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冷声一笑，把匕首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而后端起宋福剩下的茶一饮而尽，道：“现在让我杀了你？哼！你若是真有那个心，还用我杀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兀自端着茶盏的手：天啊！怎么会这样？那是宋福的茶啊！
这兄弟俩，让人说什么好呢？刚才还打生打死的，这会儿突然好到喝一杯茶的份儿上了！可是，他喝了宋福的茶，那宋福的问题岂不是得不到彻底地解决？还好我刚刚特意多加了茶叶！可是，这茶对他也会有些影响吧？
“我知道，你认为自己没有错！可是我******也以为自己没有错！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的错？二少爷？他一定认为自己也没有错！”宋礼不知道我的心思，喝完茶把茶盏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真把我砸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这仙器给毁了……
宋福沉默低头。
我也沉默了：是啊，到底是谁的错？宋礼是为了保护妻子，宋福却是为了保护母亲和妹妹，他们有错吗？最多宋福计划不够周详，却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或者，是那个二少爷林放的错？常年在洛城街头游荡的我早就看惯了世家子弟欺男霸女的事。或者洛城还好一点，至少势力最大的三家子弟家教都还不赖，可即便如此，不还是出了上官公子那样的人吗？那个林放强迫楚楚嫁给他，却还是给了她一段时间，在世家子弟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甚至事先都不知道楚楚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了。结果楚楚跟人私奔了，这可谓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作为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他又如何忍得？哪怕他对楚楚并没有真的感情！他若是真的忍了，恐怕也会成为这个圈子的笑柄了！这个时候的他，也只能拿宋家开刀了……林放的心思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可是站在他的角度想，他还真没错！就算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在这件事上，他依然没错！
哎，我该帮谁呢？看着兄弟二人，我开始头痛：为什么这两天我总是碰到这样两难的选择？
三人各自想着心事不说话，店里的气氛渐渐有些压抑。
我见两人都已经喝了同一壶茶，想到“压惊”茶对宋礼来说倒也对症，便干脆往茶壶里添了几片茶叶，又取出一个茶盏放在宋礼面前，给二人分别满上。
兄弟俩还是不说话，各自低着头喝茶。
我也不说话，只是不时给他们添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礼突然叹了口气，道：“大哥，你走吧！带着楚楚，离开大有庄，最好离开南州，永远不要回来了……”
宋福抬起头来，看着弟弟的神色意味深长……
我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宋礼，没想到他提出这样的办法，难道他不想救人了？
“其实我知道的，”宋礼苦笑一声，解释道，“就算我杀了你，林放也不会放过我们娘儿仨的……我也只是报着一线希望而已。可是，哎，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和他谈条件的资格……你既然已经逃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在外边为我宋家开枝散叶吧。至于我，他给了我十天时间，今天是第三天。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出娘和小祺……如果，如果我失败了，以后……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给我们几个添香……”
“阿礼……”宋福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却伸手取了桌上的匕首。
宋礼按住哥哥的手，说：“不要这样，你走吧！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只要你能安全逃离，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宋家无后了……”
宋福攥紧了拳头，似是犹豫不决。他胸前的伤已经基本长好了，如果真的就此离开，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他抛得下家人吗？
店里再次陷入静寂。
不多时，我突然开口了：“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两全……嗯，宋礼你先回去，宋福再等一段时间……嗯，就这样吧，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七八成的把握林放会相信宋福已死。但他会不会守诺放过你们的娘亲和妹妹，我就不知道了。”
兄弟俩疑惑地看着我，我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其实我的方法并不复杂，不过是利用舒心茶馆接宋福来这里时制造的幻象掩人耳目而已。当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然后“昏迷”过去许久未醒，肯定是不活了。至于呼吸心跳，舒心茶馆连活人的幻象都能做得出来，还做不出死人的吗？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这么做，算不算犯天条？仔细想想，天条说的是，不得以仙人手段在人世间行走。我所做的一切，大概，也许，可能不算仙人手段吧！平常对茶馆客人也是差不多的作法，似乎，好像，仿佛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吧？
掂量了一下，我最终把自己这个主意定义为钻天条的空子，没有犯天条。
宋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好，我信你！大哥，保重！”说完，宋礼起身离开。
宋福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终于处理完了这桩复杂的生意，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件事真要是成了，我可是救了好几条命啊！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一下子就修了好几座塔了！呵呵，这得有多少功德啊？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不是为了功德才救人的！做人啊，不能太功利！呃，做一个准仙人，更不能功利！
取出帐本记帐时，看到静静躺在那里的灵芝，我不由有些犯愁：我还是要赶紧去一趟洛城救另一个人的命啊！这个宋福怎么办？把他一个人丢在茶馆里？或者把他扔到后院跟山神土地作伴儿去？可是在那里，他的记忆可能就不会被封印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只困扰了我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我便不得不先放下，因为店里又来客人了！
看着新来的客人，我不由十分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茶馆怎么这么热闹？赶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