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童山再一次回到了绿柳镇。
魏东已被他送到了与绿柳镇相隔百里之外的青阳镇,中间隔着两个村镇。这个时代的信息传输仍是以口口相传为主,距离事件发生地稍远一些,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再加上魏东的乞丐打扮,想来很少有人能将他和绿柳镇之变联系起来,也更安全一些。
四天的时间,绿柳镇的氛围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商贩和百姓们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也许以后的生活会变得轻松点儿,童山很满足,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转过弯儿,童山意外的看见一个大个子,肩膀上挑着一副担子,担子上挂着两个木箱,木箱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个烙饼,热气腾腾的。大个子的旁边站着一个卖水果的小童,看上去大约十几岁的样子,正唠唠叨叨的和大个子说着什么!
童山看着这个场景觉得非常熟悉,心底蓦地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或许这个“文”姓的卖饼郎,因为自己的到来,会改变人生的轨迹吧!
看着卖饼郎从眼前喜气欢天的走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童山在后面默默的祝福,希望你老婆“潘”氏能守得住闺房“寂寞”,不要再和“王婆们”厮混了!
脚步轻移,再转过几个街口,西门家的大院,便出现在了童山的视线中。
门口依然人来人往,驻足观看,大门上的匾额已经换了新的,童山端详了一会儿,认出是“保丁”两个篆字。
“保丁?”在童山印象中,应该是一个类似于乡间民兵的组织。怎么会挂在这里?
门口来往的人群中,有眼尖的认出了童山。一面招呼人向里面汇报,一面快速走过来。
“小侠客!您回来啦!”
童山点点头,指着牌匾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的也不知道详情,还是请您到里面就座,然后由关大夫和里长、保长为您解说吧!”
“怎么几天不见,又多出来一个保长?”童山心中纳闷,抬步向门里行去。
几十步的功夫,从房中呼啦啦涌出来十几个人,童山一看,正是关大夫等人,忙上前施礼,并说道:“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关大夫和里长等人便将这副烂摊子处理的井井有条,绿柳镇也面貌全新,真是辛苦大家了!”
“小侠客,千万不要抬举我们了,羞煞老朽也!若不是你,指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除掉西门家这个毒瘤,不要在这里说话了,快快请进!”为首的关大夫满面春风,见到童山后哈哈一声大笑后,说道。
童山又和里长和那猎人寒暄了几句,这才进到房中,落座后,关大夫首先开口说道:“想必小侠客对这门上的牌匾有些疑虑吧!”
“正是!不知老先生在这几日间,又想出了什么举措?”童山也不隐瞒,直接道。
“你走的这几天,我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将西门家的财物、土地整理了一番;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土地分发,把奴仆遣散,那些不愿走的,也都安排了去处。然后,便对这座大房子为难起来!最后,还是里长提出了建议,仿照其余村镇的做法,我们着手成立了一个保丁团,而这房子便成为了保丁团的驻地,住人、训练都刚好合适,又经过众人推举,由何猎户来担任保长,那匾额也是昨天刚刚换上。我们现在正研究着保丁团的权利义务。正好小侠客归来,可否为我们提供一些宝贵的意见?”关大夫简略的介绍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也算对童山有了交待,看得出他们对这些事很用心。
“算了,意见我就不提了!只要大家和舟共济,我相信这绿柳镇的明天会变得更好,再不复以前的混乱局面!”童山可不像参与这些恼人的琐事,直接回绝道。
“不可!绿柳镇有今天,还是小侠客居功至伟,我们什么都未做,却享受了小侠客的恩惠,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向你汇报一下我们的决策!”关大夫执意道。
“且慢!好叫老先生知道,这绿柳镇毕竟是你们的绿柳镇,我童某人只是一个外来人,所做的一切,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防范西门大公子的师门中人来这里捣乱,让大家辛辛苦苦建立的和平局面毁于一旦,而不是来这里享受的!”童山怕这些人误解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小侠客高义,我等不及!但是老朽也有老朽的坚持,既然小侠客不想参与这等琐事,听听我们的汇报,总还是在情理之中的吧!”关大夫说道。
童山无奈的点点头,也知道若是再不答应,还不知这老头要唠叨多长时间呢?
关大夫一看童山同意,连忙招呼道:“里长,麻烦你把记录分发土地的册子拿来,让小侠客看一看,对了还有西门家仆人的遣散记录!”
里长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手中托着两本厚厚的册子走到童山面前,轻轻放在桌案上。
童山简单的翻了两下,便推至一旁,点点头道:“大家做得很好,我没有意见!”
关大夫痛苦的挠了挠头,道:“这是何苦呢?”
“老先生不必介怀,我一生颇好习武,虽然家父也常督促我学习诗文,可我对这些着实不感兴趣,老先生还是不要为难我了!”童山只好撒了个小谎,推脱道。
“哎!好吧!既如此,这西门家之事,只剩下一件,令我们非常头痛,小侠客拿出意见后,我们便不会再麻烦你了!”关大夫无奈的说道。
“何事?”
