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唤,打断了林新月,呃.目前的喜儿的思考,刚才领她换衣服的小丫头又进来,领着她从这春风楼的小角门出来.一辆蓝布罩子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车边站着一个敦实矮壮的汉子,从打扮上看应该就是这架车之人,一张即使见过百八十次也无法记得的脸,全身上下就是一个词------平凡,也许就是因为实在是太平常了,就好象随时都可以引在空气中一般的平凡似乎从哪透露着不对劲,新月习惯性的一挑眉又深深的看了这人一眼,才随那小丫头上了车.
车箱内的空间不大,也几乎没什么东西,只在一侧的放了两个矮小的板凳,两个孩子一坐进去,立时将整个空间占了将近一半.林新月一撇嘴,还真是简陋呀,跟平时穿越小说里描写的奢华如移动宫殿般的马车简直是天壤只别,伸手想掀开布罩上挡着布帘的窗子向外看看,才发现竟然是封住的,连车箱前端此刻也被放下的布帘堵了个严实.不会是想把我闷死吧,新月暗笑,这青楼的行事还真是奇怪呢!
车箱开始摇晃,不过幅度并不很大,貌似车子移动的并不快.那小丫头一声不响的坐在旁边,车箱里一时间只充斥着咯吱.咯吱的车辕声,气氛沉闷的好象能凝固空气.
“你叫什么?”林新月率先打破沉闷.
“小静.”
狂汗~,我还大熊呢!这里人都是这么起名字的?难道都是穿来地?要不咋能取出这么狗血的名字呀?
“哦,多大了?”
“十二.”
十二?貌似也只比自己现在高了半个头而已吧,目测也就有个一米一二的样子,黑瘦的小脸,丹眼皮,眼睛很大却不是很有神采,微厚的嘴唇倒是棱角分明,梳着传说中丫鬟常梳的双髻.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不多言语的人,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春风楼的私馆.”
“去做什么?”
“新进楼的姑娘都要送去进行挑选.”
“你进这春风楼几年了?”
“三年.”
额滴神啊!这完全是在剂牙膏嘛!林新月放弃的一翻白眼儿,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不用顾及许多.目前掌握的情报就是自己要被送到一个地方进行分类,估计是要看看外在条件以及是否伶俐,然后分别对待,比如小静这样的,估计就是被归到做丫鬟的那一类里了.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呢,竟然完全看不出属于孩子的活力,完全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奴像,这春风楼还真的是厉害呀.
咯吱做响的马车终于停止了摇晃,被晃的昏昏欲睡的林新月睁开眼睛,活动了下脖子随着小静下了车.
这是一处狭窄的街巷,夯实的黄土路,只容下着马车通行的宽度,进了个半新不旧的对开木门,绕过影壁墙进了相对宽敞的正堂.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虽然林新月对字画没啥研究,但一看也绝不是出自什么名家手笔,跟电视上鉴宝类节目里出现的没法儿比,死画一副没有意境.下边是有张八仙桌,左右放了两把高背的仿古木椅,呃,也不算仿古,因为这里确实是“古”啊.
一个穿着宝蓝色员外服的男子坐在左边的椅子上喝茶,左右两侧立着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左边一排是男孩,右边是女孩.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人妖站中间这话一下子从林新月的脑海中闪过,害她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后边的声音都被她急忙咽了下去,可相对这安静的房间还是太突兀了.
那男人抬眼看向她的瞬间,林新月只觉得两道闪电劈了过来,立时将她定在了那里.好在只一眼男人就收回了目光.“喜儿,站右边去.”
他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叫”喜儿”了?这么多孩子都是哪儿来的?心里画着问号,林新月乖乖的站到了女孩列的最后一个.低着头偷偷的打量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男孩十三个,女孩大约九个(因为不敢伸脖子看所以不确定),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五六岁,有些孩子的脸上写满兴奋,而有些却抿紧嘴唇,眼里含着泪.林新月不敢打量那男人,因为直觉告诉她这男人一定不简单,这院子不简单,这春风楼也同样的不简单.
估计是人齐了,那男人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从男孩子那排开始一个个缓步走过,不时的告诉这个上前一步,那个退后一步,女孩子的一排也是如此.林新月被点到了上前,与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八九岁的女孩儿.
“来人”男人喊了一句,紧跟着又走回椅子坐下.
从外边进来了四个仆人打扮的男女,分别将原地不动以及后退一步的孩子带了出去.
一阵清脆的竹帘声,从后堂走出一个纤弱的身影,翠绿的长裙,绿烟般的罩衫,乌溜溜的头发散着大半,只一小部分挽起,右侧发间插了三只翠绿的玉簪,修长的眉,如丝的眼,小巧的鼻子,玲珑的嘴,好一个若轻风扶柳的美人!
走上前来打量了下三个女孩子,转身对那男子轻笑一声道:”龙先生果然好眼光,绿意就此谢过龙先生了.”
那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淡然道:“绿意姑娘客气了,龙某不过是做了本该做的事.事已完成,就此别过.”一指还剩下的四个男孩子:“你们几个跟我走.”举步便向堂外走去.四个男孩子忙跟上走了.
