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穆莱说:
“我既不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也不知道谁是你的父亲。我把你从母狮口中救出来,打内心里怜悯你,所以才把你抱回来。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不然我也不会这样耐心抚养你。”
不久之后,埃穆莱攻打苏丹国,掠夺他们的财富,埃苏布打先锋,势不可挡,所向披靡,结果大获全胜,凯旋而归。随即,母亲在自家旁边为埃苏布搭起了一顶帐篷,给了他大量钱财。此后不久,诗人们从各地前来看望埃苏布,埃苏布则向他们广赠金银财宝。
埃苏布之所以去希贾兹,来到安塔拉的面前,与安塔拉对阵厮杀,原因在于埃苏布爱上了那里的一位姑娘,向姑娘的父亲求婚,并保证给丰厚聘礼。
埃苏布见到姑娘的父亲,谈到求婚之事,姑娘的父亲说:
“我不能同意你的求婚。孩子,我怎能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身世不明的青年呢?不过,我不能让你失望而归,而是要你向你的保护人问明你的身世,因为你的保护人是这个部族的女主人,她会为我们安排这些事情。你回去对你的保护人说,请她证明你是她的孩子,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女儿许配给你,让你享用我的恩惠。”
埃苏布听来人这样一说,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当天回到埃穆莱的身边,单独与埃穆莱谈了一个时辰。
埃苏布发现埃穆莱听他问过那些话之后高兴地微笑起来,于是说:
“阿姨,我爱上了福拉娜姑娘,真是爱火中烧。今天,我去见她的父亲,向老人家表示了求婚之意。老人家要我向你问明我的身世……”
埃苏布把姑娘父亲的话原原本本向埃穆莱说了一遍,然后要埃穆莱说明自己的身世,并证明自己是埃穆莱的儿子。埃穆莱听后,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对埃苏布说:
“孩子,你要我做的可是一件大事啊!假若我不抚养你,你也早就丧命在人家的剑下了;如果我证明你是我的孩子,谁又能在阿拉伯人面前替我说话呢?因为至少他们会说我同某个黑奴私通,而把事情隐瞒下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才承认那是她的孩子,不然不会与那孩子那样亲近。我知道,一旦他们确信此事,他们就不会再听从我的指挥,而把权力交给我的一个堂兄或堂弟。”
说到这里,埃穆莱一声大喊,拔剑出鞘,就要动手杀埃苏布。
埃苏布见埃穆莱十分生气,立即流着眼泪离开埃穆莱。而埃穆莱也觉得心悲欲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她知道儿子是一头雄狮,心比顽石还坚硬。
埃苏布厌恶在这里再住下去,于是去见自己的朋伴们,把自己的情况讲给他们听。他对朋伴们说:
“兄弟们,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见你们一面。”
大家一听,一时感到难过,纷纷说:
“埃苏布,你去哪里,我们就跟你去哪里。”
“弟兄们,我不想再与阿拉伯人当邻居,不再与那些问我身世的人住在一起。我去就去波斯科斯鲁的都城马达茵,向他们的国王说明我的困难之后,就和波斯人住在一起,用我的宝剑换发面饼吃。”
“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我们愿意分担你的痛苦。”埃苏布的五十名伙伴都是骑士英雄,全是单身汉,无妻无儿拦路拽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经过一番准备,连夜骑马离开了盖达阿部族居住的村庄,上路登程,直奔伊拉克大地。
他们在前往伊拉克大地的途中,碰巧遇上舍布卜及其所带领的希贾兹妇女,还有阿密尔·本·图非勒以及长矛大王埃什姆。一番交战之后,这些人都成了埃苏布的俘虏,只有舍布卜飞快逃走,把情况告诉了安塔拉。安塔拉立即策马前往救援,将俘虏全部解救出来,而埃苏布却乘夜色带着多处伤逃走了。天明之后,埃苏布躲到了一个贝杜因人居住的地方,贝杜因人帮他治好了伤。后见贝杜因人要去天房朝觐,埃苏布也跟着贝杜因人去了麦加。
