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殡的队伍顺利出城!到了东郊野外,棺材被杠夫抬下去以后,子健就悄悄的走到葬辇旁,掀开辇上的孝布,露出下面木板拼接的辇身!探手到中间的位置,撬起两三块木板!一只纤细的手伸了上来!子健抓紧!把六月拉了出来!整理好包裹,趁着没人发现悄悄溜走了!
“怎么样!子健说到做到!按约定把你悄悄带出城!那些武卒若还认定你在城中!今后几天一定还会继续查找!应该不会很快追上!只要越过前面的疆界!就不担心会被抓到了!”
六月揉着酸痛的肩膀白了他一眼”亏你想的出来!让我躺在一个患天花而死的人的棺材下!还好是夹层,要是你敢直接让我躺到棺材里!不但会被发现!可能我也会患天花!到时候姑奶奶我不把你剁碎了喂狼!”
子健温婉的笑了笑!”让如花似玉的六月跟尸体躺在一起!子健于心不忍的啊!对了!越过疆界,六月准备去哪里?此处接近洛陵城,不如先去洛陵,待完全摆脱追兵在做打算!”
六月思付了一会,点头道”顺着路往东北走,穿过文龙疆域的关口,明日就可到达淮襄临近文龙边境的观海城!与望云遥遥相对!我们且到观海城选两匹好马,若一路都靠步行,猴年能到啊!”
子健含笑点头,”其实一路能与美貌女子通行,也不失问一件幸事!”
六月翻着白眼不理会他,反问”我看你有些武功底子,之前怕是学过的,为何没有继续修习!反倒要拜我一个女子为师呢?”
子健呆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看着子健表情的变化!六月心里泛起一丝疑惑,难道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戳了他的痛处?想到此前在城中子健不遗余力的为她脱困,又帮她逃离重兵把守望云!六月感觉非常的内疚!便不再说话!埋头赶路!
直走到日渐黄昏,二人都没有言语!子健斟酌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声”其实,子健所学的,不过是一些唱戏所需的花拳绣腿!难当大用!就算能使出一招半式,也是教我唱戏的班主传授!对付三两个小蝥贼尚可,若是……..”子健停住了脚步,看着天边火红的夕阳!红亮的颜色触目惊心,让子健仿佛又看到了儿时村中满地粘稠的鲜血!
子健甩了甩头,跟着六月继续前行,淡淡的讲述那一天,命运带给他的惨痛经历!经年不愿回想的伤,那些绝望的哀号,血腥的杀戮,残忍的狞笑!一声声,一幕幕,都好像无数跟钢针一样,时不时就要刺在他的心里一下!每刺进多一次!他就跟着撕心裂肺的疼一次!每每午夜梦回,猩红的梦魇总是喜欢随手挑拨他的心弦,让他多少次重回到那些血腥而疯狂的记忆!又多少次含着泪,哭喊着从梦中挣脱!梦醒时,才发现早已被汗湿透了衣衫!
六月一路听着,心也渐渐的沉下去!她本就不是个无情的人,即使总想可以表现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脾气内里也有小女子的似水柔情!
“所以与班主分别后,我就踏上学艺和寻仇的路!为的就是报当年父母和村中百姓血海深仇!其实结果也不外乎两种!其一就是子健如愿,大仇得报!或者…….自不量力,反被贼人所害!客死异乡!不论哪一种结果!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就算能亲手结果了那群丧尽天良的山匪!之后的漫长的岁月里!孑然一身的孤独!也会煎熬我直到离世!但是我还是想多一分胜算!以山匪们的血来祭奠村中死去百姓的冤魂!!”子健长长吸了一口气!不论何种情境,在次提及那些恶梦一样的时光,总叫他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那种不可磨灭的痛!
“若是你拜师前先找到了仇人,那岂不是白白送死!”六月沉沉的说!
“良师难寻,这都在预料之中!就算死了又何妨!拼着一身血肉不要,也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六月张了张嘴!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在子健背后小声的说”你母亲临终前,不是说过要你好好活下去的么?”子健不为所动!装作没听见!继续走着!
天边最后一丝天光渐渐隐没在遥远的高山之后!天地之间如黑色的幕布,一轮弦乐高高挂在群星之中,银链一般的银河飘在夜空!似五彩玉带璀璨绚烂!子健和六月忽然觉得心情畅然,心头的阴云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借着朦胧月光慢步走在路上!听虫鸣蛙叫!看月朗星移,不咸不淡的开着玩笑,讲着各自的经历!穿过文龙边界关口!一路向着东北走着!
第二天清晨,当走了一夜路的两个人觉得筋疲力尽的时候,观海城的城门,隐隐的出现在远处!子健长长叹了一口气!”谈笑间行路千里外!这还真不是轻松的事!我的脚都有些软了!”
