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听霍马穆这样一说,气得眼睛都移了位,对霍马穆说:
“把这些钱财、布匹和牲口都送回原地去。凭开天辟地、堆山造海的主神起誓,我定要把这块土地上的霸主消灭掉,只让你统治这个地方,做这里的惟一大王,决不再向他人缴什么土地税。我一定要让他们的白天变成黑夜。”
说罢,安塔拉命令宫仆们卸下驮子,将金银布匹全都送回金库。
当时,德木哈尔的使者就在旁边,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安塔拉对使者大喝一声,响若惊雷,继之说道:
“回你的主子那里去吧!你是受主子指使的,如若不然,我非杀掉你不可。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说,把霍马穆及其父亲、祖父历年来缴纳给他的土地税算一算,一共有多少,要悉数退还给霍马穆,不得拖延、迟误;如若不然,安塔拉将捣毁他的家园,将他彻底消灭,把他的城堡石头全部抛到大海里去。”
使者听后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我不带上银钱和布匹是不能回去见我们大王的。”
使者话音刚落,安塔拉拔出青锋宝剑,手起剑落,使者的首级顿时飞落在地。
霍马穆见安塔拉将使者斩首,自知没有和解余地,忙说:
“骑士之王,你可给我闯下了大祸!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德木哈尔大王听到这个消息,定会率领大军及手下所有族王来攻打我们。你有所不知,他手下兵多将广,实力超常,又是一位统治广大土地的霸王,除了哈卜涉王尼加仕尼加仕:埃塞俄比亚(即文中的“哈卜涉”)古代国王的称号。谁也无力与他抗衡,我们岂不是大祸临头了吗!”
安塔拉听后微微一笑道:
“大王陛下,凭全知全能的安拉起誓,我不征服这位名叫德木哈尔的霸王,决不返回自己的家园!”
随后,安塔拉命令随使者来的伙伴把使者的尸体绑在马背上,并对他们说:
“你们回到你们的大王德木哈尔那里,对他说,我在这里恭候着他!”
使者的伙伴们眼见安塔拉声色俱厉,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神志不清,急匆匆离去。
他们回到德木哈尔城堡中,见到大王,说使者被杀,并把他们看到的可怕情景告诉了大王。德木哈尔眼见使者的尸体被捆在马背上,怒不可遏,一声大喝,令周围的人大惊失色,立刻下令击鼓。骑士们听到鼓声,迅速赶来。德木哈尔命令道:
“立刻上马,跟我出征!”
“遵命!”手下骑士异口同声。
德木哈尔杀人如麻,不顾远近亲疏。他常以背叛苍天之主而自豪。他有个儿子,名叫卡绥姆·艾阿马尔,卡绥姆性情倔强,从不听父王的指派。德木哈尔跃上马背,率领九万人马,满怀斗志,向着霍马穆的家园开去。大队人马越荒原,跨丘山,终于接近达卜大地。就在这时,忽见前方腾起一缕尘烟,顷刻遮天蔽日。
原来这是霍马穆大军的战马荡起的烟尘。行进在大队人马最前面的就是骑士英雄安塔拉·本·舍达德,紧跟其后的有阿卜斯众骑士、以萨夫旺为首的苏丹众族王、苏丹王阿瓦尔、劳奴·查拉姆及其儿子萨福旺和达卜大地之王霍马穆。这支大军之所以出征,原因在于安塔拉杀了德木哈尔派来的使者之后,霍马穆预料到德木哈尔定会率军进行报复,于是一声令下,顷刻大军集结完毕,随即踏上了征程。就在那天,两支大军在荒野相遇了。
两军相对,首先向敌军发动攻击的是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紧随其后的是劳奴·查拉姆及其儿子萨福旺、达卜之主霍马穆和萨夫旺。兵对兵,将对将,剑矛对刀枪。双方大军如洪流下山,相互冲撞,顿时万马奔腾,烟尘飞荡,遮天蔽日,似夜幕降临。德木哈尔的大军像暴风骤雨,横冲直撞,人喊马嘶,山摇地晃。彼攻此守,互不相让;剑矛相击,铿锵作响。两军激战,令观者眼花缭乱。德木哈尔的大军像雄狮公牛一样冲锋陷阵,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奋勇迎战敌军。矛飞剑舞,旌旗晃动,此攻彼防,似在梦中。拼杀一直持续到红日沉西,夜色来临,双方这才击鼓收兵,各自返回营帐休息,派好值夜巡逻人员,骑士们这才就寝入梦。
一夜过去,东方透出黎明曙光,双方骑士披挂上阵,抖擞精神,冲入战场。厮杀依旧激烈,可怕情景层出不穷,直到日落时分,两军方才分手,各自回营。
又是一夜闪过,晨光绽现出微微笑容,两军出现在沙场,彼攻此防;剑矛对撞,响声铿锵;马嘶人喊,尘烟飞扬;矛刺胸穿,鲜血流淌。安塔拉奋力冲杀,左右开弓,拨开众骑士,终于与德木哈尔面面相对,然后直向德木哈尔扑将过去。顿时尘烟升腾,搏杀激烈,矛飞剑舞,目不暇接,天狭地窄,人马思歇。安塔拉却像雄狮,敏捷轻快,顷刻与德木哈尔短兵相接,马镫子擦着马镫子,只见安塔拉伸手抓住德木哈尔的衣领,用力一扯,将德木哈尔拉下了马鞍,双脚落地,乖乖成了俘虏,旋即将他交给舍布卜,继而手脚被捆绑起来。
就在这时,安塔拉的儿子埃苏布出现在父亲的背后,带着一个俘虏,那被俘者不是别人,而是德木哈尔的儿子卡绥姆。凡是回返的阿卜斯骑士,个个都带着一名俘虏。安塔拉对阿卜斯骑士们喊道:
“弟兄们,把俘虏全带过来,把他们的首级全部削掉,让他们的伙伴心生烦恼,也好让你们的身心得以宽舒,免遭他们的威胁和折磨!”
