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急不可待地将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眸,那令人迷醉的色彩,连连太监都忍不住砰然心动。赶紧侧身让开。
叶拈花微微而笑,很平易近人地冲小顺子点了点头,小顺子受宠若惊,赶紧低垂下头去。
米雪见叶拈花,登时睁大了眼睛:这个长得祸国殃民的家伙,竟然就是她奉旨勾引的对象?然而与他的美貌相比,他额头上形像抽象的抹额,更吸引米雪的注意。那图,好面熟,好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
叶拈花很淡定,并不为米雪的失态而面色有异,他从容一拱手,“在下叶拈花,姑娘有礼了。”
米雪心想着,如果这世界上的男人都长他这个样,那女人就不要活了,竟然长得比她这副脸蛋还要好看,难道迷死人就不用尝命?赶紧收回乱飞的思绪,米雪回礼:“拈花公子有礼了。”
小顺子很识趣,立即为二人上酒,退下。
为什么是上酒,而非上茶?酒为色媒,米雪是奉旨勾人来着。而且,青楼这地儿,大多时候都要以酒代茶不是?
二人分南北坐定,叶拈花执酒壶斟酒,举杯,斟酌一下用词,“叶某不请自来,多有冒昧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这青楼的大BosS,绝世的美男子,竟然是一个彬彬有礼,浑身带着一股酸气的书生?米雪有些傻眼。
叶拈花并什么不是书生,他甚至早就知道了米雪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他也计划好要好好捉弄她一番,以打发这无趣的日子,为这单调的人生加点色彩。
可听到了她的歌,他生生改变了主意。
叶拈花是一个爱词的人,语词曲就是他生命的唯一乐趣,而他的诗词也广为流传,士林纷纷称他为“拈花公子”,以见其地位。
然而,他却总是不满意,总觉得诗里词间总是差了一点什么,他能感觉到缺憾,却没有办法弥补。直到这一刻,他听到了这一首曲,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缺少的是他的真诚。他作的那些诗啊词啊曲啊,无一不是轻快无比,仿佛跳跃的精灵,可哪一字那一词不是强颜在作笑呢?
米雪曲中的无奈无可奈何,牵动了他的疼痛,他视她为知音,所以即便明知道她心怀不诡,他还是抛下了所有戏谑,情难自禁地来了。
“拈花公子客气了,血儿久闻拈花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才知道拈花公子竟然是一个美男子,失礼之处,还请担待。”
叶拈花苦笑。
于是谈起了曲子,他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口气将全词通背,他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泪光,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听他背得那么顺畅,米雪讶然:“你也是穿越众?”
“穿越众?”叶拈花不懂。
米雪也知道乌龙了,心想,当年她背这些文言诗词,都快把头发抓掉光了,别人只听一遍就全会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又见叶拈花长得那么漂亮,郁闷道,老天爷也太偏心了,长得比女人还美不说,还赐给他那么好用的脑袋瓜子,真是偏心!殊不知,相比叶拈花,上天更偏爱她,赐她神秘无比的宝鼎,只是她守着宝山而不自知罢了。
岔开这个话题,叶拈花道:“还未请教这首词曲的名字,是血儿姑娘所作吗?”
米雪脸皮还不够厚,做不出冒领冒认的事情来,便道:“名叫《水调歌头》,是我在一本无名古书上看到的。”
叶拈花将信将疑,“是什么古书,可否借我一阅?”
米雪赶紧谎称那书太古老了,一碰就碎,已经没了。
叶拈花露出了失望之色,冷静一想,乾武对寻鼎盟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但他毕竟是皇帝,有百万万臣民,无数士子为他出谋划策,寻一首与引起他共鸣的诗来接近他,也并无不可能。
再次抬头,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道了声:“天色已晚,就打扰姑娘歇息了。”便要走。
“等等!”
果然。
叶拈花有种受欺骗的愤怒,心中一冷,声音也冷了下来,他头也不回,问道:“姑娘还有事吗?”莫不是孤枕难眠,想要自荐枕席?
米雪指了指他的额头,道:“你的抹额,很特别,我好像在哪见过,可以给我看看吗?”
“放肆!”
一声怒叱从阴影处炸开,一个苍老的身影慢慢暴露在灯光下,却是一个威严的老者。
他怒目横眉,瞪向米雪,走向拈花公子身侧,道:“这妖女居心叵测,不若由卑职清理了干净。”
叶拈花摇了摇头,“安排她们‘姐弟’,明天开始接客。既然入了我烟雨晴楼,就是烟雨楼的人,这模样声音样样绝顶,当个红牌也够了,死人可就不值钱了。”
“公子英明。”老者护着拈花公子说着离去,丝毫不把米雪当回事。
二人一走,米雪一拍脑门,终于想起那个图案是在哪里见过了,这不是她小鼎表面,社稷图的一个图案。
“寻鼎盟!”
米雪乐了,她正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神秘的组织呢,乾武就把她派来了!
小顺子见叶拈花二人黑着脸走了,急忙进屋,焦急道:“事情进展得怎么样,我看见他们脸色似乎不太好?”
米雪乐呵呵地一摊手:“我把人得罪了,他让咱们明天接客。”特意加重了“咱们”二字。
“咱们?接客!”小顺子很容易就抓住了重点,脸色大变,“咱们是来……你怎么能得罪他!”
米雪无所谓地道:“我就说借拈花公子的抹额一看,他们就翻脸了,也忒小气了。”
小顺子有种抓狂的冲动,气道:“拈花公子的抹额是他最重视的宝物,从来没拿下来过,你竟然……竟然……”无力地喘息,悲哀地望天,可怜的菊花,明天就要奉献出去了……
米雪旧事重提,道:“没关系,我这就教你一首曲,包你大红大紫,不用卖身的。”
小顺子虽然不信,但也只能无奈点头。
米雪心情却不错,寻鼎盟认鼎不认人,持宝鼎者就是他们的鼎主,而这枚宝鼎此刻就在她的脖子上挂着——见到拈花公子额头上的抽象图案,米雪更加笃定她的玲珑宝鼎就是寻鼎所找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