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叫蓝灵澈,今年已经有二十二岁,从十岁那年起她就随师父一起闯荡江湖,小时候师父就常对她说,女人如果太漂亮,一旦让男人看到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他们就只会在乎你的容颜,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在乎,等到你容颜老去,就不会再看你一眼,只会把你抛弃。她知道自己的师父也是被人所抛弃,深知师父心中的痛,所以从她十五岁起就开始用面纱蒙面,装一个比自己苍老几十年的声音,她天资聪颖,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加之心无旁骛,早已青出于蓝,只是,除了师父以外,少有人和她说话,她向来又是独来独往,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了一个孤僻的性格。
此时她正坐在火堆旁愣愣发着呆,不知道想些什么。火势依然强烈,层层的热浪让人的身躯也随之微微晃动。想着往事,蓝灵澈油然而生一种强烈地孤独感,这孤独感以前不是没有过,只是不知今晚为什么却感受得如此清晰,她看了眼已经睡着的王彦和沈萦,突然也有一种想和他们睡在一起的感觉。这二人一个单纯,一个失忆,一个傻得可爱,一个懵懂无知,和她以前所见的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完全是一个强烈地反差。她看着熟睡的二人,心里竟有一种宁静的感觉,似乎这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以前却从未这样体会过的。睡梦中,王彦的嘴角突然动了动,含含糊糊似乎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她听得不甚清晰,依稀便是‘小婵’,男子的笑脸在火光中清晰起来,她又看了眼他手中的水晶手链,终于也安心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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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灵澈这一觉睡得很安详,虽然只能坐在火堆旁睡着,却是她自踏入江湖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王彦和沈萦还没醒,那根水晶手链不知何时已滑落在地上,她看了一眼,轻轻走出屋去。
屋外的空气冷而且清,蓝灵澈长长舒了口气,本来,师父是叫她在武林大会一个月前去沈家庄劫持庄主沈墨修的女儿,让沈家庄不得参加武林大会。那日,她本来想先打探下庄子内外的形势,谁知沈墨修内力精深,竟有所察觉,她不得不提前露面,好在他女儿也在当场,便用计将她劫持过来,可是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带着这两人,她还真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她以前特立独行,想到哪去哪,可是现在却不行。她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峰发呆,怔怔地出神。
屋内的火堆已经燃尽,只微微还有些热量。晨的空气很是清新,一阵风透过木屋的缝隙吹进来,王彦一手撑着脑袋正睡得舒服,突然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拂得痒痒的,他眯了眯眼,一股沁人的淡香飘进鼻子里,让人迷醉。
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让他下身有些许不适,王彦一个激灵醒过来,果然,沈萦正睡在自己怀里做着春秋大梦,她似乎被冷风吹得凉了,时不时把头在王彦身上拱一拱,粉扑扑的小脸蛋正顶在他的关键位置,王彦一阵脸热心跳,他现在是十七八岁的身子,一到早上他弟弟起得比他还早,这丫头却浑然不觉,只知道那里暖和,一个劲地往下钻,哪管他受不受得了。
挨得片刻,王彦实在快要抑不住心中的那团火,他小心翼翼移动了一下身子,想把沈萦的头移得靠上一点,才用手小心扶上来一点,这丫头却被风灌得冷了,又往下钻了钻,紧紧贴着他就是不愿意动,王彦叫苦不迭,手上又加了把力。
睡梦中,沈萦一无所知,只梦到有人把她的头往冷水里按,于是她使劲挣扎,可是那手也在用力,终于,她用头使劲朝那只手一顶……
“啊~~~”王彦一声惨呼,沈萦这一顶恰到好处,成功证明了还是脑袋比较硬。