阿卜斯骑士立即行动,舍布卜首先将德木哈尔带上前来,继之埃苏布带着卡绥姆走到安塔拉的面前。
德木哈尔眼见儿子卡绥姆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心中不胜悲伤,不禁泪水簌簌下落。安塔拉对埃苏布说:
“孩子,把背信弃义的德木哈尔及其儿子卡绥姆和所有俘虏的首级一一斩下来!”
顷刻,只见埃苏布像愤怒的雄狮一样,拔剑出鞘,走向德木哈尔,当他抬手举剑,就要斩德木哈尔的首级时,德木哈尔的眼睛一亮,看到埃苏布的宝剑吊带上有一个护符,是用中国产的铁铸成,外镀赤金,上有雄狮图案。德木哈尔立刻问道:
“小伙子,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看在全知全能的主神的面上,请你告诉我,你的宝剑吊带上的这个护符是谁送给你的?也许这件宝贝能使我免于一死,安然无恙。”
埃苏布对他说:
“这个护符是我母亲埃穆莱送给我的。”
安塔拉也听到了儿子的答话。德木哈尔又问:
“小伙子,你母亲埃穆莱可在这军中吗?”
“在呀!”埃苏布说,“我母亲不论早晚,从来不离开我。”
“小伙子,把你母亲给我叫来,好吗?”
埃穆莱听到德木哈尔要埃苏布叫她去,即求安塔拉准许她去见德木哈尔,安塔拉欣然允之。
埃穆莱走来说道:
“主公,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不要害怕!”
德木哈尔说:
“你就是盖达阿部族的埃穆莱?”
“是啊!”埃穆莱回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埃苏布是你的亲生子,还是领养的?”
“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亲生的呀!他的父亲是骑士之王安塔拉。”
“埃苏布宝剑吊带上的那枚护符是你送给他的吗?”
“正是。”
“你是从哪里得到那枚护符的?”
“是我母亲传给我的。”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她叫哈祖尔。母亲对我说,护符能保护我安然无恙。我戴着护符,果然灵验。我生下儿子之后,怕他遇上什么不测,就把护符送给了他。情况就是这样。”
听埃穆莱这么一说,德木哈尔像遇到什么大喜之事,一声欢叫,然后说:
“埃穆莱,你儿子剑带上的那枚护符,我对它再了解不过了。我有实证讲给你听、摊给你看。我臂上的这枚护符就是那枚护符的兄弟姐妹。每枚上都刻有我和妹妹的名字。这两枚护符是哈卜涉王送女奴给家父时,一起作为礼物送给家父的。家父是第纳尔城堡之王,名唤赛亚尔。哈卜涉王和我们十分亲近,想与我家联姻,与我的妹妹哈祖尔结为夫妻。我父亲把一枚护符给了我,另一枚护符给了我的妹妹。埃穆莱,你有所不知,这护符是中空的,均由雌雄两片合在一起构成。送护符给我们的这位哈卜涉王是个短命人,未与我妹妹圆房便离开了人世。不久之后,我父亲也告别了人间,我继承了王位,家父生前手下的军队全都由我指挥了。之后,我让我的妹妹去麦加天房朝觐,让她带上供品献给天房里的神灵和偶像。几天之后,我得知妹妹在路途中遇到了意外,她被希贾兹的阿拉伯人抢走,至今下落不明,任何音讯全无。”
埃穆莱听后说:
“大王,你说的全是真情实话,你就是我的舅舅。”
埃穆莱回过头去,对安塔拉说:
“喂,骑士之王,他说的全是真情实话。我听母亲说过多次,她去麦加的途中被阿拉伯人劫持去,她带的钱财全被抢走,她带的人也都被杀了。后来,我父亲用骆驼把她买了下来。”
安塔拉听后,惊诧不已,随即对儿子埃苏布说:
“喂,儿子,把那枚护符拿来给我看看!”
