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随着文昌帝君在人间畅游,两人谈天说地,欣赏美景,只是无关风月。
对于落尘来说,文昌帝君的存在便仿佛天地日月一般,因为有他才有了光亮,才有了风雨,才有了万般色彩。
所以即使无关风月,她也不在乎,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便是莫大的幸福。
可是文昌帝君是仙,他不能久居凡尘,回归仙界那日,落尘依依不舍的扯住他的衣袖。
“我,可以常去天上看你嘛?”
落尘沐九重天清气而生,又几百年听文昌帝君诵读,出落的姿容出尘不说,那份内秀和清丽连九天仙女都鲜有能及。
文昌帝君望着双目盈盈的少女,心中动了一动,却皱眉道:“天界守卫森严,只怕你往来不便。”
落尘不由一愣,想起上次被天界守护兽差点杀死的经历,心里莫名的浮出幽怨来。
“你往日说的那些六界生灵一样的灿烂辉煌,并无高低上下之分,难道,都是妄言。”
文昌帝君语结,想了半晌叹气道:“并未我不愿你常来,只不过,天界规矩森严,只怕会惹出一堆事端。”
落尘还欲多说,只见天界闪过一道金光,上次远远见到的太玄玉女已现在云端。
“帝君,蟠桃宴就要开始了,为何还在此流连。”
说话间一双美目撇了一眼落尘:“咦,哪里来的小妖。”
文昌帝君一笑:“是我旧年小友。”说话间就已架起云来,回身对落尘笑言:“落尘,我还赶着时间,不能再多逗留与此,我们有缘再见。”
说话间就已经和太玄玉女比肩而站,男子飘逸,女子清高,落尘张了张嘴,又哪里说得出什么,只能目送二人消失在云端,太玄玉女施施然的声音犹自在耳边:“帝君此番下届,一直与妖同行?这事恐怕不太妥当。”
只听文昌帝君一句:“嗯,我下次注意。”
落尘只觉得一盆冷水透心凉的浇下来,冻的一颗心如万年寒冰。
六百多年的爱恋,只换来一句,有缘再见。
心碎的落尘回到白水源之后,迎来了父亲才英的盛怒,当下不允许她私自出去在与文昌会面,于是落尘以泪洗面十几年,渐渐断了心思,却时时抬头仰望星空,看到天上众星之中那一刻对于她来说,格外明亮的文昌星。
后至人间唐末,藩王纷乱,其中确有许多魔族行动的影子,父亲才英便前去与魔族取得联系,而仙界也因此牵连,六界形势不大稳定。
落尘只觉得连日皆有乌云遮蔽天上文昌星,黯淡其光辉,不由心中牵挂,终于忍不住再次上了天庭,这一去却发现心心念的文昌帝君受了伤,关在自己的宫殿中修养。
原来他前些时日用自己的功力去渡好友东华帝君转世而出的吕洞宾,自己损了修为,之后又被魔族偷袭,一时间元真大损,这阵子六界又起乱,神仙们各司其职,文昌帝君便只有独自静养。
落尘看着心疼,便留在了文昌帝君宫中静静相陪,文昌帝君一个打坐周期完毕,便看见睡到在靠垫上的少女,娇美无双的面容睡的沉静,不由起了怜惜之意,先不想着她为何在此,轻轻的抱起少女,欲将她放上床榻。
接下来的事情,便变得旖旎起来。
文昌帝君抱着落尘就要到了床榻之上,却不想落尘一个惊醒,看见自己被思慕着的人抱着,一时间方寸大乱,惊着要跳下来,文昌帝君又因受伤,力度不稳,于是,两人便齐齐的摔到了床榻之上。
流月华采的床榻,玉白色的清风纱,文昌帝君宫中开阔雅致,一缕缕清风适时吹了进来,轻纱飞扬,少女的肌肤如雪,樱色娇唇,偏生姿势又摔的暧昧,文昌帝君的身子压上一个娇软的身躯,迎面是少女的鼻息,带着莲花的清香,这般的声色诱惑,万年清净的神仙也失了控制。
文昌帝君一个动情,深深埋头一吻下去。
文昌帝君虽然年龄颇长,却是个从未动过凡心的仙,这与潇洒风流的东华帝君不同,东华帝君下凡便是因为与牡丹仙子的一段情缘,每次下凡均在红尘中留下许多风流传说。
文昌帝君是个书呆子神仙,降临凡尘,也是一门心思传文播道,实在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然而那日之事只彰显出了一个道理,但凡没经历过红尘的清净,委实算不得真清净,若要真的断情,必然要先动过情。
千万年来,文昌帝君确是凡心未消,只是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
一吻下去,他自己也知道遭了殃,惊得一坐而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暗自责备今日自己定是受伤的缘故,竟然如此不能自控。
可是,这一切,自然无法挽回,床上躺着的是同样惊呆的落尘,只不过,她的惊更多是痴恋成真的喜悦。
同样一吻,落在两人的心中,意义完全不一样。