那绿衣女子也不恼,幽幽叹了口气,便让三个女孩子分别走走转转,又让伸出手来上下翻看,也问了她们的名字,之后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叫什么,今后跟着我,我便是你们的师父,你们要跟着我好好的学,你们的名字就改做新月,盈月,惜月.”手指轻点过几个人,算是给她们赋予新名字了,对此,林新月很满意,虽然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天的功夫自己就改了两次名字,但新月这个名字终于又属于自己了,难道这是因为前世今生的关系?女子又继续道:“今后你们过的会是小姐一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我用心学,学的好我自然会善待你们,若是学的不好,一样有你们受的.天晚了,你们都下去吧,来人.”
又是从外边进来了个做丫鬟打扮的姑娘将她们领出去,一阵七拐八饶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雕梁画栋的庭台楼阁.有内容,果然有内容!来到一个敞着门的小厅,丫鬟安排她们围着一张圆桌坐好.看样子是要开饭呀!新月心里一阵欢呼,折腾了大半天,确实是饿坏了呀.
晚饭的菜色很丰富,开饭前又来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俊俏,举止有度,也不与她们几个小的交流,一看就是严格训练的结果.自己将来就会是她们那样吗?管它呢,先填饱了肚子再从长计议吧!
饭后,新月几个被领到了一座小楼,分别安排了房间.新月进屋一看,还是个两进的套房,外间是古朴的桌椅,桌上是细瓷的茶壶碗具.里间是一张镂空的圆月门绣床,一张梳妆台,上边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估计是放水粉首饰的,窗户开着,能看到院子里荷塘,假山和小桥.窗边挂着一盆兰.房间十分宽敞,并没见到想象中小姐绣房中常常出现的书案,或者瑶琴.可能是因为还没给”我们”规定好发展方向所以还没准备吧.一边的墙上挂了一幅装裱好的画,画的是竹子,没有浓墨重彩,寥寥树笔便勾勒出竹林月夜的幽静之意.好厉害啊,中国水墨画就是不同凡响,若有真的有机会学习,一定得下工夫,甭管人家为啥教,反正一定是不要钱的,艺多不压身嘛,等有一天用的自己的时候,嘿嘿,做与不做可不一定由的别人做主了!
脚步轻响,一个穿着粉红短袄,面像讨喜的小姑娘走进屋来,对新月盈盈一福:”新月姑娘,奴婢巧儿,今后就是伺候姑娘的贴身丫头了,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姑娘.”
“巧儿?你不会是姓刘吧?”新月忍不住笑道.
巧儿一呆,道:“奴婢自小就被买来卖去,最后到了这园子里,并不记得姓氏,也没人赐给奴婢过姓氏.”
本是一句玩笑,不想巧儿的回答却令新月心头一酸,深吸口气道:“既然以后你要跟着我,那我便赐你姓刘吧.我也是贫苦出身.今后人前你是我的奴婢,人后你我就是姐妹了.”
巧儿又是一呆,望着新月的眼睛闪了闪一下子跪下身去重重的磕了个头哽咽着说:“巧儿今后一定一心追随姑娘.”
新月一激灵,忙扶起她来,“不是都说了人后你我就是姐妹了嘛,以后这礼能免就免了吧,可万不能动不动的对我就跪了呀.”还有半句没说的是,这被人跪地感觉可是怪吓人地哇.
巧儿擦擦泪,连声应是.
新月让巧儿去关了房门,拉她坐在床边闲聊.其实也就是借机会尽可能的多了解这个还几乎完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
月已升高,新月与巧儿的关系已在交谈中拉的近了许多,觉得一时再聊下去也获得不了更多的有空信息,便推说困了.巧儿伺候着新月睡下,自己也跟着一同睡下.新月明白,这巧儿定是被派来明为伺候,实为监视的,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丫头这一拜一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翻个身,终于可以静下心思整理整理了.对于穿越的事实,到现在已经没啥好怀疑的了,毕竟自己一个普通的都市女性,活了二十六七年,毕业后在社会上扑腾了几年,才让自己的小白领子上泛了点银色,就来到了这里.而且从那条信息看来,自己是得安心的在这里过上一辈子而不用指望有一天能再嗖的一下穿回去了,好在妈去世的早,老爸早就重新组建了家庭,还给自己添了个妹妹,少了这个女儿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男朋友才刚吹,唯一可以会偶尔会想念自己的也就是远在海外的死党了,那也只是偶尔而已,好象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这里并不是曾经决过的唐宋元明清,而是一个从没听过的朝代新河朝,国姓为玉,前前朝为河,后被权臣篡位改国为楚,不想没多久又被皇族旁支复辟,遂改为新河朝.基本大环境就是新河国的北方是广袤的草原,游牧民族多多,各部落割据并未统一,西边是戈壁沙漠,是异域小国苏阳国,南面邻海,海中岛国众多,贸易频繁,但是具体有哪些巧儿也不知道,新月也就无从得知.
至于这里,是新河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丰阳,地处中布偏南因为平原,又与海相近,所以是南北通商海外贸易的重镇.这园子叫兰园,似乎只是一个大宅院中的一个部分,至于其他地方是哪巧儿才来了三个月也并不清楚.
揉揉还不时隐隐做痛的额头,再翻个身,看着月光下已经沉沉睡去的巧儿,轻叹一声.算了,不想了,即来之则安之吧.闭上眼睛一会儿也睡了.
皓月当空,一丝云被吹来又随风飘去,明天是个好天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