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夏在关键时选择的退出,这对于杜家来说心生恼怒。不过对于芳草和傅天极来说,却无异于在黑夜里看到了那么一丝光亮。
芳菲嫁做广宁王做王妃,虽然是续弦,但王爷还不到三十岁,因此还算是相配。沈夫人为女儿做上了王妃自是得意,心想这下杜家总算是有依靠了。
芳草事多,渐渐的把在杜家所受的那些委屈全部给忘在了脑后。直到有一日,初一慌慌忙忙跑来告诉了芳草一个消息:“掌柜的,这回出事了。”
“什么大不了的,你慢慢说。”
初一神色有些慌张,喘着粗气道:“听说了吗?丁少主被人打了。”
芳草一愣,心想他是富家子弟,平时出门也有小子们跟着,怎么就挨打了。难不成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得罪了什么无赖恶少不成?
初一见掌柜似乎没有怎么当回事,继续说道:“掌柜可知打人者是谁?”
芳草见初一如此郑重其事忙问:“谁呀,你倒说来听听。”
初一道:“我听人说好像是侯府里的二爷让人去这么干的。”
“二哥!”芳草心想二哥又不管这些买卖上的事,以前丁夏那么巴结他,想来也得了不少的好处,怎么转眼就打人呢。芳草赶紧问道:“丁家报官了没有,到底厉害不厉害。你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倒是一次说个清楚呀。”芳草焦头烂额,这才平静了几天,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初一道:“原本说丁家老爷要报官的,是少主拦着不让。听说伤势不轻,如今连门也出不得。
芳草心想二哥平时呼朋唤友,最善于交际了,怎么就打了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芳草想到以前两家还是有些交往,再说在生意中又常帮助自己,毕竟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便让初一过来,吩咐了他一些话,又给了他些自己配的有功效的香料:“你去丁家看看,帮我问候一声,东西和话都要带到。若是他们不让你进去,你就马上回来。”
初一接过东西便就去了。
初一走后,芳草一直难于心安,又想二哥会不会因为丁夏悔婚的事激怒了二哥,二哥再让人下的手,转念又想自己与二哥素日也没什么瓜葛,看来定还有别的事在里面。
初一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掌柜的,他们丁家不让我进去。没处打听,东西也没送出去。看来这回他们丁家是发火了。”
芳草道:“能不发火吗,将家里唯一的儿子给打伤了还会没火气。”芳草并不理会,心想他们家自有路子给丁夏治病,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到了第二日中午,丁夏突然遣了个小厮过来与芳草带话:“杜掌柜,我们家爷身体没什么大碍,如今正养着。惊动了杜掌柜,我们爷说不安。多谢掌柜的关心。”
芳草道:“没什么大碍就好。”
丁家的小厮前脚刚走,傅家突然来了人,一个芳草不曾见过的婆子,一进店内就和芳草直接说道:“杜三姑娘,我们太太有请。”
“你们太太?”芳草心下没主意,上次见个面差点闹出大事来,这下点名要自己去,难道好推辞么,芳草又问:“什么时候?”
婆子道:“请三姑娘暂且将手中的事放放吧,轿子在外面等着。”
芳草才知更是躲不了了,和颜悦色道:“嬷嬷,我回家去换身衣裳,立马就来。”
阿图前来奉了茶,让傅家婆子在内室等候。芳草又悄悄的交代了阿图几句,让备些东西。一刻钟过去了,芳草总算出了留香坞,上了周夫人派来的轿子。她手上有两个大纸包,是特意让阿图准备送与周夫人调养的东西。
随着轿子的晃来晃去,芳草心里极没有底也跟着忐忑不安。心想这位夫人有高血压,自然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去言语顶撞,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得往肚里咽,真的该收收自己的性子。
等落了轿,自己想要去揭帘子时,哪知已经有人替她揭了。芳草抬头一看,原来是傅天极。两人四目相对,芳草从他的眼中隐隐的看见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请下轿。”
芳草弓着身子便跨了出来。天极对芳草说:“你随我来。”
“好。”芳草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望着他宽阔的身影,心想这就是自己的依靠了。不管怎么着,他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一路上两人什么话也没说,芳草跟着他一直来到了周夫人的院子里。还没进院门,天极转过身子来,拉着芳草的手和她道:“别害怕,一切都有我。我母亲她才好了没几日,你答话的时候……”
