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是几个城镇中最大的一个官窑了,生意自然最是兴隆,因为靠近商路,来往客源纷繁杂乱,有时一天下来连老鸨子都认不出几个熟面孔来。
“那个……来了半天了,也不见动静,去探探。”涂抹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子对着身边的一位姑娘使了个眼色,直指最旁桌的一个正在独酌的男客,来窑子的男人进来总是找女人的,他倒好,一进来就没抬眼看过一个姑娘,只顾自己喝酒,当这里是客栈了不成。
“公子……”收起香巾,一袭紫色罗裙的美艳女子扭着蛮腰一步一步朝那里走去,话还没说就搭上了对方的肩,“怎么一人喝酒?小燕来陪你喝好么?”说着径自就坐下倒起酒来。
鲁添翼喝的微醉,一抬眼见她****半露,也不拒绝,竟笑了,“喝吧,若能将我灌醉了,爷赏你十两。”说着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丢。
小燕一见银子就双眼冒光,也不管别的,出手奇快就捞到了手里塞进腰间,“这还不容易,没有累死的人,只有醉死的汉,公子有此雅兴,小燕今日什么也不管了,就陪你醉。”说着端起酒盅就敬他。
小燕久经花场,到底是个青楼女子,打量了一眼就看出苗头,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瞎子也看得出来是个大客,虽不是锦衣绸缎,但腰间佩的那把利刀证明他来头不小,这个人若是伺候好了,少不了好处。
鲁添翼才没想这么多,有人敬他就喝,也不顾身旁女子多么妖娆,一心品着酒中滋味。
这是他这几日逛的第五个窑子了,前几个窑子里他一进去就喊了姑娘,几番喝酒寻乐花了不少银子,每每都是利箭待发,却最终草草了事,拿了银子的姑娘们自然不会笑他,只当是气血虚亏的公子哥,可他自己心中不好受,身下女人娇喘吟哦之时,他的脑子就闪过一个身影,一下就失了兴致,倒真的不是他身体不行,思来想去竟是心病。
听说春风楼尽是美丽动人的姑娘,活儿好,人也娇,他这才来了这里看看,但满堂子的姑娘走来走去,再多的媚眼儿也没勾起他一丝春心,只觉得心中压抑,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公子好酒量……小燕真心佩服,来!再喝一杯……”小燕又斟上一杯,亲自端到了他嘴边,一只手竟悄悄抚上他的腿,慢慢摸着直往里去……
鲁添翼似乎没有感觉,对于她的放肆也不阻止,任由她又搓又捏,“你们这里头牌姑娘是谁?”喝了一口,他开口就问。
“公子要找头牌姑娘?怎么?小燕伺候的不好么……”小燕似乎有些失落,表情很是委屈,这可是条大鱼,逃了想再抓得碰运气,说着手下功夫更是用心起来,“头牌有什么好,天天关在里头就会弹琴,弹的再好听哪有我伺候的好,我也是春风楼提的上名号的姑娘,公子……”
对于小燕装出来的楚楚可怜,鲁添翼是根本不受一丝影响,依旧面无表情的他又问了一句,“头牌是谁?喊过来。”
小燕见他坚持,心中虽然不满,却也不好强来,只好撒开正努力着的手,“公子慢等着……我叫妈妈去喊她来。”极不情愿的走了开去,小燕摸着腰间的十两银子暗叹了口气,春风楼姑娘丫头加起来快四五十人,她怎么说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有多少老客是冲着她来,怎么今天碰见这个却不灵了,莫非是她老了?
老鸨子听小燕一说,皱着眉头看了看那桌,语气有些轻蔑,“想喊头牌姑娘哪是这么容易的……你看清楚了?身上带了家伙?”
“那是自然,妈妈还信不过我的眼睛么,不去论刀,他脚上的可是官靴……”小燕嘴巴朝着鲁添翼努了努,示意鸨母看清楚。
“天天有穿官靴的来,那守牢门的府衙打更的还不都是穿官靴……”老鸨子有些将信将疑,但总归不敢怠慢,只好自己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面生的很,头一次来春风楼吧?”老鸨子裂开大嘴笑的很假,“听小燕说您想找我们头牌的姑娘?”
