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偏殿后发现的死尸腐烂并不严重,无形中帮了李兰猗的大忙。而顺嫔在三日内便联系好了助她逃出皇宫的事宜,看来她的情人对她是真心,敢冒着生命危险暗中帮助。这一赌,至少先胜了一半。
好几次李兰猗都问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吴锐帝,一个喜怒无常,自己又谈不上爱的男人,真的值得冒这样的险去了解在他心中的地位?更何况她这样做,还帮助了背夫偷情的顺嫔,实在是太挑战的价值观了。李兰猗悄悄在心里对自己说:价值观在生存观面前算个P!顺嫔是古代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女人,助她一臂之力不算做坏事。
她看了看窗外的夜景。今夜正是除夕,**妃嫔及皇族亲眷都聚在一起饮家宴,只有她和顺嫔作为有错的妃子不能出席。她有什么错,她不知道,不过很快便能知道了。
冬儿悄然入了殿来,对李兰猗点了点头。这是告诉她顺嫔的替身已经就位,就差一把火了。李兰猗嘴角勾了一勾,把头上的钗环尽数拿下,又用手把头发拔乱了一些,这才向顺嫔殿内走去。等她再回来时,冬儿和嬷嬷会将易燃的物品尽数摆在内殿,以便让这场火祸看起来更意外些。似乎一切都尽在自己的安排中,可李兰猗心中还是忐忑不安,就连见到顺嫔时心跳也没有平息下来。
趁着顺嫔在殿内更换衣衫的时候,李兰猗闭上眼深呼了几口气。这大胆的主意是她提出来的,若顺嫔发现她也惊恐不已,这事就办不成了。哪知她刚默念了一次“淡定”,便被顺嫔的轻笑声打断了。
此时的顺嫔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布衣,神色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也是,自由与爱情即将到手,换成谁也会喜不自禁吧。李兰猗轻咳一声,故意用袖口掩住鼻尖道:“顺嫔气色甚好,竟一点也没有受上床上那‘人’的影响。”
“床上的人?”顺嫔看了一眼华美的木床,不但没有一丝厌恶之情,反而走进了两步。“啻嫔是指床上的死人么?别说只有一具死尸,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见不得人的地,便是将我丢在死人堆里我也会乐得笑得出声来。”
李兰猗突然有些羡慕起顺嫔来。顺嫔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去哪里,可她想要什么,要去哪里自己完全不知道,她只能安慰自己即来之则安之。“顺嫔似乎还忘了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呢。”李兰猗不想再与她废话了,直接切入主题。
“我不是顺嫔,叫我霍梅儿!”
“好吧。你马上就要成为霍梅儿。”
“哈哈哈……”顺嫔大笑过后,递给了李兰猗一支金步摇。这步摇以黄金为底,通过细金线将各色珠宝伸展在外,拿在手里时金丝托就的宝石便微微摇动,流光闪耀。只是金步摇乃是妃位以上的女子才可以使用,如此华美的金步摇想来并不是顺嫔的东西。
“你我嫔位之人,是不会有金步摇这样的首饰的。正是背后之人将步摇赠给我的。”顺嫔一脸无辜之状,带了几分讥讽之意说道:“她万般算计,却忘了如此华美的首饰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嫔位手中是多么的不合适。而啻嫔你,自然能发现这物并非我所拥有。”
“于是我便顺藤摸瓜,找到了这步摇的真正主人。自然,已死的顺嫔定是无功不受禄了?”
顺嫔莞尔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已经急不可待了。
李兰猗并不急着走。顺嫔如此配合,她还想再送一个建议给顺嫔。“霍梅儿?错!你以后不但不是顺嫔,更不是霍梅儿或是霍青儿。除了你的亲人,不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你的存在才是正理。”
顺嫔并不是笨人,她很快明白了李兰猗话中叫自己大隐于市的意思。再次被李兰猗的智慧所镇住,顺嫔竟对她产生了一丝相惜之意。她问:“以啻嫔娘娘之智,便是离开这皇宫也自能风身水起,快意生活。您为何不走呢?”
“于你来说,皇宫是个不见天日之地。于我来说,有智之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如鱼而水。”其实李兰猗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除了皇宫,她无处可去。“那人为何要害我,你知道吗?”
“我并不知道。”顺嫔的神情没有丝毫掩饰之感,看来说得必是真话。“我只是猜测,那人的目的并不是要害你,而是让你远离所居的宫殿而已。你……珍重。”
穿越之后,第一个永别自己的心上人?李兰猗心中莫名的一酸,可嘴上却不带分毫的情感:“我不配你说珍重。为了达到我的目的,你走之后,我把一切的罪名都推给你。”
冲天大火燃起,迅速吞没了顺嫔所住的宫殿。火借风势越来越旺,同在一宫中的房屋皆是未能幸免,李兰猗所居的宫殿也被大火点燃了一角。而此时的泰和殿内正是杯觥交错,一片欢庆之景。饶是火光已旺,殿外喜滋滋饮着皇帝赐酒的宫人也只当是鞭炮燃起的火光。
斜靠在床上的李兰猗静静地听着殿外来回奔走的脚奔步、呼叫声,视声却紧盯着殿门。火已经烧着了这屋的另一角,烟雾也开始浓重起来,要说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紧紧抓住床上被褥,祈祷着火能烧得慢一些,报讯的小太监而跑得快一些。
离床最近的窗户外敲击声响了三下,这是她与冬儿约定好的暗号。若是火势难以控制,冬儿便在窗户上敲三下,李兰猗便逃出殿来。可是这一逃,原本的计划便不再完美了。
她看了一眼缓缓向自己袭来的浓烟,咬了咬牙。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底。拿起床边的茶壶,她将茶水尽数倾道在被褥之上,以湿棉掩住嘴舌。浓烟已然到来,她忙闭上双眼,尽力地将自己蜷缩进床内。三分钟,她给定下了坚持三分钟的目标。如果三分钟后吴锐帝还没有来,那么她便逃出去。毕竟留住命在,才能继续胜利。
就在她按照秒钟走动的频率数到92时,栓好的殿门被大力踢开,侍卫已开始向殿内走来。李兰猗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殿门在侍卫的蛮力之中一脚便被踏破,慌得下意识地楞住了,忘了把湿透的棉被藏好。
茶壶,湿透的棉被,安然无恙的自己。这一切落入吴锐帝眼中,他就算发现不了这火灾是刻意制造的,也肯定能知道李兰猗是故意躲在殿内不出来。眼看着侍卫就要穿过殿门前的浓烟走了过来,李兰猗眼一闭心一横,裹着棉被起身,向已经开始燃烧的木架倒去。不知是起来得太急了,还是倒地时头部被硬物撞击的原因,当背上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时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