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脖子间一抹柔软的发丝轻轻挠着她的脖子,步云缓缓睁开眼,这放大的白色绣金丝布料是什么?这侧脸传来的稳健心跳是什么?这耳边低低的诱人的叹息是什么?那只在她背后用冰凉的手指摸来摸去的爪子又是什么?谁来解释一下喂,为什么她一从昏迷中醒来就置身于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局面中。
步云抬起头,正好撞见那只低头温柔地审视她的熟悉眼眸,她的呼吸顿住了,深深地凝视着眼前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容!谏!之!!!!你在干什么!!!!!!你是脑子进水了有没有啊!!!!!!!我醒着你没兴趣!!!!!!!我睡着了你跑过来抱个什么劲儿啊!!!!!!!!!抱就算了,你还摸!!!!!!!!!你还摸!!!!!!!!!你是恋尸癖有没有啊!!!!!!!!!!!活人给你你不要,人躺下了你跑过来搞什么呼吸急促!!!!!!!!!!你个大色狼!!!!!!!!!!!!!!恋尸癖!!!!!!!!!!!”
容谏之温柔的神色僵在脸上,被她近距离地的嗓门给吼傻了,耳朵嗡嗡作响余音缭绕。等他想清楚她的话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了。血液渐渐地升到他脸上,一直红到耳尖,自打来江南后就一直沉静淡然的容谏之终于炸毛了。“啪”地一声,一个不明物体擦着步云耳边飞去。“唰”地站立起来,嘴唇发抖,双手叉腰,容谏之吼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里就我会一点医术,要不是我给你检查伤口给你上药拔镖,你早挺尸了!哪还有力气在这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这已经是容谏之最粗鲁的声调了,当然比起步云的咆哮声差多了,但是配上那青筋暴起的额头,那高高的身体撒下的阴影,以及那熊熊怒火烧亮的眼睛,也算是气势汹汹,颇为慑人。当然,是如果不看他那两只可爱的,被怒火烧得红红的耳朵尖的话。
步云捡起不明物,果然是紫金驱毒散。她底气不足地继续咆哮起来:“你分明是狡辩!我上头是皇上!皇上身边随便揪一个是御医!御医!虽然那王八霸道点,但叫个御医的仁慈还是有的!要你在这里装华佗再世!”容谏之气得上前一步,把她被子扯开,吼道:“你这样能给别人看么?!能么?!我是这里唯一一个知道你性别的人,你伤的位置刚刚好在那个地方,换别人能治么!”白步云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伤,顿时咳咳地咳嗽起来。她自觉丢脸,干脆一直咳一直咳,好掩饰自己的尴尬。谁知她这样,容谏之却顿时被灭了火,去倒了一杯茶将她搂在怀里慢慢喂下。步云依偎着那个清凉的胸膛,看着那个因为她咳嗽而顿时没了脾气的侧颜,嘴边的茶一丝丝温柔润着唇,她忽然有一种错觉,谏之是喜欢她的。但这片刻的甜蜜却被另一个想法打断,她伤的地方如果被别人看到就会知道她的女性,那不该看的地方容谏之给她上药时岂不是全看到了?想到这,步云呛了口茶,脸色涨得通红。谏之仿佛知晓了她的心思一般,沉声说:“你放心,刚刚我将你贴在身前,并不该看的地方没看。”步云有些感动,难怪自己是在他怀里醒来,原来他并不是趁人之危。但是这样想又觉得有些小失望,这样算是对他没有魅力吧。她狠狠地将他推开,说:“呐,这是特殊情况,以后不许随便抱我,也不许随便亲我!”容谏之笑了,“知道了,那以后就认真地抱,认真地亲。”步云还没领会他的意思,就瞬间变木头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悠然绵长的惊艳随着他勾起的唇角绽放开来,心里暗骂:笑,笑,笑,笑你妹啊。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么,这样乱笑着勾引人是犯规的!犯规有没有!容谏之注意到她神色的呆滞,眨了眨眼,手指一下下点在她的额头上:“哟,怎么不炸毛了?”步云甩甩头,有些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亲切。她转过头,斯地倒吸了口气,疑声道:“你不是装沉着装冷静装深藏不露的么,怎么今天忽然炸了?”容谏之本来柔情四溢的眼睛瞬间冷淡了下去,他偏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说:“厚积薄发,懂不懂。”步云点点头,同情地说:“我看也是,这段日子你可憋坏了吧。”容谏之可怜兮兮地点头,步云再次瞬间变木头,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了啊。容谏之暗自笑了,收起逗她的那副表情,站起身对她说:“我去皇上那看看木木。你好好养病。”步云回想到木木揪着心口喊疼的画面,顿时紧张地问:“她还没好么?会不会是落下什么病根了?”谏之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步云说:“那是哪样?”谏之神色复杂地说:“你先养好伤,我再慢慢告诉你。”
