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不惧不躲正视着父亲的愤怒。
杜柯见状连忙来拉芳草。
芳草很是不甘愿,直直的说道:“难道这个家里连说一句真话的权利也没有吗?我不过说了一句不想嫁到丁家去。我不说别的,只是想问侯爷一句,若别人让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又预备怎样。”
“滚,快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由着你跟谁,反正就是给我们杜家丢脸。”杜演气急败坏,想要过来踢芳草,却被几个儿子拉住了:“老爷,三妹妹她还小,不懂事,您就别和她计较,当心气坏了身子。”
“她小,她是还小。在外面就学了些古怪刁钻来气我,再二再三如此,可知当初我是生错了你,当初为何不把你掐死。”只见杜演面如金纸,气得浑身颤抖。
这里杜柯忙和芳草道:“三妹妹,你快给老爷赔句不是。别把老爷给气着了,这还是二姐大喜的日子呢。让宾客知道不像话。”
芳草见场面无法收拾,哥哥们两边相劝。换做以前她早就负气的跑出去了,可如今脚像是灌了铅,自己跑不动了。她直直的跪了下来,只是流泪也不为自己分辨。
大哥杜标劝了一阵子,杜演似乎气已经消了些。重新坐回了座前,哼道:“你别给我哭,你二姐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芳草拭了拭泪,不哭不闹直直的跪在那里。杜演觉得八成和这个女儿反冲。因此不再理会她,起身便出了书房。
紧接着大哥也跟着出去了。
二哥笑着要去拉芳草起身,口中说道:“三妹妹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变,在这府里敢和侯爷对着来的人,怕只有三妹妹了。三妹妹的胆量不小。”
杜柯和杜道:“二哥请先回去吧,我和三妹妹说说话。”
杜笑道:“好,你们聊,你们聊。”
双庆还想过来说几句,却被杜给拉走了。杜柯将芳草扶了起来,说道:“三妹妹上我那里去坐坐吧。我和三妹妹说说话。”
芳草垂着眼睑,泪痕未干,面容有些凄楚,她看了杜柯一眼说道:“我回去了。省得在这里就是惹人嫌。”
杜柯却紧紧的拉着她不让她离开。
芳草和杜柯道:“若不是看在三哥的份上,我今天压根就不会来。”
“好了,你也别说什么泄气的话。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去找喜欢的人说说话,别寻不快。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二姐看见了不又得不高兴么?”
“她本来就不高兴,真以为是我抢了她的东西。”
杜柯又和芳草道:“走,去我那里说话。”
若说侯府里还有人劝得住芳草的话,可能就俩人,一个曾大奶奶,一个就是杜柯。
芳草心里的不快似乎消散了些,又关心起三哥来:“三哥,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官呀,我见你好像挺轻松的。”
“什么官不官的,我没什么本事,更是年轻,一点资历也没有。不过一个普通的小吏,帮忙跑跑腿,或者就是做下抄写什么的。”杜柯甚是谦逊,不过他的官职本来就不大。如今杜家的势力不如以前了,又知他是杜家的庶子,上面那些官员要去巴结的地方多得去了,根本也不怎么将杜柯放在眼里。
芳草与三哥一路走一路说,快要到杜柯的屋子时,突然面前挡了一个人。兄妹俩一看,竟然是丁夏,只见他一身秋香色的云缎曲心领的袍服,笑容可掬,看上去十分谦和有礼。
芳草更不想见他,掉头就想走开。杜柯却早一步拉住了她,芳草没有走掉。
却见丁夏向两位双手一拱作了一揖,笑道:“杜三爷别来无恙。”
杜柯笑着还礼:“好着呢,多谢少主记挂。”
丁夏依旧是他标志性的笑容:“丁夏不才,在侯爷公子面前哪里还敢称什么少主二字。”又去看芳草,只见她站在一旁,一眼也不瞅丁夏。
杜柯与丁夏寒暄了几句,芳草看不下去,催促着三哥:“三哥,我们走吧。”
杜柯还没答话,丁夏却道:“杜三爷,丁夏有话和三姑娘说。不知可否?”
杜柯一笑:“有什么可不可的,你们说去。”又对芳草低语道:“人家来我们家是客人,可不许和人翻脸。好好的说话。”
芳草支吾了一句:“我知道了,不劳三哥费心。”
杜柯又道:“你们去园子里说吧,只怕还有安静的地方。”
芳草便走开了,丁夏和杜柯告辞后连忙跟了上去。芳草的步子很快,让丁夏几乎有些跟不上。
“三姑娘请等等!”
