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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二人相互接近,搏斗开始。鲁斯图姆以为安塔拉也像别人一样,只要一用力,便可将之摔倒在地,然而一交手,却发现安塔拉像一棵核桃树,尽管他用尽全身力气,安塔拉一动不动。鲁斯图姆后悔自己与强人交手,自感难免受伤,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继之向安塔拉发动第二次进攻,再一次全力拼搏,发现安塔拉从容不迫,稳站原地。正当鲁斯图姆力竭之时,安塔拉一个箭步冲上去,却见鲁斯图姆退却了。鲁斯图姆稍稍喘息,想向安塔拉发动第三次进攻时,鲁斯图姆手下三个人怕安塔拉伤着自己的主人,于是一拥而上,欲将安塔拉摔倒在地。只见安塔拉毫不惊慌,而是冲向其中一个,一掌抽击到他的脸上,将之打了个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接着,将第二个人一拳击倒在地,又去抓住第三个人,将之高高举过头顶,用力摔下去,那第三个人被摔得惨叫,肋骨交错在一起。

科斯鲁眼见此情此景,惊佩安塔拉臂力过人,出手不凡,于是立即走上前去,说:

“阿拉伯兄弟,你干得好,不愧是阿卜斯骑士英雄。你就放这条狗回他的堂兄弟中间去吧!”

科斯鲁转脸朝鲁斯图姆的那伙手下人望去,只见他们个个失魂落魄,人人面色如土,吓得要死。

安塔拉朝鲁斯图姆走去,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同时一声呐喊,将鲁斯图姆高举过头,想把他放倒在科斯鲁的面前,不料鲁斯图姆拼命挣扎,想从安塔拉手中挣脱出去。这时,安塔拉抽出一只手,伸开巴掌,朝鲁斯图姆的耳根猛抽过去,一掌将他抽倒在地,失去知觉,登时一命归天。

手下人见鲁斯图姆一倒不起,纷纷拔出匕首,冲向安塔拉,穆比赞和众宫仆齐声大喊,将他们喝退,继之将他们轰出御花园,只见他们抬着鲁斯图姆的尸体,狼狈逃去。

安塔拉走到科斯鲁面前,恭恭敬敬地行过吻地礼,然后说:

“大王陛下,在御花园送人升天,真是失礼,还请宽谅。大王请听安塔拉赋诗一首……”

安塔拉随口吟诵道:

天命召他去,本来无处逃。

愚昧引导他,走上不归道。

君王亲眼见,其往地上倒。

倘使其有心,该听王劝导。

大限来到时,谁有力阻挠?

天神判之死,只得听命了。

岁月日日新,功过两记牢。

科斯鲁听后,感到高兴,说道:

“阿卜斯英雄,此人对你不怀善意,你干得好!”

安塔拉说:

“大王陛下,假若我想送他一死,他早就没命了。我之所以把他举过头顶,为的是把他放在大王的面前,只是因为他恩将仇报,我才不得不下手。”

科斯鲁说:

“凭火神起誓,你说得对。我已警告过他,他不听啊!他的大限到了,怨不得任何人。”

随后,宾主们又沉醉在欢乐之中,把盏交杯,赞词祝语不绝于耳,直到夜幕降临。

大部分人散去之后,科斯鲁向门齐尔国王使了个眼色,门齐尔站起来,为科斯鲁祝福,然后在众宫仆护送下回到下榻处歇息。

第二天清晨,穆比赞来到安塔拉住处,问过安好,感谢安塔拉所做的好事,然后一同上马走去。这时,安塔拉对穆比赞宰相说:

“宰相大人,看在安拉的面上,让我拜谒一下你们的祆祠好吗……”

[0083]祆祠求灵

安塔拉接着说:

“让我拜谒一下祆祠,作一下记录,也好回到故乡向乡亲们谈谈我的见闻。”

穆比赞说:

“你只有答应到了祆祠就向火神叩头膜拜,我才能带你到那里去。”

“我去那里,正是要向火神顶礼膜拜的,因为我知道那是安拉的一种迹象。”

