗、想南与化妆成侍卫的父亲,一行三骑,向贡曼的演兵场走去。他们走到半路,忽看见两个身穿匈奴军服的人也向这边走来,这两个匈奴兵看到他们时,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都把脸转了过去,并未引起云罗等人的注意。等云罗等人过去之后,那两个匈奴兵互相使个眼色,远远地跟了过来。

这两个匈奴兵不是别人,正是化妆成匈奴人潜到东匈奴的卫病已与卫勇。他二人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他们竟然会碰到云罗,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跟在云罗身边的那名匈奴侍卫,分明就是云震天。

卫病已与云震天相交多年,对云震天甚为熟悉,一眼便认出他来,尤其是听云罗喊云震天父亲时,卫病已的心头猛地一震。他的确听云震天讲过,有一个女儿在老家,但万万想不到竟然就是云罗。难怪她有事没事,经常向自己打听云震天的情况,原来是这么回事,可她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竟然一个字都未提到她与云震天的关系,这位云罗可真是城府极深啊。

卫病已心中一阵难过,对于云罗降匈之事,本来他已多少有些谅解,一个弱女子到了虎狼之窝,怎经得起虎狼之人的逼迫?如果自己保护好她,不让她流落番邦,又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现在自责多于责人,但他却不能原谅云罗对他隐藏身份,对他所进行的欺骗。难道云罗对自己从来就没有真心过吗?

卫病已不知云罗父女去干什么,远远地跟随而来,不想却来到他们正要找的演兵场。卫病已心中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二人正愁找不到这里。

为了不让云罗父女发现,他和卫勇二人找了一处深草窝藏了起来,密切关注着演兵场和云罗父女的动向。

演兵场上,大秦的夹门鱼鳞阵正在演习,各种阵法变幻莫测。

卫病已藏在草丛之中,向那个奇阵望去,心中一惊,他的部下虽然多次与夹门鱼鳞阵交锋,但他还不曾亲眼看过,只看过部下呈上的阵图,此时亲临现场,发现此阵真的是不同凡响。

那群士兵都是高举盾牌,偶尔围成一圈儿,圈儿内的人盾牌都是高举过头。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阵法,要将队伍布局成为鱼鳞状,需经高度的组织训练,并有相应阵列条规来指导。这对于任何游牧部落或其他未开化民族来说,都是不可能做到的。像匈奴这样的游牧部落,打起仗来多凭借勇敢,一拥而上,往往无章法可循,而布局周密的阵列只有在训练有素的职业军队中方可实现,看来这贡曼真的是借到神兵了。

卫病已又仔细看了一阵,暗暗地点了点头,这种阵法在遇到敌人围攻或危险时,可以防止弓箭流矢,整个阵式摆来就像一个头脚缩入壳中的大乌龟。卫病已暗觉好笑,心道,这个阵法叫“乌龟阵“才对。

卫病已为了看得更清楚,悄悄又向前移了一段距离,这样,他们离云罗父女就更近了一些,甚至可以听到云罗父女的谈话。

卫病已看着云罗虽然近在咫尺,却是隔山隔海,心中一阵难过。

这对父女都曾经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不想在瞬间都变成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在其他方面,都让备倍觉伤痛,他强行抑制下一阵伤感,又向那个阵式仔细观望。

他忽然发现,这个方阵看似是一个紧密方阵,其实不然,他属于松散队形,交叉网状,前排的士兵受伤或疲劳就可以后退,这样他们就可以连续作战,这恐怕才是夹门鱼鳞阵的真正厉害之处。卫病已看罢心惊不已。

这种来自西方的奇怪阵法,真的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贸然出兵应战岂不要吃大亏?

任何事物都不是完美的,都有它的弱点和缺陷,想这夹门鱼鳞阵虽然变幻莫测,看似严密,也应该有它的死穴,若能找到,攻其薄弱,一定会大破其阵法。

卫病已看了片刻,突然一道灵光从脑中闪过,他开始注意到夹门鱼鳞阵的侧翼,所有的阵法都是向前攻击,而且凶猛有力,但对于侧翼来的敌人,他将如何护卫?刚才所有演习过的阵法都不曾有对侧翼的防护,莫非这侧翼就是此阵的破绽之处吗?

