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又来客人了!
看着新来的客人,我不由十分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茶馆怎么这么热闹?赶集吗?
这客人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弗一进来就暴发出冲天的气势,那绷住的肌肉、紧握的拳头、咬死的牙关、倒竖的头发无不说明此人正处于狂怒之中。
茶馆给我的信息表明,此个名叫张子周的大汉来自鲁郡张家村,三十七岁,育有一子,青岛纱厂工人,性格暴躁,易怒。
我没有理发愣的宋福,先毫不犹豫地给张子周煮了一壶“息怒茶”。
他接过茶问也不问便一饮而尽,吐出一口浊气,眉目间怒气迅速消失,还说了声“谢谢”。
我松了一口气,这大汉刚才的样子太吓人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我正想跟他说点什么,脑海中突然想起师父的声音:“张子周又来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尽量不要给他息怒茶。”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我惊喜之下,顾不得店中的客人,转身寻找师父的身影。
师父从容地走进茶馆,面带微笑,身上不沾一丝烟火气。
“师父——”我的心突然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填满了。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茶馆里有师父,才更像个家啊!
“傻丫头!”师父走进门开,像往常一样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我是回来处理蛇妖的事的,一会儿还得去趟东海龙宫……”
“啊?还要走?”我觉得异常失落。
“这次只是去分赃,晚上就回来了!”师父又敲了我一下,“那蛇妖在哪里?”
我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大概讲了一下风儿的事。
拿过瓷瓶,师父面色古怪地问了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你当然是我的师父!”
“除了这个呢?”
“……你是天庭车马行的老板,是整个仙界最成功的商人,也是仙界首富……你是大名鼎鼎的沙僧,曾经和玄奘法师等人去西天取经,成就大功德……”我一边斟酌着说,一边观察着师父的脸色,却发现师父一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好一点点数着师父的成就——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是吗?——呃,龙师伯恕罪,我无意冒犯您的。
“是啊,我是去西天取过经的沙僧,一路上不知道杀了多少妖怪……”师父终于揭天了谜底。
“啊?”我一下子醒悟过来,“你……你要杀了它?”
“呃……按照我们师兄弟的习惯,是这样的。”师父居然也摸了摸鼻子!
“……可是,可是它……”我急了,可这一急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师父:“嗯,它已经开启了灵智,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你是想说这个吧?”
我连连点头。
师父低头想了一下,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它一命。不过我得给它加点儿约束,省得它再惹麻烦。嗯,这样吧,我先带它走,晚上再带回来。”
“这样最好了!谢谢师父!”我很是高兴,又想起圣旨的事,便找到那卷金帛拿给师父。
师父展开金帛看了两眼便随意地丢下,不以为然地说:“假的。”
“……”我怔住了,这,这还能是假的?
“圣旨是真的,钦差是假的。”师父解释道。
“钦差?风儿?”风儿是假的?什么意思?该不是跟山神土地一样的假神仙吧?那她的风口袋是怎么回事?
“嗯,回头我把她抓回来你就知道了。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好没闯什么大祸。”师父不再多言,想了一下道,“也好。我们本来就有回天庭的打算,就依了他的旨意吧!”师父语气无比轻松,仿佛遵守青帝旨意反倒是给了人家老大的面子一样。
“哦。”我沮丧地垂下了头,师父终究还是要走的。
“那我就走了。你继续卖茶。对了,尽量不要给张子周息怒茶。”师父转身要离开。
“呃,可我已经给他了……他,他已经喝了……”我心下一动,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肯定有麻烦。
“坏了,他之前已经喝过六次了……”师父懊恼道,“这家伙,脾气也太燥了……”
“啊?那岂不是说以后‘息怒茶’对他都没作用了?”我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不错。哎,这次是我没及时提醒你,怪不得你。罢了,以后他要是再来的话就另想办法吧。”师父无奈地说。
我也很无奈,这是个什么人啊,居然来过七次了?
师父看着张子周,摇了摇头,却又看到旁边的宋福,问:“他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见到师父太过激动,倒把宋福给忘了。我知道自己给予宋福兄弟的帮助远远超过了他们应得的。先前虽然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这么做不算过分,没有触犯天条,但我明白自己终究是有些过了。本来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我还存着侥幸心理,如今一不小心被师父抓了个正着,我一下子慌了神。阿弥陀佛!保佑我不要被师父扫地出门就好,别的什么惩罚都没关系!
“原来是个情种!嗯,你二师伯一定会喜欢的。”师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让他跟我走吧,去找你二师伯!”
“……可是……”我没明白师父的意思,却知道宋福的问题还没能解决。
“他既然被我们看中,他的家人自然不会再有事!没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师父白了我一眼。
“啊,你是说……”我一阵惊喜。
“哼!以后你二师伯有徒弟了!不过他最大的徒弟也是我最小的徒弟的师弟,嘿嘿!”师父先前还绷着脸,说着说着就露出奇异的笑容。
“谢谢师父!谢谢二师伯!”我心领神会,忙不迭声地道谢。
“哼,下不为例!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说着,师父一把抓过还在发愣的宋福,腾云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