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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安塔拉来到科斯鲁面前,向大王行过吻地礼,科斯鲁连声感谢、称赞他。科斯鲁立即脱下身上的礼袍赐予安塔拉,并且给安塔拉穿在身上,然后凭太阳光起誓,定把侍卫官麦赫拉旺杀掉,同时没收其全部家财及男仆女婢,命令刀斧手立即执行,即刻削下了麦赫拉旺的首级,当众宣布他罪有应得。

科斯鲁对安塔拉说:

“阿卜斯骑士,你有所不知,我的这个侍卫官示意我们把你杀掉,并且收回我们赏给你的全部金银财宝。他想让我们做坏事啊!我们本以公正而闻名诸国,怎好干那种伤天害理之事!从那时起,我便想惩治他的背叛行径;如今他已得到了惩治,你就把他的全部财产带回你的家去吧!回去之后,不要忘记经常访问我们,把你的消息及时告诉我们呀!”

安塔拉站起来,再次向科斯鲁行过吻地礼。随后,科斯鲁令大军整队为安塔拉送行。

门齐尔国王感到高兴,因为安塔拉不仅得到了拜占庭皇帝送来的全部金银财宝,而且科斯鲁还把麦赫拉旺的家产都送给了安塔拉;科斯鲁的慷慨赐赠,也大大提高了阿拉伯人的地位。

穆比赞宰相陪科斯鲁出城为安塔拉送行,一直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安塔拉下马步行到科斯鲁的马旁,亲吻科斯鲁的脚,科斯鲁及随行人员感到高兴。安塔拉随即吟诵道:

君系齐天王,名漫原与山。

赐余财和宝,春雨落堂前。

昔遭惊恐围,今已成大愿。

众王皆服君,君常挂笑颜。

君居双子星,世人仰面观。

科斯鲁听罢安塔拉吟诵的诗句,心中的忧虑烟消云散,欣喜之情充满心间,随后俯下身去,对安塔拉耳语道:

“凭操日没日出的天神起誓,我们给你的赠品是我们对你的褒奖和表彰。”

安塔拉随即亲吻科斯鲁的手和脚尖,百般感谢大王的恩赐。科斯鲁则要他每年来访,书信不断,继之作最后道别,这才拨马回返。

[0085]归程途中

安塔拉及其伙伴在众仆从的护卫下踏上了返回祖国的征程。走在大队人马前的是一个彪形奴隶。安塔拉把他叫到面前,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主公,我叫艾卜·茂图,绰号‘灾星’。”那奴隶回答道。

“那么,你就当奴隶头领,一路负责照管骆驼行囊!”

“遵命!”

艾卜·茂图即上前亲吻安塔拉的手,然后离去。禁卫骑兵一个个全副武装,骑上阿拉伯纯种良马,穿旷野,越山岭,日夜兼程。

安塔拉骑在马上,想到故乡的丘山房舍,禁不住诗兴来临,随口吟诵道:

希贾兹惠风,请传我问候。

今我居异乡,远在重山后。

每想故乡事,思念无尽头。

思恋加焦急,夜来无眠休。

远离意中人,情感愈深厚。

门齐尔国王与安塔拉边行边交谈,时而对诗,时而讲些新鲜的故事,忘记了旅途的苦累,不知不觉到达了希拉城。

门齐尔国王的儿子们率百官和民众出城相迎。

门齐尔国王是在一个吉利的日子进城的,带着无数的金银财宝、马匹骆驼、男仆女婢,有全副武装的禁卫骑兵的护卫,身着波斯科斯鲁赐赠的锦袍华服,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徐徐进入希拉城,那奴隶头领艾卜·茂图高视阔步,如猛虎似雄狮。人们见此壮景,无不惊羡,纷纷走出帐篷,目送门齐尔国王进入王宫。

门齐尔国王登上宝座,令宫仆为安塔拉收拾一间宽大房舍,请安塔拉入住休歇,但安塔拉说:

