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生日会砸琴,队长病危昏迷。
这两件事在我的世界里引发了一场海啸。
媒体闻风而至,公司和医院门口每天都堵了大量的记者,网上掀开骂战,一说王言要跟队长绝交,所以才导致他心脏病发作,另一方则认为能写出那种歌肯定不是要绝交,队长昏倒只是意外。
我也没心思去上学,就跟王言呆在病房里陪床。
公司召开记者会辟谣说队长只是因为准备高考过于疲劳身体扛不住,跟别人无关。但其实这两个说法都对了一部分。
王言没想跟队长绝交,他只是准备离开,甚至已经得到了外国知名大学的破格录取。
队长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旷叔也只告诉我们王言没有立即答应续约,但即便是我,也看得出他是在告别。
其实听到那首歌的时候我也哭了。
或许我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是一小部分,但他们却占据了我的一大部分,我没想过要插到他们之间,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和他们一起走下去,作为兄弟和伙伴。
看他们笑,看他们闹,有时候把我扯进去,有时候我就安静地旁观,我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
旷叔说他之所以选中我,就是因为我能够站在他们身边,我们是一体的。
我也这样认为,他们在我面前可以放下戒心,不必掩饰,而我也能明白他们的心情。
我们都还小,未来还很长,世界还很大,我们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
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
队长已经醒过来了,他看到王言的第一眼,就伸手去牵他。
然后王言当即把录取通知书撕掉了,他跟他说对不起。
傻子,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在我的印象里,队长从来没有过这么虚弱的声音,但他的确在笑,你给我保证。
王言就点头说,好,我保证。
或许他们也记得,曾经有过一次内容相同的对白,只是队长永远都会选择相信,而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
王言不会舍得让队长受伤,他只是以为他已经没有那么在乎自己,他想给彼此最好的选择。
高考前的三个月,队长是真的很忙,坐车都在背单词,但王言一定不会知道,颁奖晚会上,他一直跟别人说话,旁边许久未见的王煜兴是怎样的表情,想装作不在意,若无其事的回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那边晃,眉头越皱越紧,几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只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
可能他也是知道的,尽管他没有看到,所以后来,当那个自称是王言粉丝的女明星终于离开,王煜兴又一次不经意回头的时候,王言笑了。
尽管这弧度如此轻小,或许连他自己都以为掩饰得很好,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另一人同样如此,垂目抿唇,拼命忍住不出声,瞬间阴转多云,晴空万里。
队长有时会发信息问我王言怎么样,我就说你怎么不自己跟他联系。
考试都没几天了,现在不能分心,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里面全是书和试卷。
我给他回了一张照片过去,里面是王言在逗猫。
一只很呆的小黑猫,成天扒在主人身上,除了吃就是睡。
队长要考中大,我也是这么准备的,因为几年前,王言曾经说,我要去当然是去最好的,就中大吧。
虽然只是综艺节目上的一句笑言,但我知道有人会当真,只要有一个人,结果就已经注定。
不在意的也只有随口应付观众的王言。
终极冒险结束后,他要走我的手机传视频,看到了队长的短讯,当时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关系,后来才发觉可能造成了误会。
其实他本应该明白的,毕竟队长是那么怕蛇的一个人,但当局者迷,过于在意总会患得患失。
队长之所以能够在蛇群里行动自如,只是因为另一个人做得很好,他想跟他并肩而立。
这并不代表,原本的恐惧已经完全消失。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过跟王言解释,但对他而言,或许由王煜兴来做更好,所以我选择了等待。
幸好结果不算太坏。
“疼不疼?”王言问。
队长摇头,眼睛却有些睁不开,“我想睡觉了,你陪我一会儿。”
“好。”他们的手还牵着,王言就趴在床边,侧过脸去看他。
后来队长的爷爷又来过一次,第一次来的时候,队长还在昏迷,这次他举起拐杖要打他,“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受不住,还要找死,你个混小子,干脆送你一程!”
他本来没准备打实,但王言自己拦上去,让他狠狠敲了一记脑袋。
老人家收回手,脸沉下来皱眉,“你跑来做什么?”
王言摆了摆手,脚下不稳,后退两步,跌坐在床上。
队长想爬起来,却力不从心,只好把目光转向我,“去叫医生。”
“叫什么叫,我有分寸,伤不着。”老人家把拐杖往地上一定,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给人巨大的压力,“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就是高考累到了,所以...”队长一边还忍不住担心地看着王言,一边解释,话没说完,却被厉声打断,“你是纸糊的还是面粉捏的,考个考试,还能跑到阎王爷跟前去?”
“当我年纪大就不看电脑吗?你咋来的老头子清楚的很,我是问,你俩怎么回事!”
