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林中的尸体
树，那棵树。一切起源于那个下雨的傍晚。
阳光明媚，照着整个人闪闪发亮，可能是布料反光的原因。若玛再次走向这块她并不大愿意走进的地方。
徐静的尸体消失过后一段时间，那个管传达室的老人也死了，睁着双眼死的，他的家人还以为他在看着天花板的什么地方。其他的几具残尸不知如何了，反正警察好像对这起自杀事件不再有疑问了，就连他们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不管她死于何种情况，反正是在人们眼皮子底下跳的楼，总不会错的。
若玛的手上现在只缠着一层白纱了，她的伤疤快愈合了，对于这么一个勤奋的人来说，即便没有全好，她还是会继续抓笔写字的。
眼前的这棵树，依旧还是老模样，可是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
她环顾四周，宽阔的广场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远处的大榕树自从上次摔掉一部分枝干后，显得有些重心不稳。
她拨开两边的苗木，走进花圃中，仔细地观察着树下的泥土。感觉很松，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些。她用两根手指头按了按，一些凉意立即从指间渗透了上来。
信不信，这里面说不定还埋着东西！
她随便地想着，但并不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一不小心手撞到了树干上，一声尖利的叫声在她面前爆发。
若玛立刻站起身来。
明媚的太阳背后说不定隐藏着一张阴暗狰狞的面孔。
四周无人，她突然瞧见楼房拐角处的树丛颤动了一下。
我可不怕你！
她定睛朝那里头看着。
一道黑影从树丛中窜了出来，又立刻窜回了树丛中。
若玛拔腿就追。
图书馆的侧面就是小树林，若玛马上就站在了这块杂草丛生，寸步难行的地方。眼前的黑影在林子里闪来闪去。
果真在这里。
若玛可不管杂草堆里又是什么，蛇也好，虫也罢，有本事别弄出一堆白骨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进了林子。
一团黑影突然在她面前停住了。
黑色的影子，她突然想起那晚上，也是黑色的影子，似乎要取她的性命。
月光，对，月光，不，不对，还有外面的灯光。影子杀人！
她突然恍然大悟一般。
“就是因为教室里还有一些光亮，影子才有得以生存的机会！”
正如她所想，那团黑影才会在光天化日下出现，尽管它的尺寸已经缩小到够可以的地步，可瞧那样也离不了上面的树叶了。
“你在说什么？”突然有人从背后打了一下肩膀，若玛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她眼见着树底下的那团黑影嗖地消失了。
“你混蛋！”她冲着如芝撕口般大喊一声，口水全喷到她脸上去了。
“你，你……”如芝被这火气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先伸手掬掉了一脸的口水，望着四处搜寻的若玛，“你跑这荒山野岭来寻什么宝？”
“嘘，别吵，我得把它找出来。”
“找？你找猫？”
“猫！”若玛停了下来。
是啊，刚才她还听见猫叫来着，一会儿竟只见到团黑影。她突然回忆起第一次听见猫叫的时候，也是那个下雨的傍晚，就是因为听见空教室里的猫叫声，她才凑近去一看，那时看到的就是地上的一团黑影。
那么，猫就是那团黑影？
“你怎么知道的？你也看见了？”
“不，我听见的，我一听见猫叫声就过来了，而且我知道你一定子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只有当你出现的时候猫才会叫。”如芝说这话的时候，故意装出级神秘的语气，搞得若玛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说话间，一道黑影在眼前迅速闪过。
“快！快跟住！”
她俩跟着黑影进入了长得极其茂密的树堆。一进去，如芝便感到一种遮天蔽日的压抑，里面的光线明显比外面暗得多了，迎面而来的树枝势有划破她双脸的架势，可若玛还使劲拽着她的手飞快地向前奔跑。索性树堆子不大，没一会儿功夫，她又重见天日了。
如芝囫囵地摸了下脸，还好，虽然被抽了几下，但没有破相。
“快看，那是什么？”
如芝来不及嗔怪若玛几句，反而被她手指的方向吸引了。
前面的墙壁角下有一隆起的土堆，明显还被翻动过。
若玛像是被招魂一般，呆呆地朝土堆走去。
“这里面是什么？”
如芝蹲下身来，手指粘了一撮泥土，来回捏了捏，“你信不信？这土有血腥味。”
“相信，我还闻得到骨头的味道。”
如芝拿眼瞪着她，“这上面真的有血，不信你颜色。”她把手指伸到她面前，“看，仔细看看，这颜色是不是红的？”
若玛连脸都懒得转一下，“我说的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很强烈地告诉我，这下面一定埋着骨头。”
两人纷纷注视着土堆，出奇了。
若玛把手伸过去，下面果然很松，她的手很快就全在土里了，“好像有个洞。”
如芝开始紧张了，她拽着若玛的袖子，想把她的手拽出来，不过犹犹豫豫地没下什么力气，反倒碍着手的活动了。她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奇怪恶心的生物藏在土堆下，张开了嘴巴，露出沾满淤血的双排尖牙，正准备猝不及防地咬住她，然后把她整个从地面上吞下去。
如芝退出手来，用上另一只受伤的手一并往外挖土。
“你干什么？”
“没眼睛哦！没看到我在挖土吗！”
如芝用一种费解的眼神望着她。
“瞪着眼睛装傻啊，不会帮忙吗！”
“哦，好。”如芝接着捡来一根比手指还稍微短一点的木棍，帮着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外拨。
果真，除去了上面的小土堆，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可是里面黑黒的什么也看不见。
“来，帮我把袖子往上卷。”
“你不会是想……”她卷好了袖子，“万一下面有蛇怎么办？”
“我就不信它还是白骨精！”若玛完完整整地看了如芝一眼，“不管里面是什么，我都要把它挖出来。”
若玛把手伸进去摸到了什么东西，像是布，于是她用力地往上拉。
“哦，我有手电。”如芝立马掏了出来，对着洞口打开，“看看能不能看见什么？”
手电只照到了一部分。若玛手里抓着似乎是衣服一部分的布料，这花样和颜色她一定见过，不然不会熟悉到这种程度。
那块布料在她手里摸上去像烂泥，或苔藓，或两者兼具。
她把脸凑到洞口上方，在手电的光亮下，她看见了一只惊恐的眼睛，眼白早已发黄，眼珠却开始发白。
若玛立刻转过头去，弹跳到一边，半依靠着墙壁，胃里面有波涛似要翻涌了，可呕了几下也没有吐出来。
那件衣服，那只眼睛，正是若玛近日来一直想着那个人的，并且她还知道她已经失踪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她在心里问着自己，觉得最好有个人能够告诉她。
若玛勉强吐了一口口水，转过身望着如芝，她早已面如土色，嘴唇像犯了抽搐，风一吹就颤动了。显然，她也一探究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