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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武苏德带着人马到了舍布卜指定的地方,命令手下人照他那样行动,所有人离鞍下马。片刻后,武苏德在自己的坐骑前睡下,手下人也像主帅一样,相继进入梦乡。

夜半时分,忽听一片嘈杂声传来,继之人喊马嘶,甚嚣尘上。武苏德及手下骑士从睡梦中惊醒,一时失魂落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黑灯瞎火,个个惊慌失措,人人周身哆嗦,匆忙拔剑出鞘,相互厮杀拼搏。

安塔拉一声呐喊,响如惊雷。武苏德这才一愣,慌忙上马,心中有道不明的恐惶。武苏德一声呼唤,竟无一位骑士应声,都在自顾自己,惟恐命丧黄沙,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似觉灭顶之灾临头,兄弟不认兄弟,朋友不识朋友。武苏德骑着马左右奔跑,所到之处,无不是恐惶万状的惨景,不禁心中痛苦难耐,自感悲伤懊丧。

武苏德好不容易熬到鸡鸣时分,终于盼来了东方透亮,发现自己的大军已经大败,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阵叹息之后,庆幸自己挣脱了喧嚣之苦。武苏德正当惊魂未定之时,忽觉眼前出现了安塔拉的形象,于是慌忙策马飞逃而去。

武苏德没跑多远,不期遇上阿尔沃及手下骑士。阿尔沃见其坐骑鞍鞯辔头金光闪闪,猜想骑者定是一位高官,想暂时甩掉对手,出来休息一下再上战场挥剑厮杀。阿尔沃手下的骑士们彼呼此喊着从四面八方将武苏德包围起来。武苏德眼见无路可逃,自觉灾难临头,于是向他们作自我介绍,骑士们也认出了他是伊拉克大军的主帅。武苏德要求他们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阿尔沃及手下骑士一口答应。他们让武苏德下马,并将之交给几名骑士保护,其余骑士又投入了战斗。

天色亮了,伊拉克大军的营帐已空无一人,炊烟已断,埋伏的敌人也已无影无踪,除了趁夜色逃走的人马,没有人能够幸存于阿卜斯大军骑士们的长矛宝剑之下。

战斗结束了,安塔拉遇到了垂头丧气、狼狈不堪的拉基塔。东方透出灿烂晨光,整个大地上已经看不到努阿曼国王的人马,那些有幸逃生的英雄们已分散在了山间平地或羊肠小道上。

对付第二支埋伏军的是舍布卜。舍布卜一声大喊:“冲进大营,杀死武苏德!”骑上马的努阿曼大军骑士心惊肉跳,立即降服,幸存者都成了俘虏。

另一支埋伏军因远离阿卜斯人的视野,不知道别处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准备进行厮杀。收拾这支埋伏军的是勇敢善战的少年、安塔拉的外甥海塔勒。因为他年龄尚轻,安塔拉不让他与骑士们一起参加战斗,恐怕他遇上什么不测;还因为他是姐姐的独生子,十分喜欢他。但是,就在那天夜里,海塔勒乘舅舅安塔拉不注意之机,佩剑策马冲向敌人的第三支埋伏军,奋力厮杀至东方透出黎明的曙光。伊拉克大军听说他们的主帅武苏德已经沦为俘虏,眼见东方已亮,争相夺路逃遁。阿卜斯骑士奋勇追击,直到敌兵的身影消失在旷野沙漠之上,他们方才转回营帐,收起帐篷、武器和战利品离去。

安塔拉带着拉基塔、武苏德和五十名俘虏来到族王盖斯的面前。盖斯看到那些俘虏,说道:

“把他们带回我们的家园,以便了解我们与努阿曼国王之间的纠纷!”

[0335]家园遭袭

哈尔斯听后,说道:

“族王大人,我们承担战争责任,把我们的敌人全消灭掉。”

说罢,哈尔斯派他的弟弟古苏尔去穆拉部族,对弟弟说:

“你带你的手下骑士去吧,我再给你派上几个人和你一起去。你要宽待这位亲王,不要让他心中生畏。”

人们走去休息,收拾起敌人丢在战场上的东西,不觉天已大亮。他们策马急行,不多时回到了家园。

回到家园,盖斯见到那里的一片惨状,惊诧不已,不知如何是好。阿卜斯骑士及安塔拉同样感到困惑不解。他们走上前去,见人们浑身血迹,形容狼狈,显然一场灾难刚刚过去,于是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啦?怎么周身血迹斑斑,愁云满面?”