埃苏布摘下宝剑吊带上的护符,递到父亲手中,德木哈尔也取下自己臂上的护符,递给了安塔拉。安塔拉接过两枚护符,递给霍马穆,让他读一读上面刻的文字,以期验证德木哈尔的那番话。
霍马穆接过那对护符,打开雌雄两片,从中取出一片,上面有用哈卜涉文写着的字样。通晓哈卜涉文的霍马穆读给大家听,果然那片上面写着“哈祖尔”和“德木哈尔”两个名字,两枚护符里都有兄妹俩的名字。
德木哈尔的话当真不假,得到完全验证,德木哈尔果然是埃苏布之母埃穆莱的舅父。
得知这一情况,德木哈尔的手下骑士们无不欣喜若狂,心头的忧虑一扫而光。埃苏布走上前去,为德木哈尔及其儿子卡绥姆和所有被俘的人一一松绑。
德木哈尔回到族人中,把消息告诉了他们,说埃穆莱是他的外甥女,她儿子埃苏布的父亲是赛夫旺的姐姐泽比白之子安塔拉。大家听后,一片欢呼,惊叹如此巧合,齐声赞美伟大安拉的卓绝安排。
次日天亮,太阳升起在东方,德木哈尔跃上马背,率领众卫士前往问候苏丹诸王和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卫士安塔拉·本·舍达德。宾主坐稳,仆人们送来饭菜,饱餐后又呈上美酒,宾主一道畅饮。一连欢聚三日。第四天,德木哈尔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如能蒙你开恩,我希望你能带着族人和你的家仆迁移到我的这个地方来,也好让我有机会为你们效劳,同时以解我对外甥女埃穆莱及其儿子埃苏布的思念之情,还可与你们重订契约,以为你们效力感到光荣。”
安塔拉一口答应德木哈尔的要求。就在当天,安塔拉和苏丹诸族王以及德木哈尔一起骑马走向德木哈尔的城堡,人们为认识了埃穆莱及其儿子埃苏布而欣喜难抑,心中的忧虑烟消云散。他们快马加鞭,一直行至第纳尔城堡,帐篷已经搭好,众位首领们休息,随后又见送来了为马匹备好的草料。继之,屠驼宰羊,德木哈尔令手下人送来佳肴美酒,宾主饱食畅饮。一连十天,沉浸在极度欢乐之中。
第十一天,安塔拉说:
“主公,我想返回家园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我马上为你安排回返之事。”
说罢,德木哈尔唤来苏丹诸族王,相互订立友好契约,决计团结得像一只手一样。众族王相互立下誓言,决心同甘共苦。德木哈尔对安塔拉说:
“骑士英雄,幸亏你适时来到这里,不然我们会遭到巨大损失,不仅国破,恐怕女人也会被劫持走的。”
听德木哈尔这么一说,安塔拉大感不解,忙问:
“大王陛下,谁敢如此对待你们?”
“骑士之王,你有所不知,虽然我是这块土地的统治者,但仍是哈卜涉王手下的一个走卒啊!”
“哈卜涉王是何许人呢?”安塔拉问。
[0632]哈卜涉王
德木哈尔说:
“阿卜斯骑士英雄,哈卜涉王是个很了不起的国王,统治着苏丹大地的所有王国,手下兵多将广,实力雄厚,兵强马壮。我每年从老百姓那里征收来的土地税都要送到哈卜涉王那里去。霍马穆也要向他纳税。在你俘虏我之前,我已派人去哈卜涉王那里,告诉他你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并且说你不让霍马穆向他纳税,还要同我进行战斗厮杀。此外,我还把你斩杀我的使者及与我手下骑士交战的情景告诉了他。我亲眼看到你勇猛拼杀的战斗雄姿之后,曾派人求哈卜涉王派兵支援。骑士之王,你有所不知,他的大军即将到达这里,说不定哈卜涉王还会亲率大军而来。因为这位大王意志坚强,如果亲率大军而至,有一位名叫赞吉尔的英雄和他一起来,定会把这里的大大小小全部杀光。依我之见,我们只有将他彻底打败,然后和他签订和约,才能熄灭这场战火……”
德木哈尔话未说完,安塔拉的两眼已经红似火炭,说道:
“大王陛下,凭天房及其里面的偶像起誓,凭渗渗泉、易卜拉欣立足处起誓,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前去与尼加仕及其所率领的大军大战一场,在滚滚的尘烟之下,彻底粉碎他的大军,让此次战役载入史册,与天地共存,世世代代为人们所传诵。”
上面提及的尼加仕是一位强大君王,统治着广大地区,其周围的国君都是他的臣民,每年都要向他纳税进贡,其中包括德木哈尔、阿瓦尔·本·迪纳尔、萨夫旺·本·穆阿丹和劳奴·查拉姆等诸王。
尼加仕与这些小国国王本是堂兄弟。安塔拉的母亲泽比白是老哈卜涉王的女儿,老国王把女儿许配给了达卜大地之主霍马穆的父亲班萨姆。他们都是哈姆·本·努哈的后裔。但时运不济,泽比白不幸落在了阿拉伯人的手里,阿拉伯人将她带往阿卜斯、阿德南部族,舍达德纳她为妻,在那里生下了安塔拉。这完全是苍天的安排,人力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