文昌帝君视其为自己修行不够的表现,又心想着冒犯了落尘,要怎生求得她的原谅才好。
落尘则以为是她的诚心感动的上苍,一觉醒来,奇迹发生,几百年的暗恋终于得到了回应。
两人均是满面含羞而坐。
“你。。。”
“我。。。”
同时出声,两人愈发的害羞起来,静默了半晌,文昌帝君轻声道。
“对不起。。。”
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不用说对不起。”落尘低头道:“这么几百年来,我心中一直想着你,在水底的时候,就想着快快长出水面,好看看每日前来诵读人的样貌,见到的之后便想着快些修出精魂,好离开束缚我的水塘,和你一起去看看你说过的缤纷六界,后来就是被金毛吼差点杀死,又看到你与仙女在一起的般配,虽然伤心,却始终无法死心,今日才知道你。。。你也。。。我。。。我好高兴。”
落尘越说越是动情,声音温柔,眼睛中闪烁的泪花,着实是情深缱绻,楚楚动人。
文昌帝君却愣了,他本意是要解开误会,却不想误会更深,更没有想到落尘竟然对他用情如此之深,听到后来落尘的苦楚,心中不由一阵心疼,这拒绝之言,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饱读诗书,通天晓地的文昌帝君,却不知道这一乱局应该怎么解。
眼看落尘抬起水汪汪的的眼睛,满眼期盼的望着他,文昌帝君只好伸出手拍了拍落尘的手:“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
落尘摇了摇头,满脸幸福的欣喜之色:“一点也不苦,只要和你在一起。”说完又害羞的低下了头,瓷白的肌肤上一抹红霞,美不胜收,文昌帝君着实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眼睛来,心中暗叹,以后该如何。
之后落尘执意要留袭来照顾文昌帝君,文昌帝君则索性搬出书本来与落尘谈书论道,只说这天地间广阔苍茫,许多事情比感情更加重要,又说许多妖族成仙的故事,妄图劝落尘不再执迷与对他的情感。
以此可见,文昌帝君半点不懂女人。
爱恋中的落尘,听什么都能听出情谊来,反而更加痴情缠绵。
文昌帝君此时心中也已经有了落尘,然而他终究清净了万年,着实不明白情为何物,他以为自己的职责便是人世间的文化传承,从未想过被情牵绊一生。
其实,若是照这个情形,文昌帝君虽然颇为苦恼,却也发现自己日益喜欢落尘的陪伴,大概没多久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倒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是这时候,太玄玉女再次杀了出来。
要说太玄玉女对文昌帝君大概有这么些意思,她试探了几千年,文昌帝君却始终像一块榆木疙瘩不解风情,又岂能容一只小妖得手。
她发现了文昌帝君宫中住了只小莲花妖之后,并没有急着闹出来,而是假装一副挚友的模样前去与文昌帝君相谈,只说他怎能被一只小妖耽误,他身上负责的是这人世间千万年的文化传承,若与妖动了情念,摘了仙职,万般志向也落了空,黎民百姓又要去何处受教,一番话说的文昌帝君汗颜不已。
随后太玄玉女又说,文昌帝君若是信任她,便由她去劝服小莲花妖断了这段情缘,比较都是女人,说话比较容易沟通,又嘱咐他定然要见机配合,莫要误了这次机会。文昌帝君连连点头答应。
太玄玉女见到落尘之后是这么说的:“他为你起名为落尘,说你是神女落下的一点香尘,你可知他说的神女,又是谁?”
落尘的心,立即浸入了冰窟之中。
太玄玉女又指责落尘以妖的身份乱文昌帝君的修为,若此事败露,他定然会被罚下人界,他毕生教习苍生的志向,也要因此付诸流水。
最后,太玄玉女面目轻蔑道:“数千年前,我与文昌在人间相逢,只不过他怕耽误我升仙之道,压下了一番心意,而如今,我终于位列仙品,可与他驾云相伴,而你只是一只卑微的妖,除了连累他,还能做什么?”
落尘最终捂着受伤的心口前去寻找文昌帝君。
“我可以不连累你,离你远远的,祝福你们比翼双飞。只要你能过得好,我什么都可以做。”落尘泪流满面道:“可是,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那一吻,当真无情?”
文昌帝君望着凄楚的落尘,不由心疼不已。却看见落尘身后太玄玉女告诫的目光,只好硬着心肠点了点头。
落尘面目惨白,贝齿咬破了下唇。
“原来,你说的故事,都是假的。”
话音落,转身,踏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