埃苏布想在麦加住下来,他没有脸面再回去见他的母亲埃穆莱,更没有脸面见乡亲们,因为跟随他外出的那些骑士朋伴都已丧命。
埃苏布到了麦加,发现那里正进行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他是在安塔拉与一位骑士英雄交手之后来到战场的,听到了安塔拉与那些有名骑士们的谈话。
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埃苏布来到战场,战胜了一些骑士英雄。
第三天,埃苏布与安塔拉交手,双方在夜幕垂降之前和平分手。埃苏布一回到住处,来自家乡的一伙人围着他,告诉他说他的主人十分想念他。他们对埃苏布说:
“我们费了好多周折才找到了你,我们决不离开你了。只有你跟着我们回家乡去,我们才回去。”
埃苏布说:
“弟兄们,我只有等到阿拉伯人都离开了天房,杀掉这个黑肤骑士英雄之后,我才能离开这里。”
[0580]传奇之梦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的情况。
安塔拉回到营帐,自感与对手埃苏布交战有些疲惫,也未能战胜对手。那天夜里,朋伴们问起他的情况,其中有些同伴责备他那天上阵战绩不佳,但安塔拉没有在意责备他的那些话。
那天夜里,阿卜斯人在忧虑中度过,只有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弟弟奥马拉例外。因见安塔拉情绪低沉,忧虑万分,拉比阿兄弟心中高兴,在他们看来,那一夜就像是过节。
族王盖斯见阿卜斯人情绪低落,便派舍布卜去见安塔拉,劝说安塔拉改变想法,并对舍布卜说:
“兄弟,你去劝劝安塔拉改变主意,另行安排我们的事情吧!我们还是回我们的家乡去;如若不然,我们会丧生在这一场乱子之中。”
舍布卜见到安塔拉,如实传达了族王盖斯的意见,并且说:
“胞弟,面对眼前情况,阿卜斯人已经束手无策,尤其是族王盖斯。族王盖斯说:‘任何人不应该对自己的族人摆架子,单单相信自己勇敢无比。’族王有诗让我代他朗诵给你听。”
“什么诗?”安塔拉问。
舍布卜顺口背诵道:光景日不同,见解互有别。
及早平安归,莫待乘黑夜。
晴望圆月升,转眼变阴缺。听了舍布卜吟诵的诗,安塔拉心中不安起来,转身对周围的骑士伙伴们说:
“凭运行天体、创造日夜的安拉起誓,假若我真想把那个与我交手的骑士杀掉,本来也不用一个时辰的冲杀。但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把他抓为俘虏,不想杀死他。假若因此族人们说我无能,因而加罪于我,那么,天亮之前,我就把他杀掉。”
哈尼·迈斯欧德说:
“依我之见,你完全有能力制服那个骑士,只是有意放他一马。你说的完全是实话,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那骑士的搏杀情况。你有多次机会置他于死地,但未动手。当时,我还认为你不会打仗。说实话,你如果不这样行事,你就不是安塔拉。凭全知全能的安拉起誓,明天就让我与那骑士交手吧,我既不带武器,也不穿铠甲,赤膊上阵,手无寸铁。”
安塔拉忧虑满怀,望着舍布卜说:
“胞兄,凭安拉起誓,听过族王盖斯说的那些话和他的诗句,我心中的忧虑更多了。盖斯以为我无力制服那位骑士。你赶快回族王那里去,把我的诗句吟诵给他听一听。”
随即,安塔拉吟诵道:族王莫多言,见地诚有别。
似我英雄辈,何惧临黑夜!
时令不时改,壮心无偏斜。
我凭主立誓,敢使勇士歇。
盖哈坦诸王,谁堪免一劫!
吾乃安塔拉,名声传各界;
纵遇万千难,决不感胆怯!舍布卜听后,转脸去见族王盖斯,将安塔拉的话和诗逐字逐句转告。盖斯听后,心中忧伤与怒火有增无减,心想:“凭天房、渗渗泉和易卜拉欣立足处起誓,这个人实在能说会道。我知道他已没有可能逃离这个地方,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阿卜斯人都在说着同样意思的话,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大半夜过去了,方才各自离去睡觉。
那一夜,安塔拉仅仅睡了一个时辰便醒来了,时而怒容满面,时而拍手叹气。旁边的那些伙伴们问他:
“喂,骑士之王,你怎么啦?安拉保佑你免遭所有敌人的伤害,你多有福气呀!”