表情严肃成这样,显然话里有话。
队长闻言一怔,跟王言对视一眼,收回目光,“我们当然是好兄弟。”
他说得很笃定,只是因为病弱,笑起来格外恬静了一些。
“我不管你以后要怎么样,只记住一点,自己做事自己负责,不要再跑到医院来给我丢脸。”
爷爷走了,后面一帮大个子跟队长打完招呼,也依次而出,病房里重新空下来。
然后王言的手机就开始响。
他低头发了几条信息,眉头不自觉皱起,“你先陪他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前一句话是对我说的,后一句话则转向队长。
言罢他就想起身,手抽出来一半却被再度拉住。
王言停了一下,转身把他的手轻放回床上,“就一会儿。”
他还是走了,回来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不等我们开口,门已经砰的一声闭合。
以往他顾虑到队长,进出都很小心,从来不会用这么大的力道。
宋云洲出事了,就在今天,回国的飞机遇上乱流,从高空坠落。
但他很幸运,只是重伤,并没有身亡。
他在自以为临死的最后时刻对王言表白,说以后再也没机会了,让他记住自己。
王言去了机场,听到消息又跟来医院,刚好就在我们这一层。
队长要走王言的手机看到那条信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们可都是男人!”
“我也不想。”王言一点都不意外。
他向来能把人看的很明白,除了王煜兴。
“反正我对他没意思。”
“你早就知道?”队长一下从床上坐起,要不是身虚体弱,估计这会儿都直接下来了,“你知道他是个变态还跟他写歌?还住他家里?”
其实他还想问一句话,只是实在没法开口,王言了然,若无其事地耸肩,“他能把我怎么样?”
也是,从武力上来说,宋云洲根本不是王言的对手。
队长还是耿耿于怀,“那你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王言没答话,把他按回床上,“吊水呢大哥,小心走针。”
然而等队长睡着后,他还是出去了。
回来时脸色明显苍白不少,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就抽了点血,让我别告诉队长。
这次飞机失事,医院多了很多伤员,血库告急不足为奇,但王言从来不是一个那么大方的人,个中原因,我心领神会。
可惜队长并没被瞒住太久。
夏天本来就热,考虑到队长的身体,病房里还没开空调,穿个长袖实在很不正常,但短袖是盖不住手臂的。
“这什么?”对于王言,王煜兴一直保持着相当敏锐的观察力。
这次他真发火了,“王言你是不是傻!明知他是个变态还自己跑过去!”
白软了几天的大哥终于回归原形,气势冲顶,即便坐在病床上,也仿佛高人一头。
王言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又没对我做什么。”
“可他是个变态!”队长反复强调,手往前一指,连上面的针头都不顾了。
“他不过是喜欢我,难道因为他是个男人,我就要把他当成垃圾,眼睁睁让他去死吗?”
王言冷下声,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门一关,吊瓶随即落了地,队长捂住胸口,疼得脸色发白。
王言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为了另一个人。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要保持病人心情舒畅,怎么又弄成这样!”医生给他检查完,重新处理好吊针,回过头不客气地教训:“再有下一次,你们就别待在这了。”
王言端着饭盆进来,见到这种景象,立即加快脚步冲到床前。
“怎么回事?”
医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队长已经睡着了,我沉默片刻,“言哥,要不你就听他的吧。”
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王言放下饭盆,坐在床边握住王煜兴红肿的手,久久不语。
我得到了答案,也就放下心,继续复习功课。
队长醒来后,一眼看到了王言,但他立即收回视线,转向另一边。
饭早就凉了,王言打电话叫了粥,这次队长没有让他喂,接过碗低下头自己吃。
他的动作很轻,扎了针的那只手放在下面,注意得很好,但这样的他远比生气时更让人担心。
队长开始无视王言,不是闹别扭那种无视,也不是刻意佯装的不在意,他只是变得很安静。
不得不说话的时候,也只会面向我。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出院。
我们离开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了坐轮椅的宋云洲。
王言停下来和他说话,队长礼貌地点头打过招呼,便径自先行,我只好也跟在后面。
大学前的假期,队长跟他的高中同学举行毕业会,被传接受了一名女生的告白。
随后网上也出现了大量他跟同一女生唱歌,说话,并行的照片,甚至还有人偷怕到他们一起逛动物园的画面。
对此王言表现得很平静。
大学生恋爱没什么,如果是真的,我当然为他高兴。
没有,他没跟我说过。
与我的回答大同小异。
宋云洲伤到了腿,出院后还是没好全,日常生活很不方便,有一点他跟队长相似,甚至更严重,洁癖到无法接受陌生人进自己的家门,所以王言偶尔会过去照看他。
队长对此保持沉默。
他独自作词作曲,写了一首歌,却并没有对外发布,即便是我,也只在他弹吉他试音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不完整的旋律。
转折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