“族王大人啊,”人们争相诉说,“我们所遭受的屈辱和损失是侯泽法和法札拉部族人造成的。你们离开家园之后仅五天,侯泽法就带着五千人马来到这里,清剿我们的帐篷,对我们的老幼动刀舞剑,大杀大砍三天。第四天,由你委托看守妇幼的埃图凡骑士终于遭到惨败。此后,侯泽法控制了我们的整个家园,从骑士们的孩子手中抢走了赛马赌注,接着将村中的金钱财宝、马匹和骆驼抢劫一空,还带走了四百个孩子,其中包括牙牙学语、不谙人事的幼儿,不仅杀死了他们,更加惨不忍睹的是把孩子当作射箭的靶子,一个一个地夺去了幼小的生命……”

阿卜斯骑士们听后,无不掩面痛哭失声,屈辱之感难以言表。有孩子的父亲无不高声喊着:“孩子,我来了!我的心肝宝贝儿,爸爸来迟了!但期射中你的箭射到我的身上!失去你,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期盼?孩子啊,孩子,我来了……”哭声和喊叫声此起彼伏,乱糟糟的响成一片。族王盖斯的一个新月般的小儿子也被杀害了,致使他心痛难忍,泪流如注。

安塔拉目睹人们痛苦流泪景象,对法札拉人的行动倍感惊诧。他沉思片刻,走到盖斯跟前,说:

“族王,不要过分难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凭造山、悬月、行云、降雨的安拉起誓,只有杀掉法札拉部族的头领,才能抵偿孩子们的命。我们立即行动,你等着看结果吧!”

盖斯和众骑士说:

“骑士之王,我们先进村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吧!”

“钱财遭劫,孩童被杀,看那片废墟何用?凭安拉起誓,我们只有直奔法札拉部族,才能报仇雪恨,纵使他们的人马多如沙石也无妨大局!如果你们不同意与我一道去,我就独自前往,好留个美名,供天下后世之人传颂。我要让那些失子的母亲们亲手斩杀法札拉部族的杀害儿童的凶手们,以便愈合她们的创伤。我要杀掉侯泽法及其兄弟,要他们为族王盖斯及其伙伴们的孩子们偿命。”

说罢,安塔拉高声呼唤道:

“堂兄堂弟们,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不会再回来。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泣落泪只是妇女和孩童们的无奈举动。好男儿勇往直前,从不把艰险与死亡放在心上!”

阿卜斯人听安塔拉这样一说,所有骑士一齐响应,立即准备踏上征途,向法札拉部族家园进发。族王盖斯与安塔拉一道走去,想起可爱的小儿子已离开人世,凄然吟道:事竟如所料,时令灾祸降。

杀授千秋耻,暴雨难洗光。

好个侯泽法,无端战争狂。

今我马蹄疾,风神弃幻想;

纯种四角白,额头晨光亮;

群雄生歹心,人马不思量。

后有众骑士,剑拔弩已张。

讨伐法札拉,连夜上战场。吟罢,盖斯唤来哈尔斯,将俘虏交他看管,配备给他一百名阿卜斯骑士,并叮嘱他说:

“哈尔斯,这些俘虏都是你的敌人,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杀你的。你把他们带回我们的家园去吧!因为你与法札拉部族有亲缘关系,我们找他们报仇,你就不要去参战了。侯泽法背信弃义,言而无信,一心与你为敌,不会再支持、援助你了。你向武苏德表示悔悟当然好,但他不会高看你,不会将你当常人对待。”

哈尔斯听后说:

“族王,法札拉部族人都是我们的部落头领,在这片土地上,我不能在他们的面前动矛舞剑,就请让我忍受一下耻辱吧!”

“哈尔斯,凭安拉起誓,你所敬重和赞扬的是不该受到敬重和赞扬的人。”

说罢,盖斯把俘虏交给哈尔斯,率领人马踏上了讨伐法札拉部族的征途。

[0336]泣泪劝夫

法札拉人之所以洗劫阿卜斯部族家园,狂杀阿卜斯部族的孩子们,原因在于议和之后发生的事情。

辛南和法札拉部族的长老们经过一番努力,终于让族王盖斯与侯泽法修好,而侯泽法也想议和,免得落个失败名声。他们让侯泽法支付赌金,侯泽法悉数付清,并且立誓不再支持盖斯的敌人。事情照此了结,但阿卜斯人又去与武苏德交战了,因此侯泽法心中愤愤不平,于是送钱和重礼给阿拉伯骑士,要他们与他一起去追阿卜斯人,以便杀死他们的英雄,回头再洗劫他们的钱财。但是,侯泽法的妻子却催他及早去报仇,为此日夜落泪,从晚上哭到天明。当妻子发现丈夫根本不把她的劝言放在心上时,便趁他与长老、王公坐在一起之机,披头散发、甩掉面纱来到丈夫面前,对他说:

“侯泽法,我希望你把我送回娘家去,让我同我的亲人和部族人生活在一起。我不想再要一个活在骑士群中的男人,也不想要一位受人歧视的低贱丈夫!”

说罢,她吟诵道:安拉诅咒你,好个疯狂人!

你无缘享用,朝露与彩云。

雨不落此地,休言育绿苗。

若非耻辱生,焉见泪沾巾!

盖斯难为我,一奴乃原因;

阿族秤量之,正合部族心。

斩杀众头领,鲜血染剑刃。

似我泣终夜,几多自由民!

速奔敌土地,莫怕血淋漓!

生者概不留,哭喊莫当真!