听安塔拉这样一说,穆比赞犹豫片刻,然后带他进了祆祠。

安塔拉看见那里有许多人,他们光着膀子,站在那里正用铁扦子翻腾着火,且口中念念有词,唱着拜火的歌,声音甚是悦耳,令人神魂颠倒。庙堂的中央有一位大长老似的人,坐在一块皮垫子上,口里说上一阵,用手势让人们跪拜一次。他看见穆比赞,立即问安好。穆比赞还礼之后,摘下头巾,向火堆叩头,然后围着火堆转了七圈。安塔拉仿而效之,跟着叩头转圈,但对其意义一无所知。

穆比赞见安塔拉叩头转圈,心中十分高兴,说道:

“阿卜斯小伙子,你成功了。你的能力因之大增,没有人能战胜你,因为你已向火神叩了头。从此以后,你就随时随地赞颂火神吧!火神能为你消除灾祸,使你强大无比。”

安塔拉说:

“宰相大人,我们从哪里能得到这样的火呢?你们烧的金香木,火苗美不胜收,香味四溢,既醒神又悦目;而我们那里呢,烧的是骆驼粪和阿拉伯橡胶树枝子,冒出来的烟熏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头脑都发晕呀!”

穆比赞听后一笑,知道阿拉伯人只崇拜偶像。随后又围着火堆转了七圈,他们便离开祆祠回返。安塔拉触景生情,不禁诗兴来临,随口吟诵道:

点燃金香木,火苗升天上。

北风吹来时,香沁我心房。

香风勾心事,我有话要讲:

唤声阿卜莱,我心中火旺。

每当想到你,泪水不住淌。

心思阿卜莱,妹影夜来访。

离家远仍闻,驼粪火飘香;

味胜金香木,明赛珍珠亮。

宰相定知我,日夜思故乡。

一日返故里,公恩永不忘。

穆比赞听到安塔拉在诗中赞扬自己,不禁心花怒放,说道:

“骑士之王,你真是时代骄子,不仅诗才高人一等,且武艺超群,骁勇善战。”

说着,他们走出祆祠,不多时回到安塔拉和门齐尔国王的住处。

穆比赞告别二位,来到科斯鲁宫,向科斯鲁讲安塔拉如何拜谒祆祠,怎样向火神顶礼膜拜,又如何吟诗称赞他,还谈及安塔拉怎样想念意中人阿卜莱和急切期盼返回故乡的心情。

科斯鲁听后说:

“相爷阁下,不要怪他。一旦爱情入身,就像白居黑之中啊!安塔拉有了自己的意中美人,怎会不归心似箭呢!有古诗为证啊……”

科斯鲁随即吟诵道:

君站庭院中,靓女出言惊:

问女何所觅,女道寻郎踪。

科斯鲁又说:

“我满足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大主教从拜占庭皇帝那里带来的金银财宝,我都赠给了他。我令被服大臣为他准备了他所需要的衣物、衣箱及运衣箱用的骡子百匹。此外,我还给他备好了各种武器,包括宝剑、长矛、盔甲、战马,另有奴仆、侍卫若干人。凡是他需要的一应俱全,一种不少。我已诏令各位主管大臣将这些全部交给安塔拉。如果再有什么不顺利,就不能埋怨我,只能拿相爷大人你是问了。”

穆比赞听后,向大王行过吻地礼,随即告辞,走去唤来司库,问科斯鲁赐赠给安塔拉的钱财备好了没有,司库回答说:

“宰相大人,照科斯鲁陛下叮嘱,以科斯鲁和拜占庭皇帝之名,分别赠予安塔拉十万金币和十万银币,一千套金丝绣边礼袍和各种衣物,十顶大帐篷及其所需地毯、床垫,一百名奴隶,五十名禁卫骑兵及其所应配备的服装、武器、剑矛、盾牌等战斗所用的什物。宰相大人,科斯鲁陛下不曾赐赠给任何一位国王这么多金银财宝。”

穆比赞听后感到高兴,随后带着众侍从出了宫门,来到皇家客栈,见到安塔拉,对他说:

“阿卜斯英雄,科斯鲁陛下令我为你打开国库,任何东西都可信手取拿,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安塔拉说:

“相爷大人,凭安拉起誓,我的所有要求已经得到满足,打心底里为科斯鲁陛下的慷慨赐赠感到高兴,别无他需。”

穆比赞说:

“承蒙大王厚意,你还是取点什么吧!”