“国王陛下,我最多在此停留三天,在外搭帐篷暂歇也就够了。”

随后,安塔拉吩咐奴仆们搭帐篷、插彩旗。他们特为安塔拉撑起一顶红色大帐篷,分外壮观,惹得希拉城和纳杰夫城里的居民倾城而出,争相观看。

门齐尔国王设盛大宴会款待安塔拉。安塔拉入席一看,只见那里已经摆好美味佳肴,驼肉、烤羊、葡萄酒,样样齐全。宾客如云,欢天喜地。

人们一直欢宴三天。第四天,安塔拉要求起程返乡。门齐尔国王知其急切心情,一口答应,随即令宫仆为之备好一千峰飞驼,驮上金银财宝和各种礼物,并赐赠给他五百匹纯种马,一百名奴隶和一百名婢女,另安排两百名披坚执锐的禁卫骑兵负责护送,但安塔拉不同意护送。

安塔拉临上路时,门齐尔国王对他说:

“骑士之王,你还是带着一些武装骑兵吧,哪怕只带上一百名!”

安塔拉说:

“大王陛下,像我这样的人,不用武装骑兵护送,一个也不需要,哪怕是山崩地裂。”

安塔拉连声感谢门齐尔国王及其侍从们的好意,然后告别,没有让他像科斯鲁那样远送,而是说:

“大王陛下,这些恩惠都是陛下赐予我的,我不过只是你的一个奴仆罢了。因为我被俘时,正是你放了我,宽恕了我的过错,热情款待我,还慷慨赐予我大量钱财。大王威严永在,有求必应,令奴感激不尽。”

安塔拉随即吟诗赞颂门齐尔国王:

战无不胜王,均为你自豪。

普天赞颂你,无愧因功高。

曾解多少难,乌烟为之消。

夜下亮光闪,只待剑出鞘。

有求必得应,好雨春成潮。

君赐我百惠,壮胆降虎豹。

世人谢君王,帝祚万载牢。

门齐尔国王听后,惊赞道:

“真是一位奇才呀!我们理当报赏他的超人诗才!”

说罢,门齐尔国王翻身下马,脱下自己身上的锦袍,为安塔拉穿在身上,然后与之依依惜别,上马回希拉城去了。

眼见奴隶们带着大批钱财、马匹骆驼走在前面,安塔拉心中十分高兴,因为他不仅实现了自己的全部愿望,而且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不过,对于心上人阿卜莱的思念仍使他如疾在身,如芒在背。踏着伊拉克大地,奔向希贾兹,已经沐浴到来自舒尔拜高地的惠风之时,安塔拉心情激动,时哭时吟,时欢时悲,泪洒胸襟,慨然吟诵道:

风自故乡来,倍提我精神。

房舍俱在念,更思亲和邻。

唤声阿卜莱,夜下可安寝?

似我远去时,双眼泪淋淋?

只因叔父逼,远行灾难临;

将我投难海,借剑来护身。

曾斩王侍卫,未惧波斯军。

进身伊拉克,骑士空较真。

如今凯旋归,飞驼伴金银。

到达故乡时,妒者空呻吟。

欲害我者来,命丧我利刃。

安塔拉策马急行,穿荒野,越丘陵,到达一个名叫泉源的地方。那是一个水泉密布的地方,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野兽很多。

快要接近自己的家园时,安塔拉叮嘱奴仆们好好看守钱财,他自己则先去侦察一下家园四周的情况,担心有劫匪埋伏在那里。艾卜·茂图熟悉那里的道路,于是走去站在交叉路口,等待驮金银财宝的大队人马到来。他之所以等在那里,原因在于怕劫匪也在泉源休息打尖。

安塔拉走去侦察,以期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存放金银财宝。忽然间,他看到五个阿拉伯人的奴隶,带着一顶驼轿停歇在那里,轿顶上插有赤金月牙儿,轿里有人在哭泣、叫喊,哭得那么伤心,叫声那样凄惨……

[0086]轿中美人

驼轿里的人哭喊道:

“安塔拉呀,你远去后,我孤立无援,孑然一身来到这荒野上,雄狮隐去,被一群野狗包围。堂兄啊,自打你远行离家之后,我们的日子实在难熬。敌人在暗算我们,我的父亲和哥哥都遭了磨难……”

随后又听驼轿里的人吟诵道:

骑士在何方,可见我受苦?