安塔拉对他们说:
“你们有所不知,我看到了一种奇中之奇的情景,若要讲出来,真堪用金水记录在史册之中,供天下后人欣赏。你们哪能知道,这样的事情就是在波斯人那里也没有发生过。我敢说我的大限已经临近了。”
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大惑不解,忙问:
“阿卜斯卫士,这话从何说起?看在主的面上,你就把你见到的奇景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共享一下欢乐。”
安塔拉说:
“主公,我一合上眼,仿佛看到我与那个小伙子开始交手厮杀。好像我挥剑朝他击打三次,那剑却没有击打到他,反而回到了我的身上,使我感到疼痛难忍。我的青锋宝剑哭了起来。这时,我似乎非常生气,抓住宝剑的柄和尖,想把它折断。不料我的宝剑大声对我说:‘朋友,你千万不要把我折断,免得你后悔莫及,到头来自己痛苦不堪。朋友,请你听我说,你就放开那个黑肤小伙子吧!他是阿卜斯血统人,我也是阿卜斯人,我决不会让他流血!’伙伴们,我听我的青锋宝剑这样一说,忽然惊醒过来,毫无困倦之意了。我怎么做了这样一个梦,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伙伴们听后,一个个惊诧不已,纷纷说:
“这样的稀奇之梦只有圆梦大师和占卜先生才能解读。阿卜斯卫士,今天早晨你应该不拿宝剑上阵,免得梦中的情景真的出现,不然阿卜斯人怎能撤出也门大地,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安塔拉说:
“弟兄们,今天我决计像与波斯人厮杀那样和我的对手交锋,就像与代来姆人交战那样带着飞镖和皮盾上阵。”
随即,安塔拉脱下身上的锁子甲,并让舍布卜取来三只飞镖,就这样准备上阵了。
未过一个时辰,数以千记的人马排好了队,浩浩荡荡走向战场,马蹄飞奔,整个大地为之震动。
阵势摆好,安塔拉立即出战,舍布卜紧紧跟在安塔拉的身后,大战已近在眼前。埃苏布看到安塔拉上阵的架势,对周围的伙伴说:
“看来这位骑士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然他不会不穿铠甲、光着膀子来与我交战。他这样出来与我拼杀,定想依靠手中拿的飞镖来制服我,但他不晓得我有最好的战法对付他,因为我曾征战苏丹,与众多英雄、骑士交过手。我一定公正对待他,不要身上的这么多保护层,像他一样与他交战,免得人们抱怨、责斥我。”
说罢,埃苏布甩掉手中的宝剑,脱下身上的甲衣,光着膀子,仅拿着三只火炬一样的飞镖拍马向着战场冲去。
众骑士眼见埃苏布如此出战,不禁惊诧,纷纷议论道:
“阿德南、盖哈坦英雄们,我们今天来观看一场奇妙的厮杀场景,瞧瞧这两位骑士如何交手拼搏吧!毫无疑问,这定会为阿拉伯的东西方留下美谈佳话!”
安塔拉策马驰骋到埃苏布的跟前,忽然想起埃苏布如何对待那些俘虏,同时又想起族王盖斯的那番话,不禁心潮起伏,诗兴涌动,随口吟诵道:族人责备我,增我心忧烦。
知我战绩卓,嫉妒者不安。
绕行天房者,且听我一言:
青锋仅一挥,大地即震颤。
敌必尝苦涩,顷刻一命断。
唤声阿卜莱,我有一言劝:
意外临我身,莫再谈婚恋;
倘若我不在,谁保你安然?
敢言我身后,剑马失桂冠。埃苏布听过安塔拉吟诵的诗句,以为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立即回应道:
“壮士,既入沙场的人,谁又把死放在心上呢?谁又害怕失败呀?不过,世俗有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总比死要好。’即使人活千岁,也不想尝死亡的味道。我看到你出战的一身装束,为求公平,我也换上同样的装束,以免阿拉伯人说我欺负你,对你不公道。因为我们想让他们都亲眼见识一下阿拉伯人不穿铠甲拼杀的场面。我们就照你的话进行决战,以便分出高低胜败。”
说罢,埃苏布纵马驰骋,同时随口吟诵道:壮士不惧死,必令今世惊。
自知不敌我,及早回帐篷;
以免遭不测,荒原兽蒙幸。
我身经百战,顽石失坚硬。
剑起头点地,黄沙浴血红。
请问苏丹国,我居何等功!
宝剑似死神,专取敌者命。安塔拉听过埃苏布吟诵的诗,打内心赞赏其伶俐口齿,说道:
“喂,埃苏布,你果然口齿伶俐,只可惜未能步我诗韵吟上一首诗。你的诗才虽然已经到了这一层,但仍追不上那些悬诗诗人。”
埃苏布说:
“壮士,凭安拉起誓,君言有失妥当啊!说实话,我之所以吟与你的不同韵律的诗,就是避免你说我追随了你的诗韵。不过,你提到步你的诗韵一事,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你如不信,我可以仅仅改变韵脚,其余一律不动,再把我的诗重吟一遍,说不定我的口齿比你更加伶俐。我敢说,这样的本事,不仅你不具备,就连那些悬诗诗人也自叹无能,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这样一个高度。”
说罢,埃苏布顺口吟诵道:壮士不惧死,必令今世烦。
自知不敌我,及早回帐转;
以免遭不测,荒原野兽餐。
我身经百战,顽石失原坚。
剑落头点地,黄沙被血染。
请问苏丹国,我功何等显!
宝剑即死神,专取敌者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