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那清澈的蓝,秋风送来几片洁白的云儿,遮挡着太阳刺目的光线及毒辣的热浪,为人们图一抹清凉。
格蕾丝郁郁寡欢地坐在一座涂上白漆的镂空金属千秋上,轻轻地荡着。绿草散发的清新气息也无法驱散掉滞留于她胸中的郁结。
夜梦躺在她膝盖上,闭目享受着难得的慵懒时光,脸上是浓浓的满足。
如果她不是该死的布偶,如果没有那纠结的杀人事件,如果没有那烦人的诅咒任务,此刻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刻啊!
对了,还要找克里老头说的什么钥匙。问格蕾丝吗?看样子似乎不是时候。罢了!还是解决掉这件凶杀案再找吧!不然估计这布鲁家也不得安宁。
先了解一下这对别扭的父女存在什么问题吧!说不定从中能得到有助于破案的信息。
“格蕾丝,你跟你爸爸发生了什么事?”夜梦依旧闭着双目,风轻云淡地道,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语音刚落,夜梦明显感到格蕾丝的身子一颤,原本轻荡着的千秋也慢慢停了下来。
格蕾丝低垂着脑袋,任由额前的流海遮挡着脸上的表情,静默着。
没等到答案的夜梦睁开双眼,却看到格蕾丝轻咬着下唇,倔强地忍着那快要夺眶而出的泪珠。
“格蕾丝?”夜梦眼含关心,试探性地轻唤着,一双白白的布偶手捧着她的脸轻抚着。
“爸爸他……他在外面有情妇!”格蕾丝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抹羞耻的神色,略带哽咽地低声道。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她爸爸!不是!
“什么?”夜梦惊愕地看着格蕾丝,可爱的兔子嘴呈O型状态,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在外面有情妇?情妇……钮扣……似乎作案动机说得通了。
“他对不起妈妈!他不配当我的爸爸!”格蕾丝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似乎打算把对父亲的怨气一古脑发泄出来。“妈妈她一直很温柔……一直的……无论对我还是对爸爸都很温柔……从来没发过脾气。即使爸爸的情妇跑上门来撒野,面对情妇的谩骂,妈妈一直都是很温柔地笑着……”
耶?被情妇欺上门?“那你妈妈有因为情妇的事情跟你爸爸嘈架吗?”夜梦轻皱着眉接着问道。
“没有。就算格蕾丝为妈妈抱不平,妈妈也总是温柔地阻止着。即使爸爸在外面包养了情妇,妈妈都一如往昔般待我们父女好,从没变过。”格蕾丝幽幽地盯着天上的云朵,语调或不甘或愤恨或怀念。不甘母亲被错待,愤恨母亲的软弱,怀念母亲的温柔……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只是秋千又回复那有节奏的荡漾,清凉的秋风为夜梦理顺着脑中那一团乱。
从格蕾丝母亲的表现来看,她父亲为情妇杀妻的动机悬了。格蕾丝对父亲的怨恨那么深,要不要告诉她钮扣的事?她知道了会不会冲动地做出些什么傻事来?会武断地认为父亲就是杀人凶手吗?
其实就她对格蕾丝的观察,格蕾丝是爱她的父亲的。爱之深,恨之切!正因为她爱她的父亲,想一家和睦,所以才会那么恨出轨的父亲。这点从她刚重生到布偶身上,格蕾丝扑向父亲寻求安慰这一幕就可以看出了。
那如果此时她把钮扣的事情告诉格蕾丝,她会不会崩溃?但是瞒着也不是办法……罢了!到时见机行事吧!
