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许弋快步上前握住了车把,脸上挂不住的喜悦地看着许老妈,再多的千言万语一瞬间汇成了他最想说的一句话。
许老妈伸出双手捧住了许弋的脸庞,豆大的眼珠子当即落了下来,浑身颤抖地哭道:“儿子啊……真的是你啊,你说说你这么多年都跑哪儿去了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和你爸天天都睡不好觉,做梦都梦见你哭着吵着要回家啊……”
“老太婆啊你丢不丢人,家里还来客人了呢,你哭什么哭啊,伢子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许老爹拎着半桶鱼虾走了过来,看着两人都哭得泪水不止,只得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往屋子里走。
“儿子!妈不哭了,你也别哭了,都快晌午了,妈去给你做午饭,咱们一家人已经有好几年没在一起吃团圆饭了,要是你妹回来就更好了,你长得妈都快认不出来了。”许老妈一边嘴里唠嗑着,一边在许弋的搭手下把车赶回了铁皮屋边上的空地。
“八年了,这八年我也想你和爸,也无数次梦到过家,可是我……”许弋的话还没说完,茅屋那边焦来财的一声惨叫吸引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注意。
“哎呦我去,快撒口!撒口啊你个王八犊子……”焦来财一直惨叫个没完,许老爹走进去一看顿时乐了,只见一只大王八正叼着焦来财的手指头趴在灶台边上。“小焦啊,你别乱甩,当心掉下一块肉,我来帮你把王八抬进水里。”
“还是我来吧,你也真是的,没事干逗什么王八。”许弋大步走了进来,抢在许老爹之前把王八一只手平稳地托着放进了水缸,大王八一感受到水的清凉当即松了口沉到了缸底。
“你们一家人都在那儿热乎地聊着,我又没事情干。”焦来财龇牙咧嘴地摁着流血的食指,有些抱怨地说道。
“儿子啊回来就回来呗,还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好了好了,你和小焦去里屋坐坐,我和你爸帮你们俩收拾午饭。”许老妈把一篮子蔬菜端了进来,看着焦来财的囧样笑得合不拢嘴。
说起来许弋其实也会做饭,毕竟自己以前都是一个人照顾自己。可是许老妈怎么也不让许弋帮他,最后只好被许老爹拉进了里屋坐着和焦来财闲聊,许老爹帮许老妈收拾了一些蔬菜也走进来陪着耐不住性子的许弋聊天。
三个人天南地北地一扯就是大半个钟头,许老妈那边已经做好了一大盆香气扑鼻的麻小。许老爹把菜端出来没多久,又一盘红烧黄鳝被许老妈端了出来。许弋感叹自己老妈是个厨房能手之际,许老爹钻进冒着浓烟的茅屋里搭把手,要不了三四分钟一盘炸小鱼也端了出来。
简直是一个菜比一个菜香,许老妈正忙着炒鸡肉呢,焦来财就忍不住连手先不洗,捻起一只大红钳子就往嘴里塞。“好烫啊……好吃好吃,比街上的有味儿多了……老大,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你特么的给我放下,这是老子最喜欢吃的。”许弋刚开始没说什么,可是一转头的功夫桌子上就多了十几只虾壳,气得他当即敲了一下焦来财的脑门。
“呵呵,你们俩不用争,儿子啊妈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等会你爸把虾线抽了我再炒一盆给你带走。那个小焦啊,家里能做的菜不多,吃不饱你多担待点儿。”许老妈端着一盆辣子鸡走进来,正巧看着许弋抢下焦来财手里的大红钳子,笑呵呵地瞪了许弋一眼。
“看着没老大,我是客人,连只虾你都要给我抢,未免太伤我心了吧。”焦来财等许老妈一出去又拿起一只红虾,掰了头往嘴里嗦味儿。
“我爸妈都还没坐呢,你个吃货。”许弋一看焦来财想饿死鬼似的,心想自己再不动手恐怕连个虾腿也碰不着了,于是也挽起袖子伸手抓起一只大虾往嘴里塞。
这顿中午饭吃得热闹极了,尽管许老妈和许老爹没吃多少东西,一直看着许弋和焦来财抢着吃东西,可是能再次看到自家儿子吃饭的模样,他们二老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
大家一直聊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许老爹和许老妈把许弋二人送到了池塘把边。
“爸!妈!你们回去歇着吧,我明天再来看你们!”许弋倒是很想留下来夜晚就在这里睡,可是看了妹妹的房间他又不忍心破坏妹妹房间里的温馨感。再者,许弋心底现在最想的是要回到市区找那帮人替自己家人出口恶气。
许老爹拍拍许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用不着老看我和你妈,年轻人大了是要有自己的世界。听说你工作的事情还没找好,我和你妈多少有点积蓄,你要是缺钱的话尽管回家来拿。”
“恩,我知道了爸。你和妈多注意保重身体,等我把租房子和工作一落实好,就过来接你们二老回城里住。”许弋不想说些拒绝的话再让养父母忧虑,在吃饭的时候养父母就曾考虑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给许弋置办新房的首付。
“儿子,要不晚上还是在这歇着吧,你和胖子都留下来吃晚饭。”许老妈好不容易才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如今还没多待几小时就又要走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老太婆,你留他们干嘛,儿子明天又不是不来了,不要老是束缚他们年轻人的手脚嘛,儿子也不可能一辈子偎在我们身边,只要他活的健康自在就好。”许老爹不顾许老妈失落的眼神,把许弋半推半搡地推到了小路,又和许弋说了几句贴心窝的话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回去。