芳草站在穿堂处,觉得这里的风大。人来人往的也少。就怕府里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人,见两人说话又拿到四处去嚼舌根。
“丁少主,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三姑娘……”
芳草打断了他的话,忙道:“得了,你还是喊我杜掌柜吧。”
丁夏知道芳草不高兴,上次说的话那么决绝,难道真的就是一点情分也没有吗?
他见身边也没别人上前了几步,芳草却又往后退了退。
“果真我就让你这么不高兴吗?那么往日对我有说有笑也是假的,还是只是为了两家人合作?”
芳草冷笑道:“少主是何许聪明的人,难道从来就没明白过。还是我让你会错了意。”
“也就是说,就算自己不要这条命,也不愿嫁我,是不是?”
芳草苦涩的一笑:“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往日大家朋友一场,少主就不要再逼迫我一个弱女子。”
丁夏仰天笑了几声:“很好,很好!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真是个笑话。为了和人赌气,不惜,不惜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芳草见状先是一愣,抬头望天时,只觉得湛蓝的天空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丁夏继续失笑道:“原本以为这是一桩买卖,看来我果真是错了。就算我用尽计谋得到你的人有何用,我终究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芳草道:“其实少主不过是为了和我赌气而已,用不着这样。”
丁夏看了芳草一眼,正色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和那些生意上的人是一样的,只是买卖往来的关系。不管我对你怎样,你心里始终不会有我的,对不对?”
芳草背过身子去,淡淡的说道:“少主,我想两人在不在一起还是得看缘分二字。想来你也明白,有些事是有银子买不来的。一直以来我都把少主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如果这种感觉让少主误会了吧。那我杜芳草向你赔礼道歉。”说着就福了福身子。
丁夏赶紧上前将芳草扶住了她,顺手紧紧握住了芳草的手腕。芳草却别过脸去,她不愿意面对那双眼底装着的东西,是愤怒,是不甘,是热情,是屈辱……对于芳草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丁夏见芳草一点反应也没有,握着她的手渐渐的松开了,耷拉着脑袋说道:“这事原本是我错了,对不起。”向芳草弯了弯身子。
芳草依旧执拗的不想去看他。
“丁夏有一句话要和杜掌柜说清楚,他傅天极拿真心对你。我丁夏何尝不是真心。若是那次还有别的想法,这回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杜掌柜明白吗?”
芳草点头应道:“明白了,只是一个人的心只有一颗,不可能分成几瓣同时给好几个人,这个道理想来少主也是明白的。”
丁夏点点头,他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转身就走开了。芳草依旧站在那里听着一阵阵的风从穿堂里呼啸而过,目送着他的身影。他既然了解自己会选择放手吗?即便是他同意放手,家里的人是否答应?
府里还有流传着杜家和丁家要联姻的事,芳草置若罔闻,显得淡然了许多。杜演对这个女儿再也不想过问半句,沈夫人的态度依旧透着一股冷意。芳菲呢?芳草知道她心里正恨自己,以为是自己的出现才让他们成不了亲,二姐的青春一耽搁就是这几年。
若不是曾大奶奶和杜柯的相劝,芳草怎么也不会在侯府过夜。
家里的这些宾客轮不到自己来招呼,有曾大奶奶,有孙姨娘。她冷眼旁观着一切,府里的喧闹似乎与她无关,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到了第二日一早,宾客们一起用了饭。据说二姐原是不肯的,后来沈夫人发了火。丫鬟婆子们好些相劝,才委委屈屈的上了花轿。
因为是续弦,到底比不得原配风光隆重。甚至作为新郎的广宁郡王并没有来迎亲。一路吹吹打打的,芳菲走向了人生必经的另一条道路。
芳草甚至想婚后二姐的日子好过的话,会不会对她和傅天极的恨意少几分。
杜演后来数落起丁家的不是来:“这个恒源也是有名望的牌子,怎么做起事来让人这样费解。当初苦苦的求我要将三丫头许给他,才过了几天就反悔。他们丁家也是这样的嘴脸。怪不得都说商人重利少情意。当真不假。”
芳草听见了,心里却是暗喜。同时又感激丁夏在关键的时候放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