沈萦也被这一声惊醒,她茫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王彦怀里,忙坐了起来,愣愣地盯着王彦痛苦的样子发呆,她刚醒还不知道自己对王彦做了什么。蓝灵澈正从外面回来,听到王彦了叫声忙推门而入,只见王彦正捂住大腿根部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沈萦丫头则正在一旁发愣,这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是一副‘发生什么事了’的表情。
王彦也听到推门声,见蓝灵澈从门外走进来,也不好意思继续把手放在关键位置,好在这小弟受此重创早已偃旗息鼓,不然支起帐篷可不大雅观。不过他这个动作显然做得不是时候,等他手刚一拿开,蓝灵澈的目光还没从他那里收回,只见上面湿腻腻地不知道沾着些什么,沈萦看了看二人一眼,小白似地抹了抹嘴角,王彦见蓝灵澈的眼光有些异样,忙解释道:“呃……这个,这么大的丫头了睡觉还流口水……”
蓝灵澈还是一副异样的表情,王彦暗暗叫苦,这下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他无奈地看了眼沈萦,这丫头继续呆呆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许久,她突然脸上刷地一红,忸怩地看了王彦一眼,眼神也飘忽了,想是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怪不得刚才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
三人把屋子整理了一下,又胡乱吃了几口昨晚没吃完的兔肉,便出了门。
沈萦见要走,好奇问道:“蓝姐姐,你要带我们去哪啊?”蓝灵澈看着她想了一会儿,答道:“我也不知道,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好了。”她虽然临时绑架出沈萦,却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平时少有游历,虽然到过很多地方,却终究是为了办事。
沈萦听她如此说,却大是兴奋,只大声说道:“真的吗?我早就想出来了,可是爹爹一直不许,兰姐姐,你带我到人多的地方去玩吧,我以前一个人在山庄里都没人陪我玩,闷都闷死了。”蓝灵澈大为汗颜,这还是绑架吗,怎么看她的样子倒像早就盼望有人把她劫出来一样,她权当作是游山玩水去了,又看了眼王彦,他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很无谓的样子。
王彦的那件衣服他本来想把长衫的下摆卷起来围在腰上,昨天他被黑衣女子摔出去的时候屁股上全破了,可是他才刚把下摆撩起来,就被两个女子喝住,说是有伤风化,黑衣女子从墙上取下一件破蓑衣叫他披上,王彦开始不情愿,因为他看到黑衣女子把他从墙上拿下来的时候先抖落了一层灰尘,不过黑衣女子又了扬手中的长剑,王彦只得乖乖就范。
三人一道走出树林,沈萦出奇地没有多说话,只是偶尔红着脸看王彦几眼。
山的后面是一处叫做‘新云镇’的小镇,行走在街上的人很多,看起来很繁华的样子。沈萦和王彦一路左顾右盼,都觉得眼前的东西很是新奇,这边瞅瞅,那边瞧瞧,看得不亦乐乎。王彦一身蓑衣装扮立刻引来不少人鄙夷的目光,可是当他们看到身旁的沈萦和黑衣女子时又立刻换成一种惊艳和不解的表情,沈萦娇俏可爱,黑衣女子婀娜多姿,实在让人眼前一亮,这两个女子,不论是哪个都是美艳不可方物,不过为什么她们会跟在一个乞丐一样的男子身旁,这让人们大惑不解,只是看王彦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羡慕。
虽然天气已渐渐转冷,大街上却还是不乏穿着单薄手执折扇的长衫才子们,三年一次的乡试迫在眉睫,从各个县城选拔出的才子们都赶往均州参加乡试,新云镇地处均州边界,而这里也是连接均州南北的唯一通道,不想提前感受科考的紧张气氛,四里八乡的读书人大都聚集在此。一个白衣书生眼见王彦三人从身边路过,不由得对身旁的伙伴大发感慨:“孟子言,乞丐有二妻,吾尝不信,今日所见,却有其事,古人不余欺也。”(孟子曾经说过一个寓言,说齐国有个乞丐,有一妻一妾,我曾经不信,今天见到了他们,果然有这样的事,才知道古人不曾欺骗我们啊。)
王彦一行赚足眼球,一个天真烂漫,一个记忆全失,一个冷若冰霜,倒也不去理会众人的看法,由得他们指指点点,依然只是做自己的事。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老汉背着一根插满糖葫芦的草靶正吆喝着,一群小孩儿跟在他后面直淌口水。沈萦也被这声吸引住了,她才一看到那些红彤彤的果子,眼里顿时冒出无限地渴望。
“姐姐,我想吃糖葫芦。”沈萦又发挥她撒娇的特长。果然,蓝灵澈只看了她一眼就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她,小丫头欢天喜地地去了。
“姑娘,你的钱掉了。”沈萦拿着两串糖葫芦正往回走,一个中年白衣男子突然开口叫道,她好奇地往脚下一望,果真有一大锭银子在她脚下,沈萦疑惑地四处张望了几眼,摇摇头说道:“这银子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