人们良心丧,同情意全无。

死亡之于我,远比生幸福。

英雄与妇女,合力护宅屋。

骑士远去后,惟得安拉助。

低头忆往昔,骑士显威武:

徒手伏雄狮,校场降霸主。

听轿中人吟诵这样的诗句,周围的奴隶大怒道:

“该死的丫头,假若你说的那个骑士还活着,也定会遭难的。你住口吧!如若不然,你会丧命的!”

安塔拉听过这样的诗句,心中甚为不安,走上前去,问奴隶们:

“是哪位阿拉伯贵客让你们在这里停歇?在驼轿里喊着安塔拉的名字哭泣的姑娘是何人?”

一个奴隶头也没抬回答道:

“阿拉伯头人,你就不要问与你无关的事了!如若不然,你会丧命的。快走开吧,免得阿卜斯、阿德南的首领们到来将你抓去,使你沦为俘虏,备受折磨之苦!”

安塔拉一听,心怦怦直跳,陷入忧虑、沉思之中,真想拔剑出鞘,将那个奴隶的首级削下来。

就在这时,轿帘徐徐开启,一位姑娘出现了,那姑娘天生丽质,明眸闪光,眼窝泱泱,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看到安塔拉便高声喊道:

“堂哥呀,你还活在人间!我正陷于敌人手中,备遭折磨,忧心如焚……”

话未说完,一下从驼轿跌到地上,她想扶着驼轿站起来,但却站不起来,旋即昏迷过去,倒在地上。

安塔拉留心仔细打量,发现那正是自己的心上人堂妹阿卜莱,当即大声喊叫道:

“阿妹,阿妹,你怎么啦?是谁把你带到这荒野之中?这些奴隶都是从哪里来的?”

安塔拉正要下马走向阿卜莱时,忽见几个奴隶突然跳上马背,手持长矛,呐喊着朝他冲过来。安塔拉随即挥矛迎了上去,一矛刺穿那第一个冲上来的奴隶,只见那奴隶当即落马,紧接着又向旁边的那个奴隶刺去,那奴隶一样倒在地上。其余三个见此情景,立即拨马逃向丘山小道,头也不敢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生。

安塔拉没有追击他们,因为他一心挂念着堂妹阿卜莱。他想听听阿卜莱说自己是如何被劫持到这荒野上来的,究竟原因何在。

说到阿卜莱被劫持到荒野的原因,还有一段极有趣的故事,请列位耐心听来。

舍布卜从舍伊巴部族平安转回,不见安塔拉的身影,断定弟弟已命丧那些骑士的手下,痛苦之余,随即飞身上马,只身走小道,日夜兼程,回到了阿卜斯部族家园,报告弟弟安塔拉不幸遇难,当众扯下头巾,撕破衣服,失声痛哭起来。

族中男男女女纷纷赶来,问舍布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舍布卜便把安塔拉命丧荒野之事细细讲给他们:安塔拉已把飞驼弄到了,不期那位阿拉伯国王派出大批人马追来;安塔拉的那匹宝马飞逃而去,将安塔拉抛在地上……

众人听后,安塔拉不幸遇难的消息在部族内传播开来。舍达德得知消息,撕破衣服,大哭不止。安塔拉的朋伴,其中包括族王的儿子马利克、哈里斯,他们聚集在舍达德那里,撕衣服,抛头巾,相互对哭、喊叫。他们说:

“当代英雄啊,没有了你,阿卜斯部族人可要受人欺辱呀……”

舍达德哀悼自己的儿子,边哭边吟诵道:

不期磨难至,噩运临头来。

徒手斗狮人,如今遭巨灾。

天为之落泪,雨向他致哀。

星辰发悲叹,太阳蒙尘埃。

圆月失光辉,痛苦将面埋。

战时似雄狮,平素保家宅。

曾护妇女们,免遭敌人害。

今我失英雄,苦痛何难挨!