这时,安塔拉伸手为意中人阿卜莱取了一件缀着珍珠、绿宝石的女袍,同时说:

“这是给我的心上人阿卜莱的。”

他并不知道科斯鲁给他大量钱财和若干件金丝绣花衣和首饰项链等物。安塔拉又说:

“相爷阁下,我对火神提一项要求,不知是否能满足我。”

“骑士之王,有何要求,只管道来。”

“我要求回返故乡,去见亲人,越早越好。”

“火神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明早你就可以启程。你久离亲人,心神不安,睡不好,吃不香,我们理解你,不会责怪你急切返乡的心情。”

“凭安拉起誓,你们的国家太好了……”

话未说完,安塔拉泪水潸然下落,吟诵道:

爱意满酒杯,盼心免苦痛。

亲人居远处,我不留心梦。

曾遭千重难,远离加疾病。

挥矛舞剑日,英雄皆服膺。

惟畏别离苦,岁月仍从容。

且忍亲远居,时令爱情增。

穆比赞深知安塔拉沉醉于爱情,由衷同情他,于是带他去见科斯鲁。

安塔拉来到科斯鲁面前行过吻地礼,科斯鲁对他表示欢迎,笑着向他问安,然后令宫仆上酒,一直对饮到夜幕降临。当夜,科斯鲁留安塔拉宿在宫中。

第二天,安塔拉向科斯鲁谈及自己想念祖国和亲人的急切心情,科斯鲁准他返乡。

安塔拉回到下榻处,科斯鲁赐予他的禁卫骑兵、男仆女婢来到他的面前,纷纷向他祝福,祝贺他得到科斯鲁的青睐和赏赐。但是,此时此刻,安塔拉深深沉浸在思恋之中,他想念祖国、家乡、亲人和朋友,诗兴涌动,随口吟诵道:

友情马驰骋,思恋满胸中。

人怨我多恋,不晓我情重。

唤声阿卜莱,可知情火熊?

泪雨难扑灭,欲扑情更浓。

思念伤肝肠,忍耐失作用。

企盼相见日,责怨消长空。

安塔拉吟罢诗,只见科斯鲁赐赠的财宝人马全都到齐。他对穆比赞说:

“相爷大人,这些财宝和骡马都是谁的呀?”

穆比赞说:

“骑士之王,这都是科斯鲁陛下送给你的。”

奴隶、仆人们走上前去,将金银财宝、帐篷衣箱和武器盾牌捆成驮子,绑上骡背,准备护送安塔拉踏上归程。

就在这时,忽有一条大汉赶来,拦住了准备上路的大队人马……

[0084]剑劈雄狮

那大汉是科斯鲁的一名侍卫官,名叫麦赫拉旺,是被安塔拉杀死的那位波斯大军的统帅海斯拉旺的胞弟。麦赫拉旺见安塔拉带着大笔钱财和众奴仆要回返,分外眼红,随即走去见科斯鲁,说道:

“大王陛下,这么一个希贾兹黑奴,纯系无名鼠辈,且杀死了你的侍卫官海斯拉旺,击垮了他所率领的两万拜火教徒组成的大军,大王却以重礼相赐,当世的君王们会如何议论你呢?大王陛下,他们一定会说你胆怯无能,被一个黑奴的长矛吓破了胆。如此下去,说不定崇拜十字架的拜占庭皇帝会打你的主意,因为你让这个黑奴在校场上杀死了他的大主教,他会对你怀恨在心,必将发兵报仇。大王陛下,依我之见,你最好收回赐给安塔拉的财宝,再让他尝尝各种酷刑。”

科斯鲁听后说:

“麦赫拉旺,你这个该死的,你都说了些什么!假如各国君王知道我赐赠给一位骑士财宝若干,然后又收了回去,且把骑士囚禁起来,他们会说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什么呢?”