“这西门大公子虽然所作所为拙劣不堪,但是在敛财方面着实是个好手。我们在搜索时,发现这家中聚集了无数奇珍异宝,还请小侠客拿个主意,这些要如何处理?”关大夫说。
童山听罢之后,剩下了一脸苦笑,心想没想到我和魏东分了那些银票之后,这西门家竟然还余下不少好东西,不然这关大夫不会在我一再推脱后,仍然坚持着让我处理。
“可曾分类整理?”童山问道。
关大夫点点头说:“就在后面的密室中!”
“走,去看看!”童山看实在推脱不掉,干脆的说道。
四人起身直奔密室走去,少时即到,童山推开门一看,密室中琳琅满目的摆放着众多物品,瓷器、古画、金银器物、宝刀宝剑、一些书籍,都分门别类的归结在一起。
童山匆匆的看了几眼,说道:“既然大家让我做主,我便说说!老先生接管西门家的药铺和医馆,不能缺少基本的银钱储备,所以,我想划出一部分与老先生,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这个不妥!”关大夫连忙说道。
童山直接伸手阻止,说:“既然老先生让我拿意见,我说出后,你们就无权反驳了!
还有,里长在这几天也操劳甚多,就挑几件物品算作奖赏了!至于其他的财物,能变卖就变卖了,给保丁们开些福利,以激励他们用心做事!”
“小侠客你呢?这些珍宝就一件不拿?”关大夫道,里长和保长也纷纷出言劝说童山。
“好!既然极为盛情,我也不便推脱!”说着,童山在这些物品中来回走了一遭,东摸西碰了几样物事,都不曾多做停留,直到那几本书籍前面,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翻看了一会儿,欣喜的选出几本,夹在腋下,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密室。
三个人看着童山的举动,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最后还是关大夫说道:“此人志气高远,我等以俗人之念推之,如何能入了人家的法眼,徒增笑耳!”
说罢,拍了拍身旁的两人,追随着童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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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绿柳镇外四里远的一片草地上。童山穿着一套崭新的衣衫,盘膝坐在地面上,双手结着一个古怪手印。身后有一座新建的茅草屋,屋中一桌、一床、一椅,再无它物。
桌上放着一套碟碗,盘中有几块烹制过的兔肉,和几碟小菜、一大壶茶水。较为特别的是,在屋外放置着一个硕大的铁笼,笼中关着十几只野兔,安静的蹲在里面。
茅草屋四周,围了一道柳条编织的栅栏,四五尺高,编织的密密麻麻,只余一个木门。
少顷,童山收功站起,满意的在原地挥了挥拳脚,四肢依旧有些僵直,不过看着却比以前协调很多,也更加有力量了!
他几个起落,跃到兔笼旁边,打开笼门,驱赶出五只野兔以后,瞬即关上笼门。
待那些野兔在院中四散奔跑一段时间以后,他才突然起步,展开轻功身法,追了上去。
别人家使用轻功,都是落地无声,追求踏雪无痕。可童山却是例外。
每一步迈出,都会发出巨大的响动,震得附近的草皮微微颤动,草叶飞舞。
蹬蹬蹬,蹬蹬蹬,但他的速度却绝对不慢。十几步之后,童山追到其中一只野兔身后,在跑动的同时,俯下身子,伸出手臂,向那只野兔抓去。
那野兔久在野外生存,反应也是极为灵敏,感应到身后异动,后腿儿一蹬,瞬间改变了奔跑的方向,而童山却因姿势已经用老,一时难以变招,让那兔子再次将距离拉开。
如此几次三番,童山都因野兔灵活而无功,最后还是那野兔脱力,童山才抓了一只。他也不伤野兔性命,蹬蹬蹬几步跑回笼子旁,将野兔放入,又奔着另一只观望的野兔追去。
这不是说童山此时还跑不过一只野兔,若是只论直线距离,十只兔子也不是童山的对手。但若论起灵活性来,恰是童山的弱项,和野兔相比,还差了少许。
问题是哪怕只差了一点点,在抓捕野兔的过程中,也难以占取主动。
他四肢僵直,本就不善于灵巧的功夫,打架作战也都是直来直去的,虽然威力也是不凡,但看上去很丑。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童山才想了这样一种方法练习灵活性。
新上任的何保长知道了童山的想法后,主动前来帮忙,一边差人盖了茅草屋,编了柳栅栏,一边领着几个手下,捡起了老本行,上山抓兔子。
练习了十几天,童山较之以前已经进步极大,抓捕五只野兔的时间足足缩短了一半。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其余四只野兔也纷纷被捕住,童山依次放入笼中。此时的他早已一身是汗,后继乏力了。随随便便找了块草地,委身坐下,手中插着指诀,运功恢复。
一个上午,童山已经连续重复四次刚刚抓兔子的过程,每一次抓捕结束后,都是一身大汗,他也不以为意,随意择地运功恢复体力,待无碍后,便会再次重复。
眼看着晌午将近,在远处突然现出了十几个人。
有的手拿着碟盘、食盒;有的手里提着刀剑;有几个则扛着铁棍。一路说说笑笑的直奔童山的茅草屋而来。
到了门前,也不打招呼,“吱呀”一声推开木门,迈步便走了进来。绕过童山,直奔茅草屋而去,简单的将桌上剩余的饭菜收拾一下,换上新的。而后又给兔子们添了些清水和干草,逗弄了一会儿后,见童山起身,才纷纷站好。
其中一个带头的说道:“小侠客,今天午间还继续吗?”