正在这时,卫病已突然见云震天马鞭一挥,人如离弦箭一般,向那个军阵冲去,此举真的是让卫病已大吃一惊,不知这云震天要干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时就听云罗与身边那名侍女大喊,但那云震天哪里肯听,转眼便冲到敌阵的侧翼,云震天挥动手中的兵器,快速地冲了过去。

阵中的兵士万万没有想到斜刺里突然闯进一人,立时慌了手脚。待他们反应过来,那云震天却已经从这边冲到了那一边,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横贯敌人所谓的夹门鱼鳞阵。不等大秦兵士有所反应,云震天又突然一提马,又从那一方杀了回来,他如闪电一般,瞬间在敌阵中冲了一个来回儿。

云罗看到此欣喜无限,策马迎来,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正在这时,一支响箭破空而来,飞向云震天的背脊……

云罗在前方看得真切,一时怔在那里,口中狂呼:“父亲!”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在这一瞬,云罗感觉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顶,她拼命伸出手,好像要抓住那支箭,但她的手臂却没有那般长,泪水瞬间蒙住了她的双眼。

云震天脸色一怔之后,慢慢地从马上摔下来,俯躺在草地之上。

云罗从马上跳下来,却摔在草地上,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跪在父亲面前,她想扶起父亲,但看到父亲汩汩而出的血渍,却不敢下手,好像这一碰触就要伤害到父亲,眼神一片慌乱。

云震天艰难地抬起头,向云罗强笑了一下,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吐而出。

云罗“啊”了一声,坐到地上,用手捂住嘴巴,泪水狂涌而出,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躲在草丛中的卫病已,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也藏不下去,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来到云震天的身边,一把将云震天抱起,口中高呼:“老将军,老将军!”

云震天睁开双目,当他认出眼前之人是卫病已时,惊得双瞳大睁,“你……你是病已?”

卫病已点了点头,声音哽咽,“老将军,我找得你好苦,都说你投降了匈奴,可今天……这都是怎么回事?”

云震天老泪纵横,“吴凉一战,咱们中了……匈奴的诡计,他们用十倍于……我的兵力将我们围困,三军将士奋战……了三昼夜,斩敌……无数,最后剩下……两千人不敌被俘。那场战役……惨烈无比,本应慷慨……赴义,但末将实不忍……看着那剩下的两千将士……遭屠杀,故而答应了匈奴……的条件,投降了匈奴。

说到此,云震天忍不住心中悲凄,泪水汩汩而出,伸手拉住卫病已的手,恳求道:“那两千将士都……已尽力,没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肯求将军将他们带回,让他们回归故土吧。”

卫病已眼中含泪,使劲点了点头,“老将军,你放心,我一定带他们回归故土!”

云震天听罢,脸上绽开一丝笑容,他喘息了一下,“病已,我知道你正在为夹门鱼鳞阵犯愁,我已为你找到了破阵之法,它的侧翼是弱点,从侧翼进攻此阵可破……”

卫病已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泪水缓缓而下,“老将军,我都看到了……”卫病已声音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

云震天由于伤口剧痛,每说一句话都感到困难,他转过头看向已哭成泪人的女儿,颤微微地伸出手,“罗儿,不要这样,你要回到……病已的身边。”

云震天拉着云罗的手,递到卫病已的面前,“病已,罗儿她没有叛汉,都是贡曼的诡计,罗儿从没有屈服过,我把她就交给你了……”

卫病已一把将云罗的手握住,泪水横流。

云震天说完这几句话,慢慢地闭上眼睛,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云罗惊异地看着父亲的变化,伏在父亲的身上,痛哭失声。父亲英雄一世,戎马一生,立下战功无数,晚年,却不得不以一颗忠义之心去接受降匈叛汉的罪名,而父亲最终还是用生命洗掉这项耻辱,父亲虽然离去,却永远是值得云罗尊敬的好父亲。

这时从方阵那边跑过来几名匈奴兵,还有领头的大秦军官,他已被气得哇哇乱叫,经想南再三解释,才知是右贤王贡曼的女人闲来胡闹,见闯阵之人已死,才算作罢。

卫病已和卫勇合力把云震天葬在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为了日后辨认,还在坟前立了一块无字的碑。

卫病已难过地回身看向云罗,眼中满含谦疚,此时似乎已什么都不用解释,他的云罗没有叛汉,一切都是贡曼的诡计。他拉住云罗的手,“阿罗,让你受委曲了……”卫病已说到此,心中一阵难过,竟然说不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回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亲手杀了贡曼那个小人。”

云罗还处在丧父的巨大悲痛之中,她摇了摇头,“将军,云罗从来就没怪过将军,反而为云罗的愚钝感到惭愧,中了他们的缓兵之计,害将军受了那么大的损失。我现在还不能和将军回去,还记得云罗和你说过的话吗?云罗使命尚未完成,怎能回去?而且这件事已有进展,将军回去后,如能打败贡曼的夹门鱼鳞阵,云罗的计划就更有希望了,请将军成全。”

卫病已望着云罗坚定的神情,知道她不完成此事是不会走的,心中感慨万千。此时对卫病已来说,云罗失而复得,比他生命中的一切都要重要,他今生今世都再也不想失去她,可他又不想违拗云罗的心愿,尤其是她的父亲刚刚去世,心中定是怀着对这场战争的巨大仇恨,她若不完成此事,是万万不肯罢休的。

云罗见卫病已与卫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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