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罢,杜萨尔向着对方的骑士们扑将过去。就在这时,有一名骑士从对方的队伍中冲了出来,只见那骑士的二目之中闪烁着流星一样的亮光,纵马飞驰到两军阵前,双方骑士们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当那骑士冲到杜萨尔的面前时,人们却发现那骑士垂头丧气,精神萎靡不振,身披的锁子甲上锈迹斑斑,前胸和两侧血迹处处,手中的宝剑没有亮光,肩上扛的矛柄出奇的长;虽然身材高大,容貌却是丑陋可怕。旁观的骑士们见此情况,全都默不作声了,只等听他会说些什么。
那骑士的马刚刚站稳,便听他对杜萨尔说:
“希贾兹骑士英雄,你有所不知,我是一个没有战斗经验的人。我之所以出来与你交手,想在你的面前练一下挥剑舞矛的胆量。因为我已经听说你们决计拼杀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既然如此,就请你按照自己的设想厮杀吧!”
杜萨尔说:
“好啊,你就看着办吧!但你要注意保护自己,因为大限一旦来临,不论是谁,统统难以逃脱。”
说罢,杜萨尔开始向那骑士发动进攻,心想那骑士定会败在自己的手下。与此同时,那骑士也呐喊着朝杜萨尔扑将过来,二人开始挥矛舞剑对杀。未战几个回合,那骑士猛扑向杜萨尔,伸手拉住杜萨尔的锁子甲,用力一拽,只见杜萨尔立即翻身落马倒地。那骑士将杜萨尔交给身后的同伴们,自己则返回战场。
骑士们见杜萨尔被俘,禁不住异口同声惊呼道:
“怪呀!这骑士看上去不起眼,厮杀起来却像巨人勇士!”
见此情况,海法夫·本·奈德白立即像雄鹰一样俯冲过去,直取那骑士。但没交手两个回合,也被那骑士俘虏去了。随后,迈赛拉纵马冲了上去,仅仅眨眼工夫,也被那骑士抓去。马兹尼、希贾尔和阿慕尔·祖贝迪相继上阵,也都没有挣脱被俘的命运。埃什姆·本·马里克出战,同样被俘。就这样,一连二十位骑士英雄上阵,一一败在那位骑士的手下。最后一名出战的是阿密尔·本·图非勒。
安塔拉每当要求上阵与那名骑士拼杀时,手下的伙伴总是不让他出战,自己冲上前去。阿密尔·本·图非勒出阵与那骑士交手时,安塔拉看到那骑士纵马挥剑,毫无示弱表现,而阿密尔却显得力不从心,没有什么良策对付那骑士的勇猛刺杀来势。眼见此情此景,安塔拉对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这个小伙子果然身手不凡,谁与他交手都难免遇到危险。我看这个骑士很有厮杀经验,但不知这个鬼东西从何而来,竟投奔了盖哈坦部族,我们眼看就能取得最后胜利,他却将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杜来德说:
“骑士之王,这便是时光的烙印和足迹,快乐与忧烦交替袭人,时光不会总顺人心,不时会背弃人心。看哪,现在时光向着我们的敌人,我们的英雄们反倒被敌人俘虏去了,我们则白白劳累一场,未能如愿以偿。”
“你说得对!”安塔拉说,“不过,看来我们的安排有些失误啊!假若我一早出战,也许我们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再则,也门骑士知道了我们的拼杀能力,他们也就不会再与我们交战了。”
二人对话期间,阿密尔·本·图非勒还在与那个也门骑士交战。阿密尔与那骑士一直厮杀到白日过去,夜色来临,阿密尔负了伤,无力再战斗下去,被那骑士俘虏带走。
安塔拉满怀愤怒之情回到营帐,不思饮食,也合不上眼,一夜没有离开马背,担任守卫族人的巡夜任务。
杜来德、哈尼及骑士们知道安塔拉心情不愉快,纷纷走来劝解、安慰他,并与他一起担当巡夜保卫任务,和他谈天闲聊。
那天夜里,也门各部族骑士高兴得欢呼雀跃,直到东方透出曙光。
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双方大军出了营帐,山野大地成了骑士的海洋,战马嘶鸣,剑矛林立,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希贾兹骑士认为昨天与他们厮杀的那个也门骑士是蒙面人苏伯阿,因此心中怒火炽燃,对那个也门骑士恨之入骨。骑士们来到战场,首先冲出队列的是安塔拉,千百双目光立即集中在了安塔拉的身上。哈尼本想出战与那个骑士拼杀,但安塔拉不让他出列,对他说:
“哈尼兄弟,我已经怒火满胸,就让我独自出战与他拼杀吧!”
