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听阿尔沃这么一说,有些半信半疑。他对爱兽迷说:
“这与我们想的不大一样!兄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爱兽迷说:
“我说这个老太婆定是一个狡猾的神婆。她到这里来,定是为了策划什么阴谋,多半是想把阿卜莱和麦席格带走,把她俩送给那个当地首领迈斯欧德,以满足他的心愿。依我之见,我们立即去老太婆那里,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招儿,然后将她除掉。”
阿尔沃说:
“假若她知道我们要接近她,她会向周围的妖精们一声大喊,那些妖精会一起朝我们冲过来,将我们掐死,说不定我们来不及杀那迈斯欧德,就惨死在那老妖婆的面前,致使那些敌人和嫉妒者们见我们倒霉而幸灾乐祸。”
安塔拉说:
“阿尔沃,这是什么话!凭安拉起誓,纵使魔鬼大军集结在一起与我们拼杀,我也能借手中的这口青锋宝剑断送他们的性命。我将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在此地有什么作为。”
听安塔拉这样一说,阿尔沃胆量顿时大增,随即调转马头,扬鞭策马而去,安塔拉紧跟其后,爱兽迷快马追赶。
借夜幕掩护,他们躲在沙丘之后,向小山包望去,果见阿尔沃描述的景象出现在视野里。他们凝目仔细观察,但见那老太婆哼着咒语,每绕火堆转上七圈,就朝阿卜莱的帐篷望上一望,同时呼唤阿卜莱及其母亲的名字,用衣袖向那帐篷指上一指,然后说:“创造人、妖和万物的主啊,说话必有证据的主啊,能够调动各处妖魔的主啊,能把深宫的闺房女子引诱出来的主啊,请你用比闪电还快的速度,眨眼之间把阿卜莱·嫔蒂·舍里哈给我弄到这里来吧!”那老太婆凝目注视,沉思片刻,将阿卜莱·嫔蒂·舍里哈的几根头发抛入火中,但见头发燃烧着,腾飞着,抖动着,大海波涛汹涌。蒙万能惟一之主默许,大地开裂,阿卜莱·嫔蒂·舍里哈身着扯破了的衣服走了出来,恶魔们将她团团包围,前后左右上下皆是妖魔。一巨妖对她说:“神灵将你投入火中,你忍耐不住火烧,火神使你落入迈斯欧德·本·穆萨德的情网。我借助主神之力把你带到了这个地方来。如今管辖你的是四位魔鬼,它们是槽白阿、黑泽河、宰阿齐阿和穆泰阿堤阿。”旋即巨妖喊道:“四位魔鬼,立刻把她带走吧!”
安塔拉一听提及阿卜莱的名字,心情大变,双唇由黑转白,眼前一阵昏暗。爱兽迷和阿尔沃异口同声问道:
“骑士之王,你看到了什么?”
安塔拉说:
“兄弟啊,这是一场大灾呀;若不是我们今夜出来亲眼看到这番景象,我们的乡亲定会大难临头。这场灾难来自迈斯欧德。你们没有听见那个老太婆呼唤我堂妹的名字吗?每当她起立、坐下一次,口中总是念着阿卜莱的名字。因此,除掉这个老太婆比杀死迈斯欧德要紧呀!”
阿尔沃说:
“骑士之王,你别着急!稍等一时,我们看看那老太婆究竟要干什么。”
安塔拉说:
“我担心我的堂妹遇事不知所措,我怕因她忧伤而丧命。”
说罢,他挥舞着青锋向着那老太婆冲杀过去。他问老太婆:
“奸贼之女,你与阿卜莱之间有何仇恨,致使你对她采取这种行动,乞求魔鬼来害她?”
安塔拉想一剑将那老太婆送入地狱,不料老太婆冲他一声大喊改变了他的想法。老太婆知道安塔拉是阿卜斯人,便对他说:
“阿拉伯头人,你宽容些吧;如若不然,你会后悔莫及。你要是把我杀死了,究竟我为何到这里来,你也就不得而知了,而且你也难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你有所不知,这块大地上所有的人都等待着我的消息。我知道,你对你的堂妹钟爱至深。贵人之子啊,其实你并不知道我的内心之苦;正是这内心强烈的苦楚迫使我采取这种行动。我的女儿是迈斯欧德的妻子,我那女儿模样姣好,艳若朝阳,靓似明月。她正与她的丈夫共享青春华年之时,你们来到了这块大地上。迈斯欧德看中了你们的一位阿卜斯姑娘,便疏远了我的女儿;正因为迈斯欧德喜新厌旧,看上了新欢,我女儿病倒了。我见女儿病倒,心中甚为难过,于是开始暗算她的丈夫,来见你们的族王盖斯。我见盖斯与迈斯欧德爱上的那位姑娘十分亲近,知道正是离间迈斯欧德与那位姑娘的时候,我就来到了这里,采取了这种行动,好让迈斯欧德打内心里讨厌阿卜莱,也好叫我的女儿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继续过快乐的日子。”
安塔拉听后信以为真,决心离开老太婆回返。这时,爱兽迷朝他大喊道:
“喂,骑士之王,你想什么啦?谁让你放掉这个老刁婆的?难道她的一通花言巧语能够骗过你?”
