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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浩荡的恩威

族人们的嘴,没有闲着;他们的手脚,更没有闲着。他们觉得,现在的郑氏祠堂里,郑三头领身后的那个郑氏鼻祖虽然高大,但却过于面善目慈。还有那些悬挂在墙壁上的郑氏列祖们,也是如此。

以前吧,因为有郑氏老祖正襟危坐在祠堂里,他们也假着她的威仪,一面享受着家族的辉煌和荣耀,一面也显得有了几分的威严。现在祠堂里已经没有了郑氏老祖,他们也就无法再自威自仪,从而自动地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了。

族人们也回想起来了,当初,郑氏老祖在首视祠堂时,不仅眼露不满,而且所说出的话里,更是明显地表露出了不满。现在的他们,却一下子猛悟过来了。他们为自己当时的浅薄,而自惭成愧起来了。

当初,他们只是想到了请出鼻祖、列祖们来分享荣耀、共享辉煌。他们还不明白,其实这个祠堂里真正需要的,还是一尊既能以神衬人,更能威镇族人的真神。

他们觉得,如果是郑氏老祖坐在那把族椅上,无论哪尊神都可以堪当此任。现在可不同了,现在坐在那把族椅上的,已经是第三代郑氏小头领了,那就只有我们的郑氏老祖,可以堪当这尊真神了。其余的神,都不行,包括我们的鼻祖。

所以他们认为,既然当初是他们自己把这些假神请入到郑氏祠堂,现在,当然也应该由他们自己,亲手把他们都统统礼送出去了。难不成还要让我们的郑氏老祖,亲手来做这样的事儿?

于是,未经请示郑氏老祖,他们不想让郑氏老祖为难;他们也没有去征得第三代新头领的同意,他们觉得没有必要。他们第一次迫不及待地自做起了主张。他们不惜再次地破土兴木,重新装修起了郑氏祠堂来。

并且,他们也再度自觉地分割了以前的那段郑氏历史。他们搬出了郑氏鼻祖,请出了郑氏列祖。随后便重金聘请本族、外族的工匠,在原来塑着郑氏鼻祖的地方,塑高、塑大了郑氏老祖。

虽然仍是那泥塑的金身,但是,现在的郑氏老祖,比起以前的那个郑氏鼻祖来,果然显得有威有仪,果然显得更加的金光闪闪、灿烂辉煌。

泥塑的造型,也发生了一些革命性的变化。他们找来一根百年大树的树桩,就势取舍,因势象形,精心雕刻出一张巨大的坐椅。再饰以雕花镂凤,再配以黄漆彩绘,以此作为一个巨大的底座,在其上面塑造出一个高大的郑氏老祖的坐像来。

不得不惊叹匠师们的高超技艺。这个被放大了至少十倍的泥塑的郑氏老祖,居然与那个真实肉身的郑氏老祖,竟然是那样的分毫不爽,十分的逼真。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更是达到了维妙维肖的艺术境界。

站在祠堂的大厅里,近看着它们,它们显出的是深邃;远看着它们,它们让你感觉到的却是威严。从左侧看去,她正面对着你在思索;如果站在她的右侧呢,你又会感到她正用了她锐利的目光,在解剖着你,一直洞穿到你的五脏六腑、灵魂思想。

但无论站在哪个点上,只要你虔诚地与她凝视着,你的心底,就会油然而荡漾起一股天威浩荡、母仪浩荡的幸福感和自豪感来。

特别是她眉宇间的那粒红豆,也是绝佳的创意。既浓显出美丽之中的端庄,又淡露出思虑之中的哀愁;既张显了睿智,又暗含了风韵。使得整个塑像,让你既看到一个像玻璃人儿一样透明的郑氏老祖,更让你感到,她就是一个被云遮雾缭着的莫测高深的郑氏老祖。

而且,郑氏老祖现在这种坐姿的造型,也比原来郑氏鼻祖的站姿造型更加精妙,更含深义。透过郑三头领细小的身子望去,你可以对她做出完全不同而又紧密关联的多种解读,使她至少具有了三重含义:

一,作为真神,她自然是威仪皆备,刚柔相济,恩威并施。她既能映衬头领,又能威镇族人。这使得坐在族位上的那个身体娇小的郑三头领,也不怒而自威,无威而自严了。族人们虽然在心里对他还有些漠然,但是,哪个人的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不是敬畏?

二,郑氏老祖这样地坐着,仿佛使人们又回到了二代头领掌族的时候。他们总感觉着,郑氏老祖其实并没有离开过郑氏祠堂,她一直都端坐在头领的身后,在为他拿着治族的主张,在辛辛苦苦地为郑氏家族摄着政。

很多时候,族人们站在她的面前,甚至还会短暂地忘记了她早已经成了真龙、真凤,早已经成神、成仙了。他们会为自己的老祖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而感到十分激动。他们的脸上所洋溢着的,也是一种十分幸福的表情。

三,如果你的眼睛能忽略了年纪幼小的郑三头领,你更能感受到,郑氏老祖其实就坐在那把族椅上,她正担当着我们名不副实的郑氏大头领。

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时光倒流,星河逆转。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到这片川东丘陵时的那个时段里,幸福美好地生活着,正与她老人家一起,重享着我们家族曾经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在郑氏老祖的坐像之前,族人们还拆去了原来的土台,而重新搭建起了一个簇新的木台。虽然也还只是一个台,可现在的木台与以前的土台相比,还真有了一种鸟枪换炮的感觉。它可比以前的土台高端多了,也大气多了。

在大小两个郑氏祠堂之间,族人们还精心修建了一条廊道。虽然它们之间相距得并不远,但族人们还是特意把这条廊道修得曲直有致。在廊道的转角处,也修建了亭台;在廊道的外边,也栽花培草。

两个祠堂的侧门,由廊道直接贯通,以便于郑氏老祖如果需要,她可以不经由祠堂的大门,而直接从与廊道相通的侧门,随时进入到祠堂里,站她的塑像前或塑像侧。而站立在下面的族人,更是无从知道她是否就在祠堂里,或者她是什么时候进入到祠堂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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