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谈到安塔拉在各地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人们总是谈论他经历了多少次战役,多少将领丧命在他的青锋之下,他又是怎样攻克了大马士革,烧毁了教堂和市场。此时此刻,情况却已大不相同,海尔斯·本·加萨尼眼见当年那位大英雄被绑在他的马背上,不禁心潮澎湃,走上前去用鞭子抽打安塔拉,且口中振振有词,责备安塔拉杀死了他的许多骑士。海尔斯的鞭打激怒了安塔拉,只见安塔拉像愤怒的雄狮一样,伸出有力的手掌,抽了海尔斯一记耳光,并且怒斥道:
“你这个****养的,假若你能把我送到战场上去,你定会看到自己低三下四、尽受屈辱的丑态。人难免遭灾殃,鞭打只适于逃离战场的败将。而对于我来说,最适于对我动用利剑,因为我不惧大限来临,从不把死亡放在心上。这些话都载入了我的诗作之中。你有本事,就对我挥剑,以解你的心头之恨吧!”
海尔斯·本·加萨尼听安塔拉这样一说,心中的忧虑和仇恨有增无减。他说:
“凭耶稣基督起誓,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最严厉的折磨。我要把你的肢体一块一块地截下喂狗……”
[0541]弃斩而求
海尔斯·本·加萨尼接着说:
“经过商量,还是对你暂时宽容一下!”
随后,海尔斯把安塔拉及其手下人全部带入宫中,给他们腾出一个地方,让他们暂时栖身。
第二天,海尔斯派人向拜占庭皇帝报喜,同时修书一封。信末写道……
我们高兴地告诉陛下:我,已经抓住了那个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的希贾兹人及其手下的两百名骑士。我们已下定决心将他们全部杀掉,以解基督教徒的心头之恨,替惨死在他们剑下的人报仇。
皇帝陛下,我急切等待着你的命令。我一定服从你的命令,完全听你的安排,决不违抗君命。
请赐复!派人把信送出,海尔斯就在大马士革等待回音。
拜占庭皇帝听说波斯大军在迪卡尔战役中惨败而归,仅仅八千名阿拉伯骑士将十万由波斯人、代来姆人组成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因此贪心顿生。拜占庭皇帝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人对他说:“你振作精神,鼓起斗志吧!我将派骑士助基督教徒捣毁拜火教徒们的火神庙。因为耶稣已经临近,你要依靠希贾兹的阿拉伯人和骑士占领大地,挥剑杀敌,命令修士们争相贡献祭品!”拜占庭皇帝突然从梦中醒来,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他把梦境告诉主教们,主教们也都欣喜不已。他们对皇帝说:
“皇帝陛下,只待向拜火教徒发动进攻了。这几天就会有多如繁星的船只从海上来,他们的人马都会助你发动进攻。”
拜占庭皇帝听后,立即向他们赐赠礼袍,命令所有的人都要服从海上来的名叫赛塔理的西洋军统帅。西洋军中有一名骑士,名唤塔鲁特,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拜占庭皇帝走上前去见这位英雄,许下诺言,如果他能征服异国,凯旋而归,他就把公主许配给他。皇帝还把自己的梦境讲给他听。塔鲁特说:
“大王陛下,凭向你报告我到来喜讯的耶稣起誓,我此次离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作战,不是为了得钱财。我希望陛下把我派到最难攻下的地方去,让我一展身手,为你消灭敌人。待我们征服异国异域,使基督教义得到传播之时,那便是任我选择之日。到那时,至于我在那里落脚,还是回海岛,那就得听我的意愿了。”
拜占庭皇帝说:
“到那时,当然任你选择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马上派使者去看拜火教徒们,命令他们投降,不与他们议和修好。之后,我派你率领十万大军踏平拜火教徒们的国家。”
随即,拜占庭皇帝派使者去见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正如前面已经提及的那样,使者被波斯科斯鲁斥退。皇帝见使者没有完成使命而返,心中甚是难过,但他没有向西洋大军统帅透露实情。就在那几天里,大马士革王海尔斯的信送到了拜占庭皇帝的手里,正如前面所说,信中报告了安塔拉及其手下骑士被俘的情况。
拜占庭皇帝得知安塔拉等人被俘,贪心勃然大涨,自信希望就要化为现实,立即召集国家重臣,并请来西洋军统帅,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与他们商量斩杀俘虏事宜。大家听后,异口同声说:
“斩杀之事使不得啊!因为耶稣已在梦中告诉你,希贾兹有你的助手和援军。”
拜占庭皇帝对他们说:
“你们说得对!”