没等天极说完,芳草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好。我们进去吧。”傅天极一直拉着芳草的手进了院子。廊下立着的丫鬟赶紧去通传。芳草心里的不安又增加了好几倍,怎么也压不下来。
“大爷,杜三姑娘,里面请吧。”
天极依旧没有松开芳草的手,一直来到了正屋。芳草一眼就见周夫人端坐在榻上,一身蓝缎的袄儿,围着眉勒。面容沉静,紧抿着嘴。愈是这样的沉默,愈是让芳草感到害怕心虚。
周夫人看见了天极正拉着她的手,眉头瞬间就拧在了一起。芳草察觉到了,连忙抽了出来,行礼道了万福。
周夫人目光淡漠,漫不经心的说了句:“给杜三姑娘赐座。”
芳草谢了座,等坐下来以后这才留心屋里的其他人,原来对面是天娇。天娇正向芳草笑了,芳草也含笑着回应了。
周夫人对天极道:“你也去坐吧。”
芳草见天极挨着天娇在她的对面坐下了,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芳草有些不大敢看。仿佛此时自己是个嫌犯正在等待着审讯。
而坐在自己下首的竟然是好些没见的天麟,芳草摸到了手上的纸包。心想刚才怎么没把带来的东西拿过去,也不知妥不妥便起身向周夫人道:“夫人,这是店里做的花草茶。听天极说夫人喝了这个效果还不错,所以又拿了些来。请夫人笑纳。”
周夫人没有说话,站在跟前的丫鬟便上来接过了芳草的东西。周夫人看着芳草,眼神里全是挑剔,很是不满,只听得她说:“堂堂的一个国公爷,一个男人的名讳也是你叫得出口的?”
芳草的头渐渐的低了下去,心想又遇见了一个不好伺候的更年期妇人。天极主动给芳草解围:“太太,这个称呼没什么。你就多担待一点吧。儿子还听惯了她叫我名字呢。”
“全无规矩教养,他们杜家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不成?”周夫人的话听来句句都是刺儿。
芳草咬着嘴唇,不敢乱说一句。极力的承受着,这位母亲的挑刺与不满。
天娇赶紧到周夫人跟前笑说道:“太太别生气,杜姐姐她也没有什么恶意,杜姐姐愿意叫。我大哥愿意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太何必为了一句称呼就恼了。倒让杜姐姐不好下台。”
“就这样还想做我们傅家的儿媳,我看难。”周夫人言语中充满了厌弃。
天极忙喊了声:“太太,才你怎么和儿子承诺的。太太可要说话算话呀。”
周夫人的面色平静了些,看了看跟前竟然有两个人替芳草说话,心里更是有些发怒,和他们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单独和杜姑娘说会儿话。”
第一个起来的是天麟,反正这里事与他无关,早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抬脚便走。天极尽管不舍,后来也被天娇给拉下去了。
芳草有些孤立无援的坐在那里。周夫人看了看旁边服侍的人,对他们道:“你们也下去吧。”
遣走了身边的所有人,周夫人顿时觉得耳根子清静了许多。让芳草坐到跟前来,芳草不赶有它话,只得在旁边的一张绣墩上坐下,斜签着身子,心想该怎么应对周夫人的有意刁难。
周夫人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服还算光鲜,首饰却没几件,拉过她的手细瞧了一回,接着又放下了,开口便是一句:“杜姑娘配的那些东西是跟谁学的?”
芳草只好实话实说:“是我自己从书上学来的。”
“这么说你识字?”
芳草点点头,心想若字都不识一个敢就这样开门做生意吗,那不是闹着玩的。
周夫人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那天我记得在你店里晕了过去,你是用什么法子将我给弄醒的?”
芳草心想难道丫鬟没有告诉她,还是有意在考自己呢,沉吟了一下便回答道:“是用香油。”
“香油,就是我们吃的那个?”
芳草笑着纠正:“不,这是从花里提炼的,比吃的那个还精贵。”
“你们店里平日就卖这个?”
芳草答道:“这个很不容易得,成本太高,卖不了。只是做来自己需用而已。主要还是做花草茶这方面,但因赚得少,想着慢慢的改换个经营模式,种些药材来卖。”
“你们娘俩生活就全靠你在外面经营?”
芳草点头应着。
周夫人沉默了一下,芳草同时也在揣测周夫人的心思。是否她也是压根瞧不起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是个小生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