拉开门,身形优雅地走出去,容谏之微微皱眉,他今天是怎么了,只是因为见她受伤中毒,就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么?这样下去,恐怕不妙。他一边想一边走到皇上的寝室,一个固执的红衣女孩直挺挺地跪在门口,一双水雾般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紧闭的木门。他叹了口气。
步云哪里知道,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头一件当然是皇上遇刺,下令彻底追查刺客来源,奈何他们都是江湖的杀手组织,查不到根源,只知道委派人是江南富商,寻其幕后操纵者,线索却在一家作坊断了。而次件,便是从扬州传来消息,潇风浪子回头,一语惊人,在潇家大堂上表明自己一定要娶柳飞儿为妻。潇老爷因柳飞儿相貌过于惊艳,来历过于复杂,坚决不肯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执意要拆散他们。潇风执柳飞儿手跪在大厅里,说:“若爹爹不同意,潇风愿长跪在此,此情可动天地,相信爹娘终有一日会被我们感动。”这一跪就是一日一夜,两人都滴水不沾,颗粮未进。但潇老爷却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如果说这些都还算意料之中的话,那么这第三件便是令人始料未及。因为师兄要与柳飞儿成亲而吐血的杨木木,竟然一路冲进了皇上的寝室,跪在地上求皇上下旨指婚,成全他们两个。皇上当然想帮,但他却认为这始终是潇家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况且,潇家是江南首富,若因此而离了他们的心,恐怕会动摇国之根本。但杨木木却是说一不二,一条路走到底撞墙不回头的性子。她再三坚持下,皇上终于烦了,将她赶出房间。但木木不但不走,还绝决地跪在他门前,说他一日不下旨,她就跪在这里,和师兄一样不吃不喝。那边跪了多久,这边也就跟着跪了多久,容谏之看在眼里,却怎么也说她不动。谏之轻悄悄地走到木木身边,看着那个消瘦了许多的身子一阵叹息。虽然木木是实心眼,有时候傻起来不懂变通,但她这样委曲求全,替他人做嫁衣的举动却实在让他震撼与感动。谏之知道,自己劝也没用,于是一撩衣摆,屈身下去。跪得麻木了的木木听见身旁咚的一身,只见高傲冷淡的容谏之竟双膝着地,跪在她身边,心中五味杂陈,连忙说:“容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谏之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听我劝,那我只好和你一起劝皇上了。”他转过头,高声对屋里的人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爱一个人却不能得到的滋味最苦,但杨木木却甘愿承受这种痛苦,替潇风求皇上指婚。连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都有如此胸怀,皇上何不成人之美,挽救一段姻缘呢。”皇上黑着脸拉开门,皱眉呵斥道:“木木不懂事,谏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谏之不紧不慢地说:“皇上,我知道您有顾虑,但这件事未必不可为。”皇上知道他不会说无用之话,便问道:“哦?”谏之缓缓道来:“潇家在江南独大,根基遍布了这边的地方官员甚至省督。上次夺了盐商后,更是声势浩大。若他们一心赚钱便罢,若他们稍有野心,恐怕得防。皇上若不趁此机会,下旨赐婚,试探一下潇家是否有二心。而来,皇上这次帮了潇风,将来他继承潇家产业后对皇上必然有利无弊。”皇上沉思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可行之处。”说罢喊道:“来人呐,拟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飞儿琴艺精湛,封为御用琴师,赐婚与江南潇家第二子,潇风,吉日完婚。钦此。”一卷圣旨拟好,递交与容谏之手中。皇上令他带上杨木木一同回去催办婚事,容谏之点点头,将呆呆的杨木木拎起来,问:“这下,你可满意了?”杨木木垂下眼帘,微微点头,说:“只要师兄开心,我就开心了。”容谏之看着这个单纯得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懂得去追求的女孩,突然想到另一个人与她何其相似。平日里一激她就炸毛,但当他那样狠狠地伤害她捧出的一片真心后,她却连一句责难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笑着。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偏偏他却将她眼中的落寞尽收眼底。那一刻,她的痛他感同身受,甚至比她还痛。他闭紧眼睛,这样的痛苦,究竟要何时才能结束。快了吧,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夜里,容谏之去悄悄地看了步云一眼,她因为受伤的缘故,俯卧在床上,瀑布般的黑发散落在耳边,那只不服输的眼睛此刻终于安详地闭合着,柔嫩的嘴唇贴着枕头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忍不住低下头,仔细地贴近耳朵想听清她的梦呓。