随后,拜占庭皇帝命令大军整装待发,并叮嘱西洋军统帅把圣母玛利亚之子耶稣在梦中对他说的话告诉海尔斯·本·加萨尼,要他准备与波斯、代来姆人交战。海尔斯·本·加萨尼得知消息,率加萨尼、法札拉和阿拉伯人出郭相迎西洋大军,热情款待西洋军统帅。西洋大军在草原和园林中安营扎寨。他们惊赞大马士革城壮美无双,将士们对统帅说:
“统帅阁下,请你把这座城市从拜占庭皇帝手中要过来,给我们,让我们在这里安度余生吧!”
统帅对将士们说:
“大家稍稍等待,等我们走遍这个国家,充分展示一下我们的勇敢作战精神,挥剑征服了他们的头领和将士,占领了包括呼罗珊在内的广大土地,再满足你们的这个要求。”
接着,西洋军统帅把拜占庭皇帝的梦中所见告诉了大马士革之主海尔斯·本·加萨尼。海尔斯听后,一时感到为难,说道:
“凭耶稣基督起誓,我若早知道拜占庭皇帝陛下不让我杀他们,我早就抢先把他们全绞死了,为基督教民清除这个巨大威胁。”
随即,海尔斯谈起安塔拉如何英勇善战,所向披靡,天下无敌。西洋军统帅听后说:
“海尔斯,这正好证明你的土地上没有像这样的大骑士;不然,你不会这样向我描绘这么一个俘虏。”
海尔斯·本·加萨尼说:
“你还不要这么说!凭主神起誓,就是天下也难找这样的大英雄。”
接着,海尔斯向西洋军统帅谈法札拉部族人的情况。他最后说:
“他们的大多数人都信奉了基督教,成了十字架的信徒。”
西洋军统帅听后说:
“这正好验证了拜占庭皇帝梦境的真实性,因为耶稣基督命令他在希贾兹大地选择支持者。耶稣的话正确无误。这位骑士如此不凡,若不是你们用尽计谋,你们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他的。明天我想见见他,听他说些什么,让我好好看看他究竟是怎样一位骑士英雄。”
海尔斯·本·加萨尼说:
“你看看他,我倒不阻拦你。你若想放开他,我可不让你那样做。因为他是一位力大无穷的巨人,说不定他会杀死你的同伴,致使你恨起他来。如果我们放他回去,他会把我们的许多人杀死,除非我们像他一样膂力过人。”
当晚,他们坐在一起,交杯把盏,痛饮美酒。
次日天亮,他们命令大军准备出发。当他们围着帐篷巡视时,西洋军统帅要求见安塔拉,海尔斯一口答应。随后,西洋军统帅带着多位主教进入安塔拉所在的帐篷。海尔斯对安塔拉说:
“喂,伊本·舍达德,你好哇!”
安塔拉·本·舍达德说:
“海尔斯,你若有什么想法,只管照自己所想行事,不要说什么耶稣如何,他人怎样。你要知道,一个人开口必称他人,这是无能的表现。你若想看到奇迹,就放我参战。请你对十字架信徒们说,请他们出战,好让你见识一下我在沙场上的英姿。”
海尔斯听后说:
“野小子,你就不要多说了!你有所不知,西洋军统帅已带着大军到来,就要与拜火教徒交战,他已经答应征服那片土地。你看哪,这一位就是西洋大军统帅赛塔理将军,正是他在拜占庭皇帝面前为你说情,皇帝才下令释放你,想看看你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你还是放弃愚蠢举动,等待福运临头吧!今年基督教将得以广泛传播,天下的人们都将戴上标带!”
安塔拉说:
“海尔斯,你不要说梦话发呓语了!凭安拉起誓,我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你若想满足这个人的欲望,就请让我与他搏斗,我将让你看看我如何对付他,也好让我一解心头之恨,在宝剑和长矛之间得以献身。至于你说他在拜占庭皇帝面前为我说情,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刽子手一旦要杀人,说情是不起作用的。”
海尔斯一听安塔拉说出这样的话,更加生气,自知一旦为安塔拉松绑,灾难就要临头。
安塔拉又说:
“你若想放我,请除掉我身上的枷锁,让我上战场去与骑士拼杀。若想让我加入基督教,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不会加入一个我对其一点也不了解的宗教。”
西洋军统帅赛塔理听安塔拉这样一说,向安塔拉许下诺言,待他回来时,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海尔斯及与他在一起的阿拉伯人回返,继之带着五十万骑士离开沙姆大地,终于与波斯大军相遇了。