话音未落,爱兽迷冲了过去,手起剑落,将那老巫婆劈成了两半。爱兽迷望着安塔拉说:
“阿卜斯卫士,凭安拉起誓,这丑刁婆说的全是谎话,她想把你的堂妹送入贼手。”
阿尔沃见此情景,吓得险些昏迷过去,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安塔拉说:
“剑公,你别害怕!说真的,我看到这个魔鬼时,几乎失去了知觉,自信必死无疑。我举起手中的宝剑时,只觉四肢酸软,无力劈杀她。”
爱兽迷说:
“你说得很对。正因为如此,我才将她杀掉。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接近她,因为你没有我手臂上系着的这件宝贝。”
“你有什么宝贝?兄弟!”安塔拉问。
“你看哪!”爱兽迷捋起衣袖,指着手臂说,“我的手臂上系着这么一本宝书,是沙姆的一位神甫少年时代写的,就用在这样的时候,任何魔鬼都无法靠近它;如果我不靠它,我也便没有力量一举斩妖。”
安塔拉说:
“凭天房、渗渗泉和立足处起誓,我的护身符就是这口无所不摧的青锋宝剑。我们赶快去找那迈斯欧德;不杀掉他,我心难平静。”
安塔拉带着二同伴迅速回返那条明道。他们正走着,舍布卜忽然呼喊他们,听上去语调急促,惆怅满怀。舍布卜对安塔拉说:
“你的堂妹本来在帐篷之间坐着,周围有你的堂姐堂妹和仆人们护卫着她,但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那里。”
听舍布卜这么一说,安塔拉顿觉眼前一片黑暗,加之怒气、忧烦满胸,心几乎都要碎裂了。他忙问:
“阿卜莱究竟怎么啦?我们已经把那个老太婆杀掉了,她无缘兴风作浪了。”
舍布卜说:
“杀得好啊!弟弟,你的堂妹神志失常,与我们原先知道的情况完全不同了。阿卜莱突然扯下自己的面纱,向着旷野跑去,她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她了。我急忙追上她,问她究竟怎么啦。我发现她像喝醉了酒那样,跌跌撞撞,目光呆滞,望着那堆火,一句话也不回答。我一再问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她只是说:‘火……火……’我再三问她,想把她劝回来时,她一声大喊,躺在了地上,完全不顾周围的一切。我把她带回帐篷,她说话仍然语无伦次,神志不清……”
舍布卜话未说完,安塔拉亦感到神志模糊,心已经碎裂了。安塔拉终于意识到那老刁婆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将阿卜莱弄走。想到这些,安塔拉真想一下躺在地上,但爱兽迷急忙拦住他,随后好言劝慰,帮他消愁解忧。爱兽迷对他说:
“骑士之王,你不要担心你的堂妹有什么不测!你高高兴兴带我们回去就是了。只要我们把这宝书系在臂上,任何横祸都能消除,足以让你的堂妹恢复神志。如果我们没有这件护身符,那个可恶的老刁婆就把我们的妇女掳劫到迈斯欧德那里去了。我们既然杀死了那老太婆,阿卜斯的灾难就免了,留下的只是虚幻阴影,不碍大事。骑士之王,快带我们回返吧,看看我如何安顿她。”
安塔拉的心火终于冷却下来,心情亦恢复了原状,决计斩杀迈斯欧德。
他们回到基拉德家族宿住的帐篷,见许多妇女围在阿卜莱的身边,她们听阿卜莱说话语无伦次,禁不住哭泣落泪。这时,安塔拉从爱兽迷手里接过那本宝书,系在阿卜莱的臂上,顿时见阿卜莱睁开了眼睛,知道自己中了魔法,羞涩地站起来,用衣袖蒙住了自己的头,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大家见阿卜莱摆脱了灾难,人人破涕为笑,个个兴高采烈,齐声赞颂万能之主让阿卜莱恢复了理智。
阿卜莱完全清醒之后,对她的父亲说:
“我坐在家里时,不知不觉之中有两个人闯进门来,牛头马面,狗腿兽脚,手持长矛,矛头冒火,令我顿时神志失常,知觉全无。只有当我睁开眼睛看到安塔拉时,我的呼吸和心跳才得以恢复正常。”
安塔拉问:
“堂妹,你觉得身体松快一些了吗?”
“是的。”阿卜莱回答,“我觉得恢复了平常状态。赞美为我排除灾难的安拉。”
安塔拉感到高兴,知道爱兽迷随身带的那本书是件宝贝,他告诉阿卜莱说他已经除掉了使她中邪的那个老刁婆。
宴会结束,族王盖斯想护送迈斯欧德返回家园,迈斯欧德未允,坚持请盖斯回家休息。迈斯欧德离开那个地方,径直向着神婆点火的地方走去。老太婆的丈夫江德勒紧随其后,对他说:
“首领,我的老伴儿让你和你的意中美人儿阿卜莱见面,让你心满意足了,你可要好好酬谢她呀!”
