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素听到许诺受伤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并不亚于上次教室晕倒事件,15岁这一年真是太不寻常了,她真希望一眨眼间许诺已经16岁,那她就不用这样整天提心吊胆了。
当罗云素急急忙忙赶到医院门诊大楼时,老石和许诺早在那侯着了。许诺坐在轮椅上,翻看着一本杂志,右脚没穿鞋,整个脚肿得胖胖的,与细长的小腿极不相称。
“罗总!”老石站在一旁,神色很凝重,罗云素朝他点点头,顾不上和他搭话。
听见老石与妈妈打招呼,许诺放下手中的杂志,抬起头,正看见妈妈心疼的目光。“妈妈!”
罗云素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许诺受伤的脚踝,声音有些哽咽,“诺儿……疼吗?”
“妈妈!我没事,现在都不怎么疼了!”许诺微笑着说道。
罗云素将许诺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眼泪在眼眶内打转,“诺儿,咱们转学吧,或是休学一年,你这样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妈妈真的太担心了。”
“不行的,妈妈,只有一年就初中毕业了,我不能中途放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我能坚持。”许诺坚定地说道。
罗云素拉着许诺的手,“诺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建议,这件事稍后再说,我们先去做检查吧。”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检查、拍X光片、找骨科专家咨询,诊断结果与下午的结论基本一致,并无大碍,消肿后才能下地走动。
罗云素听到医生的结论,绷紧的弦总算放松了,她拨通许晋中的手机,简短地给他说了下检查的结果,那边公司会议刚结束,他又赶往市政府,分管工业的张副市长召集几个重点纳税企业开会,晚饭也不能回来吃。
接着罗云素给陈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近段时间多买野生才鱼和筒子骨给许诺煲汤,老人们都说,才鱼和骨头汤对活血化淤、愈合伤口有很好的疗效,她在坐月子时许诺外婆也经常做给她吃。
……
罗云素又给许诺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虽然许诺觉得只需请三天就够了,但是罗云素始终不放心,坚持要许诺在家休息一个星期才能去上学。
而在这个星期里许诺比在学校还要忙,先是上次没补完的课,班长安排几个科代表把笔记或是PPT用QQ传给她,她要消化完这些课程,再接着学习这个星期的新课,还要完成画室那副没涂完颜色的画,还有那本《山海经》,这个星期一定要通读完,还有每晚的打坐练习,从龙吟山回来她就从来没有间断过。
许诺给自己制定了作息时间表,写清楚每天每个时间段做什么,并严格按要求执行,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上次没补完的课程全部消化,用了两天的时间预习这个星期的新课,每天下载同学们传到QQ群里的笔记及老师备课做好的PPT,个别不懂的地方也上网查清楚,直到弄懂弄通。
前两天许诺就托石劲松帮她把那副画拿回来了,她整整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完成上色工作,看着画架上栩栩如生的龙吟池,群山环抱、绿树掩映的那块碧玉,她似乎又看到了池中心那座虚无缥缈的八角亭,又站在了那山崖边的巨石上,还闻到了佛洞中香火的香味,淡淡地……闭上眼睛,那一处山水就如刻在脑子里一般,无论何时想起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令人神往。
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下雨了。
许诺转动轮椅,来到落地玻璃前,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地一片,她低下头,正看见手腕处的小黑。
“小黑,你说,龙吟池现在是什么样子?烟雨蒙蒙的龙吟池你一定见过,你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肯定见过的,是吧?“许诺边说着,边抚摸着琥珀。
雨越下越大,天渐渐暗了下来,而琥珀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了。
这条隐隐透着微光的林间小路,许诺记不清已走过多少回了,而这一次竟然是在雨中,雨点沙沙地落在树枝上、草丛里,只听得见雨滴的声音,却不见半点雨滴落在自己身上。
轻点脚尖,她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这凌波微步的绝技每晚作为旁听生在龙吟池边偷学,这段日子以来似乎比以前更加收放自如了。
穿过那片林子,龙吟池终于展现在眼前,只是雾蒙蒙地一片,隐约看得见湖心亭中有微微地亮光,听得见细细地雨声滴落在池中,象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四周显得格外宁静。
“咦,今天怎么没有听到古筝的声音?敢情是下雨了,那个人没有出门吧?”许诺在心里嘀咕着。
顺着那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许诺还是朝湖心亭走去,走着走着,脚底生风,那凌波微步竟自然而然施展开来。近了,又近了,更近了,这个一直没有走进过的湖心亭,此刻在她眼前竟一览无遗,她有些许的激动。
古色古香的八角亭掩映在一片竹林假山之中,亭子旁有一簇很大的芭蕉,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的柱子,亭子里有淡黄色的烛火闪耀,薄如婵翼的帘子在风雨中摆动着,透过帘子,看得见亭中空无一人,正中有一张精雕细刻的石桌和两只石凳,桌面摆放着一架古筝。
雨点密集起来,许诺快步走进亭子,古筝散发着一股木质的香味,那香味很熟悉,似乎与她脖子上戴着的佛珠是同一种清香。
好久没有弹琴了,许诺缓缓划动细细的琴弦,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那筝音有如潺潺流水,又如孤鸿飞过时的几声清啼,弹奏出的竟是她常常听到的那首曲子。只是听过,从没弹过的不知名的那首曲子,竟在许诺的指间缓缓飘出,那手似乎不是自己的手一般,在琴弦间来回划动,一个个音符就在指间飘然划出,这让许诺惊呆了。
正惊诧间,远处竟然响起了另一段琴音,许诺慢时那边也慢,许诺快时那边也跟着快起来,慢时如涓涓细流,缠绵悱恻,快时如金戈铁马,气势如虹,渐渐与许诺所弹的曲子相得益彰,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许诺听得呆了,静静的夜,听雨打芭蕉,弹奏出心旷神怡的曲调,书上常说的“琴瑟和鸣”便是如此吧。
“诺儿,你不在房间里躺着,怎么在这儿?”陡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感觉那声音很近,就在石桌旁一米不到的位置,她寻声望去,却看不到有人,这一看不打紧,让她冒出一身冷汗,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诺儿,你怎么啦?”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竟然象是到了她的耳边,依然看不到那个说话的人。许诺被无法言语的惊恐包围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小黑,救我!”
一双宽厚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诺儿,怎么啦?”
许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看见许晋中怜爱的眼神,“爸爸!怎么是你呀,刚才是你在叫我吗?”许诺一把握住爸爸宽厚的手掌,仍心有余悸。
“呵呵,不是我是谁呀?你怎么不在房间里躺着,在这轮椅上睡着啦?脚还疼吗?好些没?”许晋中手里拿着一个毛巾,为许诺擦着额上的细汗。
“爸爸,我已经不是病人啦,你看,我已经全好啦,脚也不肿啦。”许诺站起身,准备下地走路,被许晋中轻轻地按在了轮椅上。
“我的乖乖,再等两天吧,别急,等彻底好了再下地啊,还要去医院复查哩。这会儿爸有空,好不容易有时间陪你,你陪爸下盘棋吧。”
“好咧!”许诺开心地从书桌里拿出两罐黑白棋子,许晋中摆了桌子,两人在书房内开始较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