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灵月！”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灵月身后响起，黑暗当中格外毛骨悚然，灵月觉得自己的身上的鸡皮疙瘩全体紧急集合了。她不敢向身后看去，传说中那些要人性命的妖怪们，莫不是通过叫人的名字，最后收去人的魂魄。不要回头，不要回头，都是幻相，都是幻相，她在心中默念道。
此时灵月已经茫然地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其实她也不清楚具体走了多久，也许恐惧会让短短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或许没有发生她想象中的事情，没有怪物拦在前方，也没有随处可见的骷髅白骨，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寂静，逼得人想要发疯。每一个埋在黑暗中的影子都很可疑，周围的声响都会在辽阔的水域回响半天，有时灵月甚至绝望地希望出现一个什么怪物，也好过一个人疑神疑鬼。
现在，看样子，考验终于来了。
老人干枯如鸡爪一般的手搭在了灵月的肩膀上，灵月狠狠第一个过肩摔，把她撂倒在地。这是灵月能够熟练掌握的唯一一个防身技巧，关键时刻它果然起了极其巨大的作用。
“哎哟，痛死我了！灵月，你下手太狠了吧！”老妇人缩在地上，揉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肉，声音有些发颤。
对付敌人，用不着手软，灵月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绕过老妇人继续向前走。
“灵月，等等。我是子宁啊！”老妇人挣扎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子宁？！灵月瞪大眼睛，仔细端详了老妇人片刻，眉目间依稀有着子宁的影子，只是皱纹和松弛爬满了面孔和身体，叫人很难辨认。不过，那双眼睛，闪动着真诚和坦率，正热切地看着灵月，用子宁通常的眼神。
灵月点点头，朝着子宁笑了笑，算是承认了子宁的身份。
“灵月，真是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子宁佝偻的身子勉强地和灵月拥抱在一起，脸上真是老泪纵横。“可是我居然变成了这样子。不过，还好，你没事，完好无损！”子宁放开灵月，仔细打量着她。子宁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中，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灵月了呢，而她自己的悲惨遭遇暂时被抛诸脑后了。
灵月摇摇头，苦笑地指指自己的嘴，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只有一连串的气泡在水里冒出来，消失在黑暗而广阔的水域当中。
灵月哑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只能吐出一连串的气泡。
子宁呆住了，看似完好无损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真相。她摸摸自己遍布皱纹的脸，安慰道：“呃，呃，至少看不出来。”
灵月勉强地笑了，捏捏子宁的脸，又看了看她雪白的头发。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其实，和你的王子挺般配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的玩笑。”子宁既羞又恼地把她的白发在脑后束成了一个马尾。“对了，其他人呢？爱丽儿不是比我们先出发吗？怎么还没出现？”转移话题是掩饰尴尬的最好方法。
灵月摇摇头，在地上继续写道：也许，他们的路和我们不是一条。我们还是先向前吧。
“不行，我走不动了，人老了。”子宁坐了下来，不肯往前。
嘭的一声，从黑暗中似乎冲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直直地把刚刚坐稳的子宁扑倒在地。
“哎哟喂，拜托你可怜一下上了年纪的人吧！我的骨头都散了！”子宁揉着自己的腰，大声抱怨着，她似乎已经完全进入老年人的角色了。
“呃，对不起。啊，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爱丽儿揉了揉自己撞疼的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子宁，以为自己刚才那一下撞坏了脑子。
“行了，别看着我了。”子宁用手挡了挡自己的脸，“你没事吧？”
爱丽儿笑了，端详一下子宁“我原本以为自己一定是最糟糕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不是。”她展示一下，她比之前缩小很多倍，变回了类似于婴儿一样的状态。
“我也觉得，返老还童比长大成人好太多。”子宁很是沮丧。
“我听说人类的寿命都很短，只有一百年。”爱丽儿完全没有意识到子宁的情绪，“不过，你这样也太快了吧，怎么会这样？”作为一个拥有三四百年寿命，并且不会变老的人鱼来说，衰老是一件很值得研究的课题。人鱼生命的尽头就是化为海上的泡沫，但是他们却不会为衰老所困扰。
“还是先讲讲你的故事吧，我对返老还童比较感兴趣。”子宁闷闷不乐地说道。
爱丽儿有些遗憾，但是接到灵月恶狠狠地一瞥之后，放弃了追问子宁，开始讲自己的故事了：“我踏进那条路之后，发现它根本不是漆黑的一团，而是充满了炫目的光芒。那是我十六岁过生日时的场景，因为我可以去上学了，所以家里灯火通明，举行了盛大的舞会作为生日庆典。我看到了我的姐姐，她比我大三岁，当时她刚刚和人类订婚，即将拥有一个永恒的灵魂，满脸喜气。虽说是我的生日，但是全家人的焦点依旧放在我姐姐的身上，所有人都在问她好，问她得到一个永恒灵魂的秘密技巧是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跳舞。不，还有一个臭小子一直缠着我。”
“你姐姐是不是和你一样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和你很像？对了，眉间还有一颗朱砂痣。”子宁问道。
“对，你怎么知道的？”爱丽儿停下来，诧异地问道，“我姐姐在三年前就去了陆地上生活。”
“我看到她，嗯，很难过。她很想念你们，而且她并不能真正地融入到人类的生活当中，她的一些言行总不能被大家所接受。”子宁也顿了顿，“我踏进通道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她在办公室里被老板痛骂一顿之后被辞退了。不过，当时她似乎没有你说得那么年轻，她的孩子有七八岁了，她和家长们也不能很好地相处，总有观念不同。”子宁有些疑惑地想着。
灵月拉拉子宁的手，在地上写：你经历的是未来。
“这么说，爱丽儿经历的是她的过去，而我则看到了，未来？”子宁若有所思地说道，思考的样子让她显得特别沧桑而有智慧。
“后来呢？后来我姐姐怎么样了？”爱丽儿焦急地问道。
“后面就没有了，变成了一个男孩子的故事。”子宁耸耸肩，一个老人做这么年轻的动作很是怪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