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这个六月份时候,校园广播里就开始放一些伤感的毕业歌曲,经常看到有人拖着行李箱跟别人道别后离去,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听到啤酒瓶坠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和一些喝醉酒的同学不成调的歌唱和嘶吼。
时间过得真快,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也该散场了。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伤感。
想来,我跟苏钲分手已经半年了。
分手后,我不是不想他,白天强颜欢笑,夜里却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泣。
分手后第一天,我的眼睛盯着手机一眨不眨,却没等来他一条短信或一通电话。第二天睁开眼,我想,今天会来电话了吧,可是在我热切的期盼中手机依然毫无动静。第三天,我想,今天总该打电话来了吧,结果我还是在晚上关灯后失望的合上双眼……
我开始很关心我的手机,隔几分钟就要看一下,生怕漏掉了苏钲的电话或短信。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一下手机有没有短信,连半夜醒来都要看一下手机……
我认为我先打电话是件丢脸的事,我认为我的脸皮比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值钱。我倔强的等着苏钲给我打电话,像以往那样对我说:“亲爱的,我错了,我们和好吧。”
我发誓只要他先打电话给我,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我早就原谅了他(那时我没有多想张剑南怎么办)。可是我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三周;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苏钲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终于相信,他是来真的了。
也许他忙于考研,早就把我忘了吧,我不曾从他脸上看到丝毫的伤感。他像再疏远不过的普通同学那样跟我打招呼:“你好。”我忍住心里的失望与委屈,挤出笑容回他一句“你好”,然后不多谈的走掉。
对了一个月前他倒是给我打过电话,那时我走在喧闹的马路上,手机在包里,我没听见,后来才发现有3通未接来电,全是苏钲打来的。
我看到手机上重新闪耀着那个名字时,喜悦和酸楚顿时混合着涌上我的心头。我马上回拨了回去,在等待他接通的那几秒,我的手都在颤抖。
“喂?”苏钲温和的声音。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努力使自己声音很平稳,“不好意思我没听见,现在刚看到。对不起……”好久不联系,我对他客套了很多。
“没关系。”苏钲说。
“……你,有事吗?”我问。
苏钲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是想祝你五一假期快乐。”
我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也是。”
双方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苏钲说:“你,过的好吗?”
我嘴硬的说:“还好,你呢?考研很累吧。”
苏钲说:“还行……你,和张剑南还好吧?”
一股莫名的火气窜上我的心头,还不是你成全的?我忍住说:“很好,好得很。”
苏钲说:“那就好。”
又过了很久,我打破沉默说:“你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吧。”
苏钲说:“好,你要开开心心的。”
我说:“你也是。”
挂了电话,我愣了很久。几个月不联系,苏钲绝对不是祝我假期快乐那么简单。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应该就是我一直期望的那些话,想跟我和好。但看到他电话里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我忽然没了兴致。如果他对我有很深的感情,他应该有主动认错的度量和坦白的勇气,不是吗?
说到张剑南,我一直对他有愧疚。在跟他交往这几个月来,我的心一直分出来大部分给苏钲。我知道自己是有跟苏钲赌气的成分才跟张剑南在一起的,我小心的隐藏着,怕他知道——但他应该一直都心知肚明的吧。
我在心里唾弃自己说,在一起就要对人家好,不能三心二意的。做不到就分开。
我有几次想对张剑南说想要分开,但每次都莫名其妙的被他岔开了话题。他整天使出浑身解数逗我开心,经常看着我傻笑。我只好表象上对他更好,以弥补我心底对他的愧疚。
我给张剑南织围巾,帮他买衣服,甚至做折星星这种幼稚的事情,他收到这些礼物总是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转几圈,直到把我转晕才放我下来,然后狠狠的在我额头上亲一口说:“虫子,我爱你!”
……
猛烈地关门声把我拉回到现实。我回头一看,是穆子阳回来了。她不发一言的把包扔在床上,然后脸朝下的趴在床上。
我连忙跑过去,晃了晃她,问:“唉,怎么了?”
穆子阳没反应。
我接着问:“大姨妈来了?我帮你冲红糖水啊?”
她还是没反应。我想这就是默认了吧,就起身去冲红糖水,一边说:“对了穆子阳,徐阳今年毕业的对吧,他留在青岛吗,你们怎么办啊?”