麦赫拉旺说:

“大王陛下,你说得对,还是先不收回那些财宝好。不过,我想……”

“你想什么?”科斯鲁不耐烦地问。

“我想见识一下这个阿卜斯奴隶搏斗斩杀雄狮的场面,也好让每个人都看看他的壮举。我养了一头雄狮,名唤霍迈斯。那是一头凶猛无比的雄狮,谁也不敢接近它,更不敢与之拼杀……”

麦赫拉旺得意洋洋,稍停片刻,接着说:

“大王陛下,如果这个黑奴能杀死我那头雄狮,他就算是英雄,应该得到你的赏赐;倘若他被狮子咬死,那么,他就不配称英雄,大王就把赐赠给他的钱财人马一并收回,他也就没有任何可埋怨的了。”

听侍卫官这么一说,科斯鲁沉思片刻,认定麦赫拉旺对安塔拉怀有强烈的嫉妒之心,遂令宰相穆比赞召回安塔拉,让他暂缓起程,速来见大王,有要事相告。穆比赞即策马将安塔拉叫到科斯鲁宫。

安塔拉向科斯鲁行过吻地礼,科斯鲁让他在原位置上就座,然后说:

“骑士之王,我听门齐尔国王说你曾在手脚被捆的情况下杀死一头雄狮,我很想亲眼一观你与雄狮搏斗的盛景。我养了一头幼狮,如今已经长大,没有一个骑士敢于接近它,因为它凶猛无比。”

安塔拉说:

“大王陛下把我叫回来,我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却原来只为了杀一条野狗。请陛下吩咐吧,我有能力与之搏杀。”

科斯鲁下令牵雄狮。众宫仆走去不多时,牵着一头公牛大小的雄狮走来,十个人分站雄狮两侧,各自拿着匕首,小心防卫。那雄狮目闪凶光,龇着犬齿,大摇大摆,威武无双,正如诗人所描述的那样:

性烈一雄狮,一跃雄风旋。

怒吼震天响,英雄亦胆寒。

颌呈心形状,火炬藏双眼。

犬齿凸露出,观者周身颤。

群马见狮容,惊惶逃天边。

宫仆们将雄狮牵到王宫前,只见那雄狮摇头摆尾,又闻其啸声如雷。科斯鲁望着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我希望看到你与这头愤怒的雄狮搏斗的场面,万勿让我食言。”

“遵命,大王陛下!”安塔拉说。

安塔拉随即将袍角束在腰带上,左手拿着皮盾牌,右手紧握青锋剑,心潮涌动,想到心上人阿卜莱,随口吟诵道:

雄狮莫恐惧,我本不怕你。

只管进攻我,杀你何须急。

你愁我亦愁,你丑我不及。

今你将牺牲,顷刻倒此地。

我名安塔拉,名扬青云里。

吃我一宝剑,命丧定无疑。

科斯鲁听罢安塔拉吟诵的诗句,知道他是一位不怕猛兽的骑士英雄,于是命令宫仆将狮子脖子上的铁链子解开。

安塔拉见宫仆们已将狮子放开,随即冲着狮子大喝一声,那狮子看见安塔拉手握宝剑喊着朝它走来,终于仿而效之,呼啸着朝安塔拉扑了过去。只见那雄狮一跃而起,安塔拉一剑刺入它的双眼当中,雄狮猛地前冲,宝剑从雄狮的后腿之间露了出来,雄狮被劈成两半,登时摔开在王宫门前,在众目静观之下,雄狮的五脏摊在了地上,两片狮身一动不动。

这时,在场的人异口同声喊道:

“好一个出色的阿拉伯人!身手不凡,威武无比!”

科斯鲁惊赞道:

“骑士英雄,你干得好啊!你是真正的阿拉伯人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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