安塔拉纵马飞驰至盖哈坦骑士大军跟前,高声叫阵道:
“哪个骑士敢于出列与我交手,就请快来吧!”
还是那个骑士披着铠甲冲了出来。也门骑士围在他的身边大叫大喊,想观摩一下他如何与对手交战,同时问他要什么马和什么战器。那骑士不曾回头看任何人,只是说:
“只要我骑过的那匹战马和我平时用的那两件武器。”
也门骑士们对他说:
“落在你手中的这些俘虏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应该拿其中的一些俘虏去换回被他们俘虏去的那些骑士,其余的全部杀掉,以便为我们那些被他们杀掉的同伴报仇。”
那骑士对他们说:
“先不忙处理这些俘虏,等我抓住那个被人们认为出奇勇敢善战的黑肤骑士之后再说。”
说罢,那骑士纵马向着安塔拉扑将过去,二人随即开始交战,众骑士的目光立即聚集在了两位骑士的身上。
安塔拉问道:
“盖哈坦骑士,你是何人?凭安拉起誓,今天将是你遭遇磨难的日子。”
那骑士说:
“喂,你就是那个想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的阿卜斯骑士吗?”
“正是!”安塔拉答道,“凭主起誓,想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的正是本人。”
“大英雄啊,你好健忘呀!当你们带着妇女去波斯帝国的路上,夺取你们的财产、劫持你们的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呀!若不是你带着众魔鬼赶上我,你们的骆驼、妇女和孩子就全都在我的手中了。”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你就是可恶的狗种埃苏布吧!”
“请你说话礼貌些!我正是所向无敌的大将军埃苏布。今天,我就是找你报重伤之仇,我要杀掉你们的头领们,一个不留!”
听埃苏布这么一说,安塔拉微微一笑,根本不把他那些作为放在心上,立即回答说:
“哦,你竟敢说出这样的狂话!看在全知全晓之主的面上,请你告诉我,你的伤口是什么时候愈合的?什么时候才没有疼痛感觉啦?”
[0579]身世之谜
埃苏布说:
“至于我的伤口嘛,说来话长。我和我的同伴们离开你的那天夜里,我逃到了一片荒野上,只有我独自一人,连马都不能骑,而且在荒丘之间行走还迷了路。当我连行走都感到无力之时,忽然走进了一个阿拉伯贝杜因人居住的地方。当时我浑身血迹,在那里停留下来。贝杜因人为我敷药,对我精心照料,直到我的伤口完全愈合。朝觐的季节到了,我和他们一同骑马来到这里,期望在这个地方再遇上你,以便对你为我带来的痛苦进行报复。当时我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贝杜因人对我照顾得那样周到,我还未来得及报答他们,怎么能离开他们呢?不期在这里恰好遇到你正在参战,我打听过你们的情况,心中感到高兴,想借此机会杀死一帮阿拉伯人,为那些好心的贝杜因人抢些金银财宝,以表达我对他们的感谢之意。至于你问到我的身世、家族、门第及父母情况,这里则不是谈话的地方,因为这里是战场,只堪坚定信心,挥矛舞剑,一决高低胜败;如若不然,定会遭到矛刺剑劈,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埃苏布随口吟诵道:功名宝剑取,何必念先贤!
冲锋莫犹豫,直取阿德南。
战起剑作兄,矛当家父看;
坐骑乃祖父,冲杀忌迟缓。
眼见人畏死,我自放声喊:
谁来与我拼,令之奔西天。
头颅蹄下踩,尸首喂鹰犬。
沙场激战日,现实证吾言。埃苏布吟罢,拍马朝着安塔拉冲杀过去。安塔拉急忙应战,但他心里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只有安拉知道。刹那之间,尘烟飞扬,二人之间的激战吸引了所有观战者的目光。二人相搏如雄狮互斗,似大山相互对撞。眼见埃苏布的凌厉攻势,希贾兹骑士们无不感到害怕,只觉肝胆欲裂。也门骑士见此情景,个个手舞足蹈,欢喜若狂,都相信安塔拉必死无疑。
哈尼对杜来德长老说:
“明眼公,凭安拉起誓,这位骑士真是身手不凡。不过,即使他再厉害,想在安塔拉面前立脚,也是难上加难,也没有资格与安塔拉交手,他的刺杀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杜来德说:
“孩子,那可说不定啊!因为时光在变化,也免不了发生什么意外。究竟情况如何,只有亲临战场的人知道。”
他们正在交谈时,忽听二位骑士高声呐喊,整个大地为之震动,令人目瞪口呆。人们朝二骑士望去,但见二人握矛对刺,矛头相撞,噼啪作响。响声突然中断,只见双方长矛折断,矛头飞落在地上,两骑士只得抛掉手中的半截矛柄,拔剑出鞘,开始相互剑击起来。这时,二人已经拼杀到了旷野上,马蹄飞奔,黄沙飞扬,双剑对击,火星四溅,铿锵作响,直杀得令童发变白,双方坐骑也已疲惫不堪,眼见夕阳西沉,夜幕就要降临。
这时,安塔拉对埃苏布说:
“小伙子,我们暂停拼杀,各自回营帐,明天再来较量吧!”