“老大,我虽然好吃没本事,可是这些年工作攒的钱都在我爸那里,可能也有个两三万,我回家就拿给你租房子用。”在回来的路上,车里焦来财看着许弋愁眉不展的样子,以为他是为钱的事情在发愁。
“好兄弟,我现在不缺钱,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许弋摸摸焦来财的圆头,思忖着又说道:“房子的事情我交给你了,三室一厅,要向阳通风的,至于租金我自己给,你只管挑各方面条件好的就是。”
焦来财憋着嘴说道:“老大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都说了嘛,你有困难我老焦一定要帮到底。”
“好了,我记住你这份心意了,老大现在还没你想的那么困难。”许弋伸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指着前面的转盘接着说道:“师傅你在傍边的站台停一下,再麻烦你帮我把我兄弟送回芙蓉路的老焦烧烤。”
“老大,前面没到来福宾馆,你在那儿下干嘛啊。”焦来财看着前面的转盘傻了眼,有些迷糊地问道。
“这个你没管,注意回家的路上留几个心眼,别被人盯上了。另外通知一下二狗,夜晚咱们还去你家吃饭。”车一到了站台还没停稳,许弋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把车门带上,嘱咐了焦来财几句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明知许弋刚回来不太熟悉已经大变的京海市,可焦来财又不敢跟上去惹恼了许弋,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许弋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哎老板,我给你打听个地方,你知道龙海区开发办怎么走吗?”龙海路的一家小超市内,许弋点着了刚买的一盒四喜牌香烟,气定神闲地靠着柜台朝一个坐着玩电脑的秃头老板打听起来。
“一看兄弟你就是外来的,普通话够标准啊,打北方来的吧。”秃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客套了两句开始扯上正题了:“你说的应该是龙海招商办事处吧,招商办在西大街靠着光洙银行左边的招商局里面。怎么着,你老兄这次来我们这儿打算搞开发?这一片都被批完了,我看你还是另找别的区吧。”
“是这样啊,那我先谢谢老板提醒了啊。”许弋会心地笑了一下,出了门便上了路边一辆等着的出租车,司机笑着问道:“怎么样啊小伙子,问出来没有?”
“西大街!”开车的这位司机以前一直在南郊一带跑车,很少敢来龙海区溜达,因此对龙海区的有些地方也不熟,害得许弋还要下车找人问一趟。
到了龙海区招商局分局门口,许弋快步走向保安室的窗口伸头朝里问道:“老叔,请问招商办在哪栋楼啊?”
“你是来投资的吧,欢迎欢迎,先进来签个字登记一下身份。”保安室的老保安端着茶杯推门走了出来,很和蔼地把许弋请进了保安室。
“哎呀你看我这,来得太匆忙,身份证搞忘带,落在宾馆了。”许弋签完来访时间和名字,才想起自己的护照和身份证都还在宾馆,而且那上面的名字叫秦海峰,是他近期在国外认识的一个中国华侨朋友不小心遗留在他身边的,照片上的人眉骨和许弋有三四分相似。要知道美国人是没有身份证的,华侨们回到中国后要想长久居住,毕竟还是需要登记办理身份证的,在中国没有身份证的人连交通都是个问题。于是许弋就冒用了他朋友的身份,办理护照回到了国内。
“那你写上你的联系电话和住址吧。”老保安正忙着和一个老头儿下象棋呢,想也没想就撘了一句。
等许弋登记完了,老保安走过了扫了一眼很放心地指着北面的一栋楼说道:“你从C2楼走上去,二楼往左拐第四个房间就是招商办,上面有牌子挂着呢。”
“谢谢!”许弋没说二话推开门直奔那栋楼而去,按照老保安的提示走进了门掩着的招商办办公室。办公室里面摆了四五排相对的办公桌,里面坐着六七个人在忙着手头上的事儿,谁也没在意许弋走了进来。
这时,一位身穿秘书装的漂亮女孩从里间的一扇门走了出来,红着脸径直走到许弋跟前问道:“这位先生你找谁?”
“我想找你们办事处的负责人谈谈,我手头上有几个项目想投资在这里。”许弋很敏感地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怪味儿,他知道这味道是怎么来的,心里顿然对眼前这位漂亮女孩产生了厌恶感。
“是这样啊,那你跟我进来吧。”女孩转身走过去打开她刚才关的那扇门,把许弋带进去后面带微笑地冲坐在老板桌后面的圆脸中年男人说道:“主任,这位先生说有项目想和你谈谈。”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中年男人此时还在讲着电话,捧着一款最新的苹果手机摆摆手示意女孩退了出去。等门被带上了,他才悻悻地挂掉了电话,伸出手来笑嘻嘻地对许弋说道:“你好,我是办事处的主任,我姓朴,你可以叫我朴主任。”
“朴主任,你是负责龙海区哪一块开发的?”许弋压抑制内心的憎恶,和这位朴主任只是碰了碰手指尖就缩了回去。
“只要是龙海区的都归我管,这位先生你怎么称呼?”朴主任挺着肥大的啤酒肚走出老板桌,往上提了提裤子满脸堆笑地坐到了许弋对面。
“我想知道,前两年第二小学那一片是不是你主持开发工作的?”许弋很高傲地仰坐在沙发上,把两条腿翘在茶几上,闭上眼睛和朴主任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