族王之子马利克听后,心里比谁都难过,不禁泪水盈眶。马利克的弟弟哈里斯也有难以言状的悲伤。兄弟俩先后赋诗悼念安塔拉。随后,马利克走到父亲的帐篷,向父亲报告了安塔拉的死讯。祖海尔听后一惊,随即派人把舍布卜叫来,舍布卜报告了同样的消息。

祖海尔无奈地一拍巴掌,说道:

“阿卜莱对于安塔拉和所有阿卜斯部族人来说都是凶兆,远近的灾难都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祖海尔又问道:

“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在哪儿?”

这位族王想见见马立克,以便问问他是怎样对待安塔拉的。孩子们回答说:

“马立克和他的儿子都不见了,家里只剩下妇女。”

当即,大家的心被忧愁、痛苦、悲伤所包围。

阿卜莱得此消息,每当独处时便扯下面纱,弄乱头发,仿佛受了虐待的样子。在同伴们当中,她则毫无原因地批打自己的面颊,使所有在场的人都对她的行为感到奇怪。人们也开始议论起她的父亲和哥哥,对安塔拉深表同情。人们见到父子俩,异口同声抱怨说:

“安塔拉是我们部族的保护人,你们亏待了安塔拉,将他投进了死亡与屈辱的泥坑中,甘愿让阿拉伯部落欺负、进攻我们。凭拉特和欧萨起誓,如果安塔拉真的被害,敌人就会肆无忌惮地侵犯我们,我们这里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敌人,敌人会把我们斩尽杀绝。”

舍达德对弟弟马立克说的话同样难听,自打儿子安塔拉失踪之后,他很少理睬马立克。有一天,舍达德对马立克说:

“马立克呀马立克,安塔拉本是我们消除灾难的一只有力之手,却被你斩断了。你终将明白,一旦战事发生,谁还能使你的女儿免受欺辱……”

面对种种责备,马立克再也坐不住了……

[0087]外出躲避

马立克决定外出,越荒原,穿峡谷,走得远远的,再不回村子,于是带着儿子,拿上武器,另带十五名骑士踏上了征程,试图到阿拉伯人居住的某一地区获得一线生机。

时到正午,天气炎热得厉害。他们跨过空旷原野,到达凯纳奈部族居住的地方。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丘山上,几乎将顽石烤焦;热乎乎的干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他们一个个唇干舌燥,口渴得要命,自觉非死在那里不可。这时,马立克对儿子阿慕尔说:

“孩子,我们都渴得难以忍耐了。你的马跑得最快,也最有耐力,赶快骑上它,到右手侧的那个山谷里去看一看,但期你能找到一个有水的地方,马上回来叫我们去解解渴,如若不然,我们非渴死在这里不可。”

阿慕尔随即拨马向右手侧的那个山谷走去。到了那里一看,发现那里有一块平地,百草丰茂,花团锦簇,鸟儿争鸣,泉水奔流,鲜花和树木的种类繁多,欢唱枝头的鸟儿有鸟乙鸟、夜莺、斑鸠和金丝翅雀等。那真是一片理想的天堂盛景,正如诗人所描绘的那样:

艳阳高照处,百鸟声叽啾。

鲜花布满地,硕果挂枝头。

美景悦耳目,清泉石上流。

鸟歌开心扉,流水消忧愁。

大地铺绿毯,山川披锦绣。

且享此光景,人若画中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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