“嗯!你们已经吃过了吗?”童山问道。
“有劳小侠客关心,我们已经吃得饱饱的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那带头的说道。
“那就好,一会儿还要劳累大家!”童山说着,走进屋中,坐在椅子上开始用餐。
他吃得极快,两三口便吞下一块熟肉,几大口便吃下一碗米饭,顷刻之间,那十几人带来的饭食便被童山吃下肚去,又从壶中倒出一大碗茶水,咕咚咕咚几口喝掉,一抹嘴巴,便站起身来,走到院中,活动了一下四肢,对着十几人说道:“咱们开始吧!”
那十几人显然已经摸透了童山的习惯,也不废话,直接拿起手中的兵器,围在童山四周,带头的那个说道:“还是我先来!”
他手中擒着一把钢刀,刀刃上寒光闪闪,被阳光一照,反射出道道幽光。嘿的一声,那带头的单脚踏地,拧身而上,兜头盖脑的立起单刀直奔童山的头部劈下。
那刀势极猛,显然这人并没有留手。钢刀在即将劈到童山脑部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无论那带头的如何用力,都不能寸进。
那带头的显然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看着钢刀不能奏功,便撤了下去。
随后,他身旁的汉子则甩着一根长鞭,跳了出来。那长鞭乃是用熟皮编成,鞭梢儿镶着铁丝,甩动时,鞭梢儿上寒光隐现,啪的一声,长鞭抽在童山身上。
而铁丝却动都未动,显然那长鞭未曾对他造成半点伤害。那持鞭的汉子看了看童山,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晃了晃脑袋,随之撤下。
之后,又有几人拿着随手的兵刃,对着童山胡劈乱砍,均无功而返。
反之再看童山,与起初之时并无异样,仍旧摆着那个姿势,随意站着。
如此往复了几轮之后,那几个汉子因全力出手,震得手臂发麻,只好弃了兵器站在一旁歇息。童山也随之走到他们身边,问道:
“今日从兵器上返回的力量较昨日相比,可有增长?”
那带头的汉子咧着嘴道:“说实话,我等感觉不是很清晰。但是比起第一天的力道,明显要大上很多!第一次时,我们几个还能坚持十几下,现在就连十下都坚持不到了!
而且,这才十几天的时间,小侠客不必着忙,我估计半年之后,你的功力必然有着明显的进步!那时我们也许连一下都未必能承受的了!冒昧的问一句,你这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啊,竟然能做到刀枪不入,神奇若斯!”
“祖上传下来的一门功法,只有这样方能增长功力,且速度很快!”这话童山倒是没有撒谎,这功法修炼之时,只有佩戴那蓝色圆珠方能起效。
而他起初找这几个汉子来帮忙只存了实验的心思,哪想到在刀剑临身之后,那早已停滞了许久的元功修为,居然缓缓增长起来,虽然进度不快,但也足令童山兴奋不已了。
“有劳大家受累了!”想到这里,童山有些歉意的说道。
“这算什么?能看着小侠客每日里练功,对我们也是一桩好处,别人想求,还未必求得来呢?再者说,你为我们绿柳镇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还分文未取,我们心中甚是愧疚,能为小侠客做点事,心里也舒服些不是!”那带头的汉子咧着嘴说道。
“就是,就是!”旁边的十几个人也纷纷出声应和着。
“那好!大家再歇息一会儿,稍后我们练习下一项!”童山呵呵笑了一声,说道。
果然,等那十几个汉子休息的差不多了,从其中走出来三个人,手拿着兵刃又把童山围在当中,喝道:“小侠客注意了,我们要开始动手啦!”
童山微微点头,那三个汉子也不待言,便举起兵器同时出手。
这次童山的应对和刚才又不一样,在三人的兵器未曾临身之前,他便稍稍错动步伐,向旁边躲去。
三个汉子配合日长,彼此之间虽然没有什么章法,却也相得益彰。一个兵器落空了,另一个则随后补上,剩下的那个家伙就比较阴损,一直偷偷地举着长棍寻找着机会,见童山露出空门,便用力的上前一捅,长棍直奔童山的小腹而去。
两边左右夹击,前面一根长棍,顿时形成了难解之局,童山不欲伤害他们,所以解法比较难看,只能身体向后一倒,嘭的一声,砸倒地上,虽然丑陋,却躲开了众人的攻击。
而那三人手中的兵器不停,纷纷跃到童山跟前,举着兵器,毫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