我倒完水转过身来,猛然看到穆子阳已经坐了起来,眼睛肿的像核桃,眼泪被抹的乱七八糟,鼻子也红红的。
我疑惑的走过去,说:“不至于吧,痛成这样?怎么了这是?”说着,把红糖水递给了她。
她挡开杯子,拍了拍另一半床,示意我坐下。
“徐阳就是个陈世美!”我屁股还没挨到床,穆子阳猛然叫了一声,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我转过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她一脸怒气,胸脯因为激动上下起伏着。我捋了捋她的后背,说:“怎么这么大火气啊?为什么说徐阳是陈世美啊?”
穆子阳苦笑了一声,说:“在现实面前,爱情就是狗屁!”
原来这两个月来,徐阳对穆子阳都若即若离的。徐阳快毕业了,经常和同学有聚餐,而穆子阳忙于考研,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两个人见面的频率越来越少。穆子阳知道徐阳毕业后是要留青的,总之来日方长的嘛。她依然像往常一样上自习,却没想到有些事情悄悄起了变化。
今天她才知道,徐阳之所以对她若即若离的,是因为第三者!
吃过午饭,穆子阳像往常一样去西五教上自习。鬼使神差的,在经过楼下那片草坪时,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谁想到这漫不经心的一瞥,看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要不是穆子阳亲眼看到徐阳和一个女生在草坪上拥吻,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徐阳会劈腿!
她气冲冲的走到那对狗男女身边站定,徐阳停下动作不满的看向那个打扰他们的人,却看到穆子阳怒气冲冲的脸。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仓皇失措的站了起来。那个女生也不明就里的跟着站了起来,疑惑的看看穆子阳,又看看徐阳。
穆子阳挺着胸脯上前了一步:“好久不见,不介绍一下这是谁吗?”
徐阳转过头对那个女生说:“盈盈,你先离开一下好吗?”
穆子阳不依不饶的说:“你还没跟她介绍我是谁呢就让人家离开,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徐阳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因为紧张,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穆子阳冷笑了一下对徐阳说:“那我只好自我介绍了。”然后头转向那个叫盈盈的女孩:“我是他的女朋友,显然他没跟你提过我。你是谁?你也是他的女朋友?显然他也没跟我提过你。”
那女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求证似的看向徐阳,而徐阳不发一言的默认了一切。
那个胖胖的女生抡圆了胳膊掴了徐阳一巴掌,捂着脸扭着肥胖的屁股跑开了。
站在徐阳一侧的穆子阳甚至感受到了那女生的掌风,心想这一巴掌下去一定不轻吧,不由得暗爽了一下。
“什么情况啊这是,拜托你劈腿也找个妖娆的性感的,再不济也不能找个又丑又胖的吧,这不是拉低我的档次么?”然后穆子阳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是她先还是我先?别告诉我你跟我交往这3年,中间都夹了一个她吧?”
徐阳嗫嚅了很久,挤出一句话:“阳,我不值得你为我伤心,我是个混蛋。”
“徐阳,你先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再骂自己也不迟。”穆子阳咄咄逼人的说。
徐阳小声的说出了一切,自始至终没敢抬头:“我认识她有两个月了,和我是一个院的,青岛人。说出来不怕你鄙视我,我纯粹是看上了她的青岛户口和家庭。她承诺毕业后她那个当老总的老爸会给我一个令我满意的职位,而我,要跟她结婚。”徐阳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没脸见你,这两个月来都在躲着你。我知道你会瞧不起我,你想骂就骂吧,别说是你,我都瞧不起我自己。”
穆子阳嘲笑的说:“你演肥皂剧啊?”
徐阳接着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会一直把你放在我心里最重要的角落。”
穆子阳冷笑道:“我不稀罕你那破角落!”
徐阳满脸痛苦的看着穆子阳,企图摸穆子阳的脸,被她挡开了。
许久无话。穆子阳平静的问:“徐阳,青岛户口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徐阳叹了一口气,说:“我跟你说过的,我家在贵州的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在我家4个孩子中,父母只供我一人读了大学。我必须在这个城市立住脚,必须有份体面的工作。而盈盈,至少可以让我少奋斗20年。”
穆子阳说:“我最后问你一句,徐阳,你爱过我吗?”
徐阳说:“我一直都爱你。但是爱情对于贫穷的我来说太过于奢侈,我更看重的是事业。原谅我选择了盈盈,舍弃你。”
穆子阳听到盈盈这个名字,胃里一阵干呕。她学着盈盈的手势,想甩徐阳一个更响亮的巴掌,可看着那张自己曾经爱过的脸,她狠了狠心,最后落在徐阳脸上的,只是一道沉重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