鲁添翼不理睬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她,只是顾着自己吃酒。
老鸨子面上立即僵了,只好自己打哈哈,“我们春风楼的头牌姑娘正忙着,里头陪着大客,还请公子海涵,这样吧,我去将我们这里最红的红衣姑娘给你喊来,她的美可是够醉人心的,您等……”
鲁添翼还不等她说完,立即放下酒杯,掏出一锭金子,“给我找头牌姑娘,其他不要。”
老鸨子看见金子眼睛也直了,乐的她一下笑眯了眼,正想伸手拿钱,却被鲁添翼用酒杯按压住,怎么也拿不动了。
“叫头牌姑娘来拿。”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花牌,只见头位花牌已经让人翻了过去,显然正在接客,老鸨子倒也没有骗他。
“这……”老鸨子显然急了,到手的钱还能往外推吗?更何况这是一锭金子,可不是一般的银子,“那好,您等着,我这就去把她叫来,陪您喝上一杯。”
“妈妈……云儿接的可是黄教头,你把云儿喊来陪他,那黄教头怎么办?惹急了他,可是能掀翻了我们春风楼的。”小燕见她着急上楼,立即拖住悄悄劝说,黄教头可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仗着在军中做了个小官,靠着小兵们进贡的油水钱来这里花天酒地,回回来都是要云儿伺候,谁也不许和他抢,惹急了就是拔刀相向。
“你没看见那锭金子么?黄教头能有这么阔绰?”老鸨子推开她的手,一脸的不耐烦,“我不过叫云儿下来陪他喝一杯,金子拿了就走,你上去帮我拖一会人,若拖不住了就说实话,这打起来也碍不到我们。”
果然是个好主意,两头不落空,先让黄教头在上面等一会儿,云儿下来陪喝酒,拿了钱再走,若是不肯放人,就直接告诉黄教头,让他来收拾他,就算打起来也不过砸点酒杯碗盘摔个桌椅板凳,值不了几个钱。
果然,云儿一会儿就抱着琵琶下来了,客人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头牌姑娘会突然下楼来,这可不是常见的情景。
云儿一袭青衣,肤白唇红,倒真是个美人,葱葱玉指轻抚琵琶音弦,轻轻的坐了下来,“公子如何称呼?”她也不笑,只是抬眼打量起他,见他衣着较好,但身形健朗品貌端正,顿时心生好感,比起楼上那个满脸麻子的黄教头,他可算是美男子了。
“不必称呼。”鲁添翼又倒了一杯酒,管不上周遭好奇的目光,也给她倒了一杯,“你也喝。”
云儿接起酒杯一饮而尽,“公子叫我来,是想听曲?”绝大多数来找她的客人都是为了来听她弹上一曲春江尽,加上她唱的柔美,所以成了春风楼的招牌。
“无需唱曲,只管喝酒便是。”鲁添翼又到了两杯,递给她一杯。
“喝完了呢?”云儿又问。
“喝的完吗?难道你们春风楼就只剩这一壶酒了?”鲁添翼又饮下一杯。
“若只是想喝酒,公子可以找别人陪你,何必叫我过来?”云儿皱起眉头,抱着琵琶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我要你陪我喝。”将酒杯递给她,鲁添翼将她按在座位上,酒杯送到唇旁,叫她避之不得。
“公子……”云儿愣了一下,刚想推拒,只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怒骂,惊得她一转头撞到了他送来的酒杯,酒水洒了一身。
“好大胆的东西,不晓得云儿姑娘在伺候我吗?还敢过来抢人!”满脸麻子的黄教头怒气冲冲的下楼来,卷起袖子就朝鲁添翼走来,他说怎么老鸨子把云儿叫了出去就不见人回来,原来是插空挡来陪其他客人了,他今日还没尝到甜头,就出了个愣头青,不给点颜色看,下次来春风楼还怎么叫得动头牌。
小燕跟着下来,朝着老鸨子轻轻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也吃了瘪。
鲁添翼头也不抬,继续倒酒给云儿,还不待他拿起酒杯,黄教头竟然拔出了军刀一下插进他的桌面,“大爷我说的话,你是当没听见?还是你本就是聋子?”
一看刀剑出鞘,老鸨子和一干人等吓得逃开了几丈远,就怕打起来被殃及到,那可得不偿失,云儿也是花容失色,想起身走开却被鲁添翼一把按住,心中直叫苦。
“喝酒。”鲁添翼又将酒杯端到她的嘴边,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好像真是个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嘿……”黄教头瞪大了眼珠,气的鼻孔都放大,“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将刀拔了出来就想挥过去砍了他的手,却眼睛一花之后惨叫一声倒地翻滚。
众人也是一个眼花,等看清楚了,之间黄教头抓着军刀的右手已经被削断了掉落在地,献血喷洒的到处都是,云儿的衣襟上也全是滴滴鲜红,好不惹人眼球。
鲁添翼一手握住入鞘的刀柄,一手依然将酒杯递到她面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