谁知他垂落的长发竟被她忽然揪在手心,那张小脸皱了起来,粉唇轻不可闻地逸出他的名字:“谏之,谏之。”她的声音那样楚楚可怜,让容谏之呼吸一滞,握紧了双拳,忍不住想要逃开,偏骗头发被她揪住。走不得,看不得,他绷紧了神经,但那略带沙哑的呜咽依旧像灵巧的舌头一般探进他耳中。“谏之,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我等了你好久。”“谏之...”略带撒娇的嗓音牵引着谏之俯下身,低一点,再低一点。在离那对温热的唇还有一厘米的位置,他脑中的警铃大响,他深知,再低一点,他就再也走不了了。但他的感情已如涨潮般越来越澎湃,越过了理智的底线,崩溃在即。她的呜咽辗转渐低,越来越轻,“我...等不了了。”最后一根羽毛飘落,压死了骆驼。谏之俯下身,急不可耐地贴上了那柔软的双唇。似乎,记忆中更温暖,他的舌尖轻轻抵在那优美的唇线上,辗转允吸,甜美的味道令他将近疯狂,若不是怕吵醒了她,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唔。”步云被鼻间熟悉的冰凉气息弄醒了,她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月光下,那个动人的脸庞近在咫尺,美丽的眼睛已经阖上微微颤动着,浓密的睫毛在霜白的夜色中显得柔顺乖巧,而唇上那引人心跳加速的一抹清凉更是让她差点再度晕过去。被撞破的人却没有丝毫悔意,反而睁开清明的眼睛,抓住她脑后的长发,加深了那个绵长的吻。他的呼吸还算平静,她却已经气喘不已,密密麻麻的酥软感在舌尖绽放,那种深刻入骨的思念尽数在深吻中诉说。不知从何时起,她细长的手臂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手中还抓着他一缕柔软的发丝,感觉到她的回应,谏之的呼吸终于也急促起来。他在深吻中浅酌,微微抬起唇又温柔地加深,如此循环。步云的手指渐渐收紧,他感觉到身下人的变化,想抬起头。但步云却没有让他得逞,运用精湛的武功将他一勾,谏之已经仰躺在床上。步云狠狠地说:“看你这次还走不走。”然后一翻身轻巧地压在他身上,解开了他的夏衣。薄衣滑落,他急促地低声说:“步云...嗯....”他阻止的话刚出口,胸口落下的温唇刺激辗转成了销魂的轻吟。不等他回过神,一排细细绵绵的吻已经顺着敏感的皮肤落下,他战栗起来。到了情动之处,他已无法自持,将胸口的人拉回来,急促地继续深吻。她难得温顺地迎合着他的亲吻,两人的衣衫纠结在一处,肌肤相贴,一冰一热,同时颤抖起来。他再也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啊。”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声音中却是痛楚较多。谏之突然想起步云背上还带着伤,立刻打住。步云见他停下,眨着迷离的眼睛,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呜咽着低声说:“别走。”谏之诧异地望着她,泪水在她的眼中打转,他刚刚不曾注意,她的目光中竟写满了害怕与受伤。原来她一直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伤她多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的孔雀,一个自小就敢与男子一决高下的女孩,此刻却将自尊与矜持统统抛开,以可怜的姿态向他示弱。就...这么害怕自己走开么?他侧躺下来,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然后,他将脑袋轻轻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用最轻柔最动听的声音安慰说:“我不走。你还有伤,今天不行。我陪你睡觉,好么。”步云躺在他怀里,糯糯地问:“真的吗?”谏之眼中划过一丝伤痛,轻轻地点头,尖尖的下巴咯着她的肩头,“嗯,不走。”步云在他怀中缩动了一会,又仿佛不相信似地伸手将他长长的头发拽过来,缠绕在手心,做完这个终于安心地睡过去。容谏之的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汹涌的****被心头那一抹化不开的温暖与柔情取代,他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但心中却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想起她受伤了,刚才那样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的吧。好险,真的好险。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不能自控的时候。他做的事太危险了,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不伤害这个看似坚强实则玻璃心的女孩呢,又或者说,他要怎么才能给她最好的安排。带着万千思虑,谏之终于靠在步云颈边浅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