埃苏布说:
“凭行云降雨、鼓风绽花的主神起誓,我们谁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非决出高下长短不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大英雄,你自称希贾兹骑士,竟然提出休战,这可是你的耻辱。不过,休息一会儿没什么不可,你可以回族人那里去吃点东西,我也回家去加点餐,待黑夜过去,天亮之后,我们再来这个地方比试高低。你我都是黑皮肤,在一个战场上交手,比出胜负之后,胜者也好获得高位。”
听埃苏布这么一说,安塔拉不禁气愤有加,但又不好意思返回伙伴们面前。他对埃苏布说:
“小伙子,就照你说的办!你有所不知,不知道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拜倒在我的千里驹蹄下,若不是我心中想着某一件事,我决不会与你厮杀到日落还未见分晓,我敢说早叫你倒在了荒原上。明日天一亮,我就会送走你的青春,将你的朋伴们打个东逃西散,狼狈逃窜。”
说罢,安塔拉调转马头,返回族人中去了。埃苏布也拨马去见自己的伙伴去了。
原来这个小伙子就是安塔拉与盖达阿部族的女英雄埃穆莱所生之子埃苏布。前面早讲到为追击蒙面人苏伯阿,安塔拉曾到也门大地,在与盖达阿部族女英雄共同对付蒙面人的战斗中相遇。安塔拉深深爱上了那位与他身世相仿的黑姑娘,不禁欲火中烧,埃穆莱终于失去处女之身,怀上了安塔拉的孩子。埃穆莱得知自己身怀有孕,将事情原委告诉了父亲,父亲没有向任何人透露秘密,而是把女儿藏了起来。阵痛时间到了,埃穆莱担心族人得知消息,又怕敌人和嫉妒者幸灾乐祸,于是悄悄躲到一个山谷中,承主保佑,顺利生下一个男婴,心中的惆怅之情为之一消。
埃穆莱细心地用自己的斗篷把婴儿包起来,又细心观察,发现自己的儿子简直就像一只小水牛,皮肤黑得像檀香木,大大的脑袋,红红的眼角,宽宽的嘴角,感官灵敏,不住地哭闹,这一切都颇像他的父亲安塔拉·本·舍达德,于是取名埃苏布·本·舍达德。
埃穆莱说:
“我活着就要靠我这个儿子占据这个地方了,让儿子成为一名骑士英雄,我好生活在他的宝剑保护之下。”
埃穆莱一直住在那道山谷中直至分娩的痛苦完全消失,体力得到恢复,方才抱着婴儿返回村里。
族人们见到她,便问她这么长时间不见面,她到哪里去了。埃穆莱回答他们说:
“我到远处打猎去了,乘机玩了一大阵子,从一头母狮口里救出了一个孩子。当时,那头母狮正找它的狮崽,我杀死了那头母狮,救出了那个被母狮叼着的孩子。我打算把这孩子养大成人,也好借他消愁解闷。”
族人们都相信埃穆莱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埃穆莱豪爽豁达,而且素来厌恶男人。之后,埃穆莱就把孩子托付给一个保姆,要她好好照顾抚养他。保姆果然像亲生母亲照看孩子那样,照料关怀埃穆莱的儿子。
埃苏布在母亲和保姆细心照料下健康成长。不觉几年过去了,埃苏布长成一名健壮少年,竟能降服比他年龄大且比他强壮的少年,有时还学着骑士那样在旷野上奔跑呼喊。见此情景,母亲心中惊喜不已。每当母亲发现埃苏布愁眉不展、闷闷不乐时,便让他和自己一道骑在马上,带他去观看阿拉伯骑士刺杀比武,或者带着他去野外,教他进攻、防守、前进、退却等武艺。
前面已经提及埃穆莱是一位巾帼英雄,武艺超群出众。她曾与蒙面人对仗刺杀,蒙面人无力抵挡,只得心怀怒火,失望而返。
埃苏布在埃穆莱的培养调教下长大成人,体魄健壮,武艺高强。有一天,埃穆莱与埃苏布坐在一起,埃苏布问埃穆莱:
“阿姨,我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