波斯大军的先锋是易雅斯·本·盖比萨率领的队伍。两军相遇在长山,顿时喊声大作,似朝觐之日的喧哗声。他们的喊声各不相同,野兽闻之惊逃荒野,大地为之震动。但见刀枪林立,旌旗飘扬,剑矛闪光,每人都有一副贪婪的面孔。双方策马驰骋,相互对攻,势如大海波涛汹涌。两军相搏仅过一个时辰,显得十分难熬,像是几个时辰那样漫长。西洋军挥舞着狼牙棒,威力不凡,鲜血似洪流奔腾四溅。波斯大军高声呼喊,他们的人马来自各个民族,操着不同的语言。西洋军中的主教、修士不时向十字架和玛利亚之子耶稣求救,放开嗓音高声呐喊。长矛、宝剑、狼牙棒在两军中挥舞了整整一天的工夫,骑士们筋疲力尽,周身瘫软。第二天,西洋军统帅赛塔理亲自上阵,气势汹汹,将对方的大队人马冲散。赛塔理看到波斯军将领鲁斯泰穆的搏杀雄姿,禁不住为自己的手下人马担心,纵马离开帅旗下,向着鲁斯泰穆冲了过去。两位巨人相拼,激烈异常,令常人难以想象。二人一直拼杀到红日西沉,夜幕降临,方才分手,各回自己的营帐。那天,十字架崇拜者大胜波斯军。波斯军害怕因逃遁遭人讥笑,为自己带来耻辱,故仍坚持厮杀,不怕命丧沙场。
西洋大军和沙姆大军回到营帐,纷纷向统帅诉苦。
易雅斯·本·盖比萨回到营帐,见到波斯大军统领。他害怕被彻底打败,就与骑士们商量如何对付基督徒大军。骑士们异口同声说:
“我们别无选择,明天向敌人发动猛烈进攻,但期苍天助我获胜;如若不然,我们只好避难深山,保我们生命安全,然后派人去见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要求增援。我们要继续与敌人拼杀,直到国王的支援大军到来,到那时,战场形势便可改观。”
易雅斯·本·盖比萨说:
“凭主神起誓,骑士们,你们说的办法好倒是好,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说罢,他们按照当时的实际情况安排交战事宜,自我鼓劲上阵拼杀。天亮之时,他们已接近基督徒大军,摆好阵势,拔剑出鞘,高声呐喊,叫阵求战。就在这时,忽见一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骑士从阿拉伯骑士群中冲了出来,只见他骑着一匹黑马,直朝战场扑将过去……
[0542]黑马骑士
那骑士大喝一声,山摇地动。只见那骑士挥剑策马,直向西洋大军的中路冲去,刹那之间,有七名西洋兵落马倒地身亡;旋即,那骑士向西洋大军的左路杀去,亦有七名西洋兵倒下;他又向西洋大军的右路扑去,同样有七名兵士命丧在他的剑下;随后,那骑士向着法札拉人冲去,顷刻之间,二十名法札拉骑士血染黄沙。
随后,那骑士退出战场,让马稍稍休息,继之策马冲到大马士革王的帅旗下,贴近十字架,高声喊道:
“喂,头生犄角、不关心他人权利的人,你拒绝把你的姑娘嫁给我,就等着你的家园化为废墟吧!我要舞矛挥剑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你如怀疑我的话,就看我如何冲向西洋大军、加萨尼人和法札拉骑士吧!你将看到你们会惨败到什么模样!”
听那骑士这样一喊,双方人马都感到惊异不已。易雅斯·本·盖比萨对身边的骑士们说:
“弟兄们,这小伙子可真怪呀!凭安拉起誓,他真是勇敢非凡。你们把他叫过来,让我问问他的情况吧!我想,他的族人定是亏待了他;如若不然,他决不会这样行事。假若我猜得不错,他定是大马士革王的什么亲人。他昨天曾到我们这里来过。”
那位黑马骑士的情况非同一般。他本是大马士革王海尔斯·本·加萨尼的侄子,名叫艾卜杜哈·本·萨姆。艾卜杜哈年幼丧父,由叔父抚养。艾卜杜哈长大成人后,常随叔父到校场与骑士们一起练习骑射拼杀。骑士们念其父生前待他们甚厚,又看在他叔父威严的面上,教他搏杀技艺颇为认真。日久天长,艾卜杜哈练就了一身本领,而且精通战法,致使那些曾教过他的师弟师哥们遇到难事总会向他请教。
艾卜杜哈的叔父有个女儿,名叫哈莉麦,貌美绝伦,风姿绰约,如珠似玉,说起美人,人们都拿她打比方。艾卜杜哈与哈莉麦自幼一起玩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长大成人之后,艾卜杜哈心恋哈莉麦,一心想娶她为妻。叔父不允,且连堂妹面都不让他见。艾卜杜哈独坐帐中,思念堂妹哈莉麦,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泪水如雨,终于写了封情书,差人给堂妹送去,苦苦哀求见她一面,或谈上一谈。哈莉麦看过信,见面谈话全不答应,让信使空手而回,并且对着信使骂了堂兄一顿,发誓说永远不再理睬艾卜杜哈。因为她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而基督教视堂兄妹结婚为非法,故哈莉麦对艾卜杜哈产生了厌恶之情,不愿意再听他说话。哈莉麦说:
“艾卜杜哈是个没有宗教、信仰薄弱的人。他给我写这样的信,表明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他的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