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时,李兰猗发现自己居然在皇后的宫中。悦姑姑正坐在自己身边,端着一碗药汤露出欣慰地笑容。她高举地大声呼叫“啻嫔娘娘醒了,啻嫔娘娘醒了”,便有宫人疾步出了殿去向皇后禀告。
揉了揉还有些痛楚的头部,李兰猗迅速视扫了殿内,吴锐帝不在。莫非计划并没有成功?不可能呀,她可是做足了全套功夫的,赌的就是吴锐帝对自己还有一分情义,见她遇险心生怜惜。
她连忙装出懵懂的模样,茫然地看着悦姑姑,连呼头痛。悦姑姑赶忙扶了她躺下,不敢再多说话,生怕吵到了她。赢得了安静思考的时间,她在脑中开始做各种假想。
照李兰猗的想法,吴锐帝若真对自己有情,眼见她历险一定会守在她身边的。看来吴锐帝并不怎么在乎自己嘛。李兰猗这回真的有点头痛的,如果锐帝对自己无情,显然要换一种方式对应他了。不过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才是最重要。
最坏的情况是吴锐帝发现自己是故意的,气得直接不理她,皇后心善收留?还是吴锐帝暂时想不到怎么罚自己,于是丢给皇后处理呢?不管怎么样,到了皇**中总比落在吴锐帝手中好一点。李兰猗有些放松下来,抱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心态,看着皇后款款步入殿中。
“啻嫔妹妹你可醒了。”皇后端庄的表情中含了一丝喜色,连连摇手阻她起身请安。
向来稳重的悦姑姑居然在此时插嘴,“娘娘昏过去这一天,皇后忧心不已,还去太庙给娘娘祈福呢。”
悦姑姑的意思李兰猗怎么会不明白。她不顾皇后的阻挡,挣扎着起身谢礼。正想说几句感激的话,有宫人进入了来道:“圣上命人将啻嫔娘娘现在便抬了去,说是有话相问。”
皇后与李兰猗都是一惊,都摸不到吴锐帝这么着急是为什么。李兰猗想着,反正该来的总要来,早点过去探探木离的口风也好,便任由宫人扶着上了软椅。
依旧是太和殿的暖阁,可是木离却不在。被宫人扶到床上的李兰猗感觉全身无力,她不知道是该靠向身边一脸愠色的吴锐帝,还是离他远一点。她觉得奇怪,向来日理万机的吴锐帝怎么会在大白天待在暖阁中。
一声叹息在李兰猗身边响起,就在她快支持不住虚弱的身体时,她被吴锐帝抱进了怀里。
“你在怕什么?为什么那天不说短箭是你常用的暗箭,以至于被顺嫔误伤?”
原来吴锐帝那天问她认不认识那短箭时,早就知道了那东西是翟怀幸以前用的?李兰猗有些抓狂,这帝王真是足够自私的,明明他把自己关在宫里,却要怨到顺嫔身上。赶紧全世界都会错,唯独帝王是不会错的。李兰猗顺着话说:“顺嫔误伤我?”
“嗯。”吴锐帝轻轻拔弄着她脸上零乱的发丝,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顺嫔引火**,不想却误伤了你。她虽已当场毙命,可到底祸害了无辜之人,朕已废她嫔位,命人将她的尸首丢弃到乱葬坑去了,也只能如此宽慰你了。”
引火**?李兰猗皮笑肉不笑,脑中开始飞转。她的计划明明是天干物燥,不小心起的火,怎么会有顺嫔引火**这一说。不过,只要吴锐帝相信顺嫔已经死了,那就算成功了,管他如何定议呢。
吴锐帝勾起一边的嘴角,突然冷笑着瞪着李兰猗的眼睛。“有侍卫说,进去时你还没有被火烧伤,是你倒向燃起的木架才被烧伤的。”他的手开始在李兰猗脸上轻轻地游走,带来痒痒的感觉。“啻嫔可是觉得自己的脸不够美,要用更美容貌来见朕吗?”
李兰猗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尽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慌张,迎上吴锐帝的剑目,装出非常委曲的模样。“我不知道!”话已出口中,显然只能顺着往下说了。一打定主意,李兰猗便神色自如起来。她双手摸住自己的头,一副歇斯底里抽模样。“何时起火,何时有人入了来我都不知道。莫非是我中了巫术?”
见吴锐帝眼神中的凌厉慢慢消退,李兰猗装得更加委屈了。她费力地挤出几滴眼泪,伏在锐帝的身上痛哭。“嫔妾纵使有千错万错,圣上责罚也是断无不从。可圣上为何要让嫔妾魂不附体,竟连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朕做的。”锐帝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起来,他把双手伸到李兰猗脸上,摸去她眼角的几滴泪水。“朕不会让白受这样的委屈。兰猗……”他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并不适合,张了张嘴终是吐出了“怀幸”二字。
“怀幸,你知道吗?我自小就知道你。”他并没有被李兰猗诧异的眼光而影响,仍旧陷入在回忆当中。“在我登基时,就听过民间称赞翟国落雁公主‘美可落雁,艺可落雁’。那时我想,只有像你这般,在战场上也能留下美名的女子才配做我的妻子。你我一同协手,定让大吴所向披靡,一统各国。你能成为前翟皇族唯一留下的高贵血脉,不是偶然,而是我刻意为之。”
这话的威力比吴锐帝上次赐死还要强大不少,李兰猗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照锐帝这么说来,他其实对翟怀幸早有了解了,也许拿出那箭来,就是怀疑她不是真正的翟怀幸?李兰猗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她自认聪明的扮演着翟怀幸的角色,没想到这一切早都被吴锐帝看穿?
怀中女人的微动并没有影响到吴锐帝,他换了一个可以让李兰猗躺得更舒服的姿式坐着。“可是朕不再是以前了。朕知道翟国在你心中的地位,朕也知道你恨朕,恨到入宫后也要悄悄削制短箭,藏于衣衫之内,以便有一天可以手刃朕。三年了,朕等了三年,还是等来了一个衣衫中藏满了短剑,可以百步穿杨的女子,朕只能放弃。不要怪朕心恨,也不要怪朕设计除你所用的狡诈之计。你没有做过帝王,不知道帝王所要面对的诸多无奈。听藏于行宫中的秘探说,在朕离开那晚你喝下了一碗安神汤,此后你便再也提不起弓箭了,朕很高兴。可没想到当日问你认得那箭否,你居然矢口否认。是怕朕知晓你有过杀朕之心吗?是吗?”
李兰猗一时还没有把吴锐帝说的事完全消化,哪里回答得出来。好在吴锐帝似乎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不要问朕为何会知道这些连你贴身下人都不知道的事。朕自有办法。那天你只要说是你曾经用过之物,朕绝不会再怪你。可你装作不知道,对朕有所隐瞒之态怎能不令朕气到关押你再作打算?好在,你已不再是以前的翟怀幸了,你没有对朕有任何不轨,反倒开始在乎朕对你的作为了。”
暗暗舒了一口气,李兰猗有些庆幸自己行动得够快够准。照吴锐帝的说法,搞不好再过一段时间他哪根筋一搭错,又要想办法杀掉翟怀幸,她可就真的玩完了。只是为什么眼前的吴锐帝居然又开始冷笑了?李兰猗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连翟怀幸瞒着冬儿和雀信嬷嬷私下制作短箭他都能知道,这么说来还有什么能瞒得住吴锐帝?李兰猗一声惊呼,“顺嫔的事……陛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