六月也微露疲态,但体力还是比子健要好些”在忍耐一下吧!等入城后,寻到客栈,再歇息也不迟!现在停下休息,再赶路更会疲累!”说完拿出水囊,喝了一口,递给子健!
二人坚持着终于到了观海城,寻了一家客店,顾不上腹中饥火,分别到各自的房间到头大睡!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知道太阳在此从东方升起,二人才相继醒来!六月舒展着身上的筋骨!打着哈欠自二楼走下!看到子健换了一件靛蓝色的布衣,坐在桌前喝着白粥!桌子上一两盘小菜,还有一口石瓮!和白花花的馒头!六月忽然感觉肚子咕咕直叫!
子健有些没睡醒似的,见六月走下楼,忙招呼她过来坐下!拿起空碗给她添满白粥!递过去!六月也不客气!接过碗,顺手拿起一旁的馒头张嘴就咬了一大口!一脸满足的吃着!子健摇头苦笑!还未曾见过吃饭这般豪爽的女子!
六月边吃边含糊的说”对了!之前在望云,你不是说要拜我为师么?我琢磨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拜我为师要为我做三件事才可以!你若无异议,我便把平生所学一一传授于你!”
子健端着瓷碗,愣在了当场!”此话当真?若六月你肯收我为徒,别说三件事,今后你说什么!子健定当全力为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六月摆摆手!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打了个饱嗝”什么肝脑涂地的!姑奶奶我不需要!我要你做的三件事!没那么暴虐!虽然也是有些危险!但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子健双眼泛光,连连点头!”愿听其详!”
六月含笑看着他”第一,本门门规,拜入辉山紫炁门下!首当立誓,一生一世不得背叛师门!尊师重道,贵师重傅!生死无论,贫富无论,长幼无论,都不得再投别门!拜他人为师,也就是说,你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师傅!如果日后违反门规,要按背叛师门论处!抽双足之筋!断手臂之骨,挑双目,割舌筋,掏活心,剔胫骨,断颈喉!”六月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子健对如此的刑罚有些胆寒,如此残忍的惩罚,看来背叛师门在紫炁门下是最不可原谅的行为!嘴角含笑点头!”子健愿拜入紫炁门下,一生一世,为师命是从,尊师为父为母,生死,聘夫,长幼,不叛恩师,不忘门规!若他日子健口不对心,愿受门规黜制!”
六月点点头!”门规什么的!你就记住这一条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第二件事!我在门中,还未冠三清之礼,按门规是不能收徒的!而且恩师已经仙游已久!我也没有冠礼的机会了!但是恩师仙游前将紫炁门主的麒麟令托于我保管!我今日就僭越一次!许你拜恩师紫玉真人为师!从此就是我的师弟!如何?我的武功可是门下数一数二的!”
“紫玉真人?莫不是辉山雾绕太白殿中的紫玉真人?”六月点点头!子健不敢相信”辉山雾绕太白殿,太白殿中紫玉仙!紫玉真人是德高望重的世外真仙!子健真的可以拜真人为师吗?刚才你说真人已仙游,那现在门中之主是你吗?门中还有多少真人弟子?”
六月摇了摇头!”没了!就我一个!恩师观星取卦,自知不久于人世,就让弟子们离开了!”
子健一脸惋惜”传闻紫玉真人上通天城三垣,下晓璇机玉衡,参悟天道,是个不世奇人!得紫玉真人良言,抵家中财宝无数!可惜子健与真人无缘,未能见得真人仙姿!”
六月撇撇嘴!”那你是拜还是不拜?恩师虽然俊逸出尘,但是毕竟已经仙游而去!我虽然只是恩师弟子,不见得就不能传授你本领啊!你若不情愿!那就罢了”
子健忙解释”拜,拜,当然拜!子健只是喟叹没能亲眼得见真人一面!还有第三件事呢?”
“着什么急呀!第二件我还没说完呢!既拜得恩师,便要事事谨遵恩师教诲!如今恩师仙逝!师姐为大!所以以后呢!你要什么事儿都听我的!不听我的就判你背叛师门!明白么?所以我现在让你对我保证,他日寻得仇家,想要报仇就一定要我与你一同前往才可以!知道么?紫炁门内不允许弟子冲动,任性,莽撞和武断行事!你的命!在你拜入紫炁门下开始就不是你的了!重孝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随意毁伤!思之有智,习之师授,不得妄自菲薄!懂了么?”
子健用力的点点头!不管六月的话,真的是出自门规,还是她担心自己莽撞寻仇而丢了性命!都让他心中暖软!感激涕零!
六月见他答应了!笑嘻嘻的说”嗯,这就好!第三件事!既然你听闻过恩师紫玉真人的传闻,不知可曾知晓近日江湖中名声鹊起的神秘暗杀组织!紫薇十四杀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