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片寂静,只有更夫的梆子声时远时近的传来,余州城也沉沉的睡下了。
同福客栈二楼的某一间客房,一个黑影仿佛轻烟一般从窗口闪了进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黑暗中,一个清脆的女声划破夜的宁静。
黑影闻言身型先是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来在屋里的方桌边坐下。
“干嘛不说话?你不是来看我的?”那女声又传来,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床上跳下来也来在桌前。
不等那黑衣人说话,女声继续道:“哎呀,你怎么还是这么个闷葫芦一样的性子,老半天都不说话。”
黑衣人无奈的道:“小月你不也还是个说话连珠一样的性子?这么晚不睡觉躲床上做什么?”
新月闻言嗔道:“可不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今天我在街上遇到你,看着旁边那个什么公子的在你又不好跟我多说就估摸晚上你能来找我,我就等着了呗,可不就叫我给等到了嘛。本来躲在床上想突然蹦出来吓你的,后来一想你武功高强别没吓到你反叫你一失手将我给伤了不划算,就先出声了呗。小哥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啊,过的可好?”
“我这几年一直天南地北各地走,也还过的去。倒是你,怎么到了春风楼?那你现在——”
“我也不知道啊,当初我就是被春风楼买进去的,学了几年就又送回去了呗,不过你放心,我跟那鸨母讲好了,我出点子帮着春风楼赚钱,三年之后就可以拿回卖身契恢复自由身,如今已经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再有大半年我就自由啦。”
莫离像幼年时那样抬手想揉揉新月的头发却被新月下意识的避开来,一时两人有些尴尬。
“小哥哥,你看,你当年送的我石头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哦。要说今天就是为了追这个才遇到你,还真是巧呢。”说话间,新月解下腰间的锦囊递到莫离面前。
莫离倒出里面的那块雨花石,黑暗之中自是看不出图案,但那上面的花纹他牢牢记得,摩挲着光滑的表面,乌黑的眸子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他低声问:“那将来你又有何打算?”
“这两年我也攒了些钱,等到时候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如果可以我想四处走走,新河朝的锦绣山河我还没看全呢。小哥哥你——什么时候得闲了我们也可以结伴出游啊。”
“我吗?明天一早我就要启程离开这里了,再相见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不过,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自然是愿意和小月你一起的。”
不愿意探究他话中的深意,新月有些沮丧的将头埋到桌子上闷声闷气的说:“这么快就要走啊~和那个绍元公子一起吗?才见面就要分开真舍不得啊,那小哥哥有空你要去丰阳看我啊。”
“嗯,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等新月抬起头来时,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雨花石在桌上反射着月华清润的光。
事情很顺利,余州城中最大的青楼花满楼的老鸨同意让花魁燕如姑娘去丰阳参加“斗花魁”的比试,当然,同样的也会有其他地方的头牌姑娘来花满楼。定下了燕如姑娘半月后启程,因为余州是这次行程的最后一站,现在玉芙蓉对她盯的比以往送了许多,新月倒也不急着赶回去,琢磨着在这余州城中好好转转。
听说离余州城三十里的云青山上有一座气势颇为雄伟的阎王庙,新月决定要去拜一拜,要说其他的大小庙宇她都可以漠视掉,但这阎王庙却是一定要去的,说不定哪天阎王老爷一高兴,她就可以嗖的一下回到现代而不用留在这里苦苦挣扎了。
捡了个好天,一大早儿就叫赶车的常四驾着小马车就出发了。大家多数对都去拜菩萨,有几个人抽风跟新月一样会拜阎王呢?想来这阎王庙的香火是不怎么样,沿途都见不到什么同路人,待到马车拐到进山的小路上更是越发的难走了,最后无法,只得叫常四将车停下来,留下他看车,独自带上香烛果饼向山上爬去。
这云青山倒还真是个有灵气的地方,虽然山势不高,但也是层峦叠翠,鸟鸣阵阵,水流潺潺,山间更是常年都缭绕着些微的轻雾。
爬山的的确确是个体力活儿,现在她可真有点后悔当初出来的时候没把如意也给带上了,现在自己挽着个大篮子才趴到半山腰就已经气喘如牛了,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一边歇气,一边给自己打气。终于,爬到了阎王庙的大门。
果然是门可罗雀的所在啊,从她进门直到大殿,不知怎的竟然一个人也没看到,好在整体看来是有人维护的样子,并没有破败。看着头带冕旒身穿黑袍的阎王老爷威严上座新月的小心肝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哆嗦啊——空无一人的阎王庙,面容狰狞的塑像,嗯,还真是够聊斋的了,现在就是那位换头换心的路判官走下来跟自己聊聊新月都不会觉得出乎意料。
赶紧,将带来的香烛果饼各自摆放好,新月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向阎王祈求什么时候可以把自己给送回去一定不忘大恩大德,然后有邦邦邦连咳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就准备下山离开。可是,刚才还好好的天气,竟然一下子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轰隆隆下起雨来。
昏暗的阎王殿,被雷雨充分的烘托了效果。
多恐怖啊!新月吓的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供桌底下不敢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隐约听到了厮杀声,空气中似乎弥散着一股血腥味。
阎王爷爷啊,我可是虔诚的来给你上香的,就算你不能满足送我回去的小小愿望,也请不要在吓我了啊!
供桌下的新月闭着眼睛祷告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停了,很快的,雨声也住了。悄悄将桌帘掀起一角向外看去,雨终于停了。顾不得腿早已经蹲的发麻,新月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只希望可以早些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院子的青砖地面上,一丝红色的细流顺着砖缝向大门流去。
新月踩在脚下不由得停住,哪里来的呢?
虽然潜意识觉得很危险,她还是顺着细流来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