作出决定的夜梦深吸口气,先给格蕾丝心理准备道:“格蕾丝,等下我说的内容可能会引起你激烈的反应。但你得答应我,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我才告诉你。”语毕,夜梦紧紧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犹豫了一下,格蕾丝一脸凝重,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想知道!直觉告诉她这事情跟她父亲有关。
得到格蕾丝的答允后,夜梦暗暗松了口气,摊开一直藏着镀金钮扣的布偶手,让那金光闪闪的钮扣坦露于阳光下。
“这是……”爸爸的钮扣……她认得的……格蕾丝呆呆地盯着那熟悉的钮扣,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某个答案正破茧而出,可那却是她拼命逃避的答案。
“相信你比我更熟悉这个钮扣。”没有尖叫,没有狂奔,很好!夜梦十分满意格蕾丝这“温和”的反应,顿了顿继续道:“这是从你母亲手中拿到的证物……”
夜梦的话音刚落,荡漾中的秋千猛地停下来。格蕾丝的头垂得更低,低得连夜梦都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抓着千秋的小手青筋尽现,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你是说凶手是父亲?”格蕾丝阴深地问道,那语调比来自地狱中的厉鬼更为吓人。
“不……不是……”显然夜梦被格蕾丝这种压抑的暴怒所吓到了,连忙赔着笑脸摆手道。“还没找到你父亲的杀人动机。单凭这个钮扣实在说明不了什么。”呃……这种说法有用吗?格蕾丝似乎处于暴走边缘了……
“他为了她情妇能进入布鲁家族而杀害母亲这一动机还不充足吗?”格蕾丝圆瞪着双眼冲着夜梦大吼道。眼中泛着红血丝,脸上爬满泪花,几缕发丝沾在脸上,原本如洋娃娃般美艳的格蕾丝此时竟带有一丝诡异的美感。
面对格蕾丝的暴走,夜梦只能呆呆地坐在她的膝盖上,无法发音。
这一刻,她胆怯了!彻彻底底地胆怯了!她满脑子的反驳却无法说出口,满心的安慰话语堵在喉咙上。她败了!败在一个十二岁小孩的气势中。
突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代夜梦回答了格蕾丝的问题,“利斯先生没有杀死夫人。夫人出事的前两天,利斯先生一直在他的情妇那里。直到老奴派人通知先生这一噩耗,他才匆匆赶回来。”
不知何时,管家已站在格蕾丝面前,抛开主扑的枷琐,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抚着她。
夜梦充满戒备地盯着他,布偶手再一次放在项链仅剩的两颗珠子上,随时准备向管家掷去。
管家眼尾扫了扫如临大敌的夜梦,轻笑着道:“你不用防着我!我要对你们不利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尽管觉得管家的话有理,可夜梦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管家伯伯……那这钮扣怎么解释?”经过管家的安抚后,格蕾丝的情绪似乎安稳了一点点,可依旧紧咬着这个话题不放。
管家想从夜梦手中拿起钮扣来观察,可夜梦却把手一合,眼带防备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毁了证物?”
“哈哈!不看就不看!我已经知道这钮扣是属于利斯先生的哪件衣服了。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己。那件衣服就是利斯先生赶到夫人尸体旁时所披的西装外套,那件原本挂在书房中的西装外套。”
管家顿了顿,看到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继续道:“事实上,这件西装外套在夫人出事前一天下午突然失踪了。当时我碰巧路过书房,发现原本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不翼而飞。为此还找了一下午,却还没找到。
而先生因为匆忙,只穿着衬衣就赶回来了。深秋风凉,容易着凉。当我想上二楼为先生拿件外套时,刚好路过书房看到这外套,就顺手拿出来给先生穿上了。”
“真的吗?不是爸爸干的?”格蕾丝一脸希企地小声问着管家,脸上的脆弱显而易见。她无法接受爸爸杀死妈妈……即使口中说有多恨爸爸也好……那始终是她最亲的人……最亲的人啊……
“不是的。”管家掏出口袋的手帕,蹲下身子,轻轻擦着格蕾丝脸上的泪痕。
倒是夜梦鼓着腮帮子,赌气地寻找着管家证词中的漏洞。其实她又何尝不希望利斯先生不是凶手呢?毕竟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对格蕾丝的伤害可不是一般的大。可她就是不爽管家老是鬼鬼崇崇地跟踪她们,她就想给他挑刺。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老是跟踪我们?”实在挑不出刺的夜梦气呼呼地问出存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因为我要保护格蕾丝小姐。自夫人出事后,我就知道宅子不平静了。”
“难道你就不需要保护你的利斯先生?”
“整个宅子里自保能力最差的就属格蕾丝小姐了。所以我最不放心的也是格蕾丝小姐。”
可恶!完美的回答。她居然从中挑不出问题来。夜梦的小脑袋快速地旋转着,寻找着管家答复中的漏洞。似乎她是要跟管家扛上了……
“啊!”一声惊叫自宅子中响起,响彻整个宅子,就连远在庭园秋千中的夜梦等人也清晰地听到。
“糟了!出事了!”管家一脸凝重地看向宅子方向,动作敏捷地抱起格蕾丝,几个起落化作一团幻影向宅子冲去。
妈啊!敢情这管家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这是如坐过山车般的夜梦此时唯一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