阿族若抵抗,劫幼抢乌云。

你等血贵重,欲买付重金。

莫忘白德尔,勇敢泣鬼神。

牢记先辈荣,留名耀古今。这首诗被阿拉伯人称为激情名句。侯泽法的妻子鼻涕一把泪一把不住哭泣落泪,长吁短叹,致使男子汉们激情难以抑制,大丈夫气概勃然而生,想到丧命的青年及他们的母亲,纷纷飞身上马,准备远征报仇。

侯泽法骑马一出现在村头,便有五千名法札拉壮如山峰的骑士跟上,他们满怀抢劫财富的愿望与侯泽法一起踏上了征程。长老们急忙劝阻他们那种背信弃义、背叛信仰的举动,说道:

“你们不要听信女人唧喳碎语!”

负责为他们照管骆驼的长老也劝他们不要远征,并责备他们的那种有违信仰的举动。这时,辛南望着那位长老说:

“长老,在这里给他们讲信仰已经不起作用。这些人心存贪欲,总想报仇,要离开家园奔向旷野,根本不把信仰放在心上,而且什么也不怕了。”

说罢,辛南反倒粉饰起侯泽法的背弃行为来,直到阿卜斯大军赶回,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埃图凡部族骑士见来军人多势众,急忙走去披坚执锐。阿卜斯骑士有一千人马,个个如狮,人人似虎,立即上阵向法札拉人发动猛烈进攻。只见矛飞剑舞,又听马嘶人喊,彼进此退,人仰马翻,激战一直进行到夕阳西下。夜幕垂降,大地一片黑暗,人们点燃起火来,双方继续交战。战斗激烈,使人忘记时间飞逝,不觉东方大亮,旷野复展现在眼前。战斗在继续,不是玩笑,真刀真剑对杀对干,灵魂在利刃下离开躯壳,厮杀一直进行到夜晚。埃图凡人耐心消失一尽,眼前人马战器不减,奴隶和佣人一齐上阵,力量与谋略尽丧其间。勇士们终于相信黑夜早已来临,这才回到营帐宣布罢战。

营帐内一片寂静,间或听到伤员自怜的呻吟声,一切托付给大慈大悲安拉的意愿,终于又盼来了东方黎明。

那是战斗继续的第三天,双方骑士上阵厮杀,但他们心中的恐怖感有增无减。埃图凡人自觉无力参战,纷纷逃往旷野,继之返回家园。

第四天一早,侯泽法率领的法札拉部族骑士完全控制了阿卜斯部族家园,开始大举抢劫财富、牲口,毁掉帐篷,掳取妇女、姑娘、孩童,其中包括族王盖斯的母亲、妻子及其堂姐、堂妹、弟媳,然后带着他们踏上回乡之路。侯泽法及手下骑士们一回到家园,他的妻子带着众多妇女出来欢迎,祝贺骑士们平安凯旋。侯泽法的妻子一阵狂喜之后,走去批打那些被俘的阿卜斯妇女的脸面。

侯泽法得到大批战利品,只见他走到众人面前,对他们说:

“弟兄们,我们带回这么一点点战利品,以便看看阿卜斯部族中的哪个人能够平安无事。我们将马上分发这些战利品,无论在场还是不在场,每人一份,平均分发……”

正当侯泽法讲话并准备分发战利品时,忽见远处荡起一缕烟尘,袅袅直上,随风飘散,顿时遮天蔽日。过了不大一会儿,尘烟稍散,闪出一哨人马,他们个个扬鞭策马,人人手握长矛宝剑,利刃闪闪放光,战马风驰电掣,向着法札拉家园直扑过来。旋即,传来嗒嗒急促的马蹄声,同时伴随着彼起此伏的人喊马嘶……

[0337]救兵突至

“阿卜斯英雄,冲啊!阿卜斯骑士,冲啊!”

冲在大队人马最前面的就是安塔拉·本·舍达德。

被侯泽法杀掉的那些孩子的母亲们立即认出那是她们的丈夫和自己部族的英雄,情不自禁地齐声高喊:

“兄弟们,快来救我们吧!”

法札拉人见此情景,一个个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侯泽法对着他们厉声喊道:

“你们要镇静!你们怕什么!”

随后,法札拉骑士们在侯泽法带领下迎着阿卜斯骑士大军冲去。马蹄声急,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削铁如泥的也门产宝剑削下来的不是铁,而是英雄的首级;伸出手去想实现某种愿望,但愿望未能化为现实。灾难降临在法札拉部族人的头上,骑士们慌忙逃离战场,头领们心悲欲碎。

族王盖斯因钱财遭劫、妇幼被俘而心如火烤,奋力厮杀,精神十足。他对手下人高声喊道:

“弟兄们,抓住俘虏不要杀,首先交到我的手里,我要把他们带到那些失子的母亲面前……”

盖斯话未说完,但见安塔拉已在挥剑斩杀敌人。过了一会儿,安塔拉俘虏了数名法札拉骑士。就在那天,安塔拉给了法札拉部族以粉碎性打击,杀死了他们七十七名骑士英雄。

舍布卜一直战斗在安塔拉的身边,只见他像火星一样左右跳动,时而援助安塔拉抓俘虏,时而弯弓射箭。

阿卜斯人这样奋力厮杀,直到白日过去,夜幕降临。法札拉部族人眼见厮杀规模超出想象,所获战利品霎时完全失去,每个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活着回到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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