“你就等着瞧好吧!”迈斯欧德说。
他俩来到小山包上,走近火堆,发现火已熄灭,老太婆身子被劈成了两半,其中部分肢体已被火烧,因此火还尚未完全熄灭。见此情景,迈斯欧德大失所望。江德勒见老伴儿惨死,拼命击打自己的头,只觉头昏眼花,金星迸溅,牙咬得咯咯直响,迈斯欧德急忙好言安慰。
江德勒说:
“凭拉特和欧萨两位女神起誓,我的老婆定是被阿卜斯人杀的。首领啊,你若不给我报此杀妻之仇,雪此等大耻,我就不活在世上了。我的老伴儿是为你而丧命的;如果不是你让她到这里来,她是不会死在这荒郊野外的;若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远离亲人和家园。”
迈斯欧德知道无望得到阿卜莱,百念俱消,万难临头,说道:
“江德勒,我一定为你报仇!他们的钱财和牲畜,我让你任意挑选!”
[0393]情敌狂言
天一亮,安塔拉就想去见族王盖斯,把情况告诉他。阿卜莱不让安塔拉去,并对他说:
“堂兄,你想干什么?你想在众人当中败坏我的名声?到了那里,你对族王说:迈斯欧德爱上了我的堂妹,对她施妖术,让她失去神志,给我带来耻辱?堂兄,凭安拉起誓,你如果把迈斯欧德的行为告诉了族王盖斯,你不但什么目的都达不到,还会使自己更加生气,激起头领们之间的仇恨。要知道,昨天盖斯设宴款待迈斯欧德,目的在于抚慰他,既为了你,也为了我;此外,我的事情刚刚过去,你如果再去说我失去神志,让家仆知道了,家人们定会怀疑我疯了。依我之见,你要对我们的事情保密,直到那个迈斯欧德心生烦恼,对我感到绝望。”
安塔拉十分难过,没有再说什么。他和爱兽迷、阿尔沃每天都一起到野外去,监督牧放骆驼的人,并派家仆给他们送饭。
安塔拉带着阿卜莱,爱兽迷带着麦席格,一起来到沙漠上,一直在那里玩到黄昏才返回帐篷。他们在那里诉说敌人对他们的欺辱。安塔拉仍然为阿卜莱担心。阿尔沃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这话从何说起呀!你心地宽广,青锋锐利,有何排解不了的忧虑?再说,我们都听你的命令,令行禁止,你只管放心。你要和你的堂妹形影不离,看看那双角王迈斯欧德能怎么样你。刚刚迁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受些屈辱是难免的。”
爱兽迷说:
“凭安拉起誓,你说得很对。我们每天到这个地方来,在这个幽静的天地里听听歌女的悦耳歌声,度过快乐时光,等等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安排一下我们的行动计划,说不定还会得到部族人的感谢和赞扬呢!”
安塔拉、阿卜莱、爱兽迷、麦席格等人每天早出晚归,族人对安塔拉等人的行动感到奇怪,因而产生了种种想法。有的人说:“安塔拉爱他的堂妹,能为她忍受任何人都忍受不了的苦难。”还有人说:“安塔拉总想与他的堂妹在一起,听堂妹的柔言絮语。”族王盖斯也说类似的话。
几天后,族王盖斯派人把安塔拉叫到自己的面前,一番责备之后说道:
“骑士之王,你疏远了我们,只顾那个爱兽迷,把我们忘到脑后去了。”
安塔拉说:
“族王大人,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在沐浴着你的恩泽,在你的指导下生活。爱兽迷嘛,无论如何是个异乡人,远离了沙姆,告别了家乡和亲人,和我们一道战斗,即使待他像亲人一样,他的心也是碎裂的。”
安塔拉用类似的话反驳族王盖斯及其叔伯、兄弟们的责备,而他们完全相信他,因为他们知道他深爱自己的堂妹阿卜莱,沉浸在爱海之中,族人们谁也不能因此而责怨他。一连数天数夜,阿卜莱和爱兽迷、麦席格以及阿尔沃、海塔勒等英雄们照例聚会,饮酒谈天,远远避开族中的妇女们。
有一天,他们正在聚谈饮酒时,忽见一支马队出现在旷野上,正在围追一个骑士,看上去凶猛异常,想把那骑士置于死地,而那骑士被他们用矛刺伤。安塔拉凝神细看,认出那不是陌生人,而是老族王的儿子哈里斯·本·祖海尔。哈里斯素与安塔拉相处甚好,很喜欢安塔拉。安塔拉见此情景,飞身上马,直朝那马队扑将过去。仅过片刻,就将马队驱散,救哈里斯脱离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