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退下歇息吧。我还有一些奏折子要批。”雍正道。张公公慢慢地退了出来,龙吟一抓小铃铛,二人躲在黑暗处。待得张公公走远,二人又回到刚才的地方往里看了看,雍正还在批奏折子。只有那一小太监还守在旁边的炉火旁,鼓捣着炉火噗噗燃烧着。
龙吟轻轻地推开门,二人蹑手蹑脚进入房内。
“来了。”雍正朱批着奏折,也不抬头看是谁,张口便问。
两人一愣,唬了一跳,龙吟心道:“我俩的动静如此轻巧,依旧被他听见,难道雍正也会武功不成?”龙吟猜测的不错,自从清兵入关后,骑射练武在历代皇亲国戚中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学习,而且在满清子弟中也以习武骑射为荣。只是从乾隆皇帝开始,才满族人才渐渐地变得慵懒不堪,满族人的骑射之风才渐渐消失。
“请坐吧。”依旧不抬头,雍正还在写着奏折。“六顺子,拿板凳坐。”雍正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旁边鼓捣火炉子的小太监站起来答道:“喳!”转身从身后搬出一长条板凳,置于龙吟与小铃铛跟前。
龙吟与小铃铛站立那里,不知道是坐还是站立。他俩都穿着侍卫的官服,雍正一定是将他们当成宫里的侍卫。可如果真将他们当成宫中侍卫,皇上能会对自己手下的宫中侍卫如此客气?还要拿凳子坐?
俩人侍立良久,小铃铛看着龙吟,龙吟看着小铃铛,汗水已经湿透了内衣,不知道是火炉子烧的太旺,还是他们穿的太多。刚才还想挟持雍正的龙吟,现在居然不知道如何做好,忽然想起解天机喜欢操纵人的生死,可最终没有操纵了龙吟等人,而如今见到这清瘦的雍正,本没将其放在心上的龙吟,心中忽生恐惧,雍正早已经知道我二人会来么?不由得犹豫不已,暗忖雍正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雍正终于将手中奏折批完。抬起头看了看他俩,道:“怎么不坐?你们先坐一会,等我批完这剩下的三本奏折,再说话。”说罢,便似龙吟与小铃铛不存在一般,拿起右上角案头上的几份奏折,又朱批起来。
龙吟与小铃铛慢慢坐下。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雍正终于将奏折批完。抬头看着龙吟、小铃铛道:“谁是龙吟?”
雍正这一问,龙吟与小铃铛一下子从板凳上站立起来,并没有感到奇怪,却依旧感到奇怪!
“我今天一天都在等着你们来,你们到底还是在深更半夜来了。”雍正笑道。他看龙吟与小铃铛从板凳上站立起来,继续道:“不用紧张,你们的事我都清楚,你是龙吟,你是小铃铛?”
龙吟自觉无味,当别人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时候,的确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无聊的事情。如同对弈,尚未开始,胜负已分。
定了定神,龙吟道:“在下正是龙吟,不想足不出户的皇上,对我俩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雍正凝神细看龙吟。龙吟也盯着皇上仔细端详。虽说这皇上四十多岁,清瘦脸庞,清瘦身材。而双眼炯炯有神,自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气度。
雍正听到龙吟的夸奖,哈哈一笑道:“江湖道士中的四圣之首龙吟,你对我夸奖呢,还是在贬损我?”说着一指桌子上那一摞子奏折道:“看见没有,这就是老子批复的奏折,每夜如此,你肯定奇怪,为何我会对你们的事情知道的了如指掌?”雍正看着龙吟两人,两人也不回答,两人的确好奇。
雍正嘿嘿一笑道:“那是别人早就给我递过折子。”说着,雍正从一批奏折里翻了一下,抽出一本,对着龙吟道:“看看这个折子。这是昨晚刚批复的奏折。看完了,你就明白。”
龙吟上前接过折子,奏折封皮上写:“雍正元年湘南招讨使魏不通奏折。”元宝倒吸一口凉气。展开奏折,里面分两部分,右侧黑字,左侧红字。黑字是魏不通的奏事,红字是皇上的朱批。奏折上还盖着一些印章。
龙吟读了读黑字,黑字记述的居然是自己在月圆城月圆宫中火烧僵尸的事情,以及将要来京城搭救受害女孩的猜测。朱批是回复内容,大体是告诉魏不通将剩下之事处理干净。龙吟读完,手心是汗。恭敬得将奏折置于桌子上,向雍正帝一拱手道:“贫道佩服圣上,原来皇上通过奏折将月圆城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龙吟佩服,由衷的佩服。
雍正嘿嘿一笑道:“正是。没有这些奏折,老子便是聋子,瞎子。有了这些奏折,就可知晓天下发生的事情。”然后站起来冲着龙吟道:“既然老八将那俩女孩送进宫中,自然就猜测到你可能要进宫搭救那俩中了毒的姑娘。”
龙吟心道:“雍正心思缜密,处事严谨,批复奏折一丝不苟。当年九子夺嫡,其实胜负也早已有了定论。现在的八王爷还有哪一条能与雍正相比?一举一动都被雍正监视得一清二楚,从月圆城月圆宫到现在送媚蛊试图蛊惑皇上,不等八王爷出手,已注定失败。就像自己刚才一般,自己在明,雍正在暗,雍正只能用莫测高深来形容。”
龙吟道:“既然您猜到我们可能进宫来,难道您不怕我们加害于你?”
雍正道:“你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更不是来杀朕的,是不是?再者说,这个屋子里机关重重,真要想杀朕,也未必容易。”屋子里面并没有机关,只是雍正知道龙吟等修道成仙之人,向来以杀人为大罪,切记杀生。
“既然皇上知道我们是来救中了蛊的姑娘的,还请您将她们交还给我们。”龙吟道。
雍正不直接回答龙吟,反问龙吟:“你们道法高强,不知道是否愿意替朕效力?”
龙吟赶紧答道:“我俩乡下土道士,都不懂礼数,怎敢留在宫中,让皇上蒙羞。”
雍正瞥了一眼龙吟:“朕年轻时候,就喜欢结交江湖侠义之士,今见两位,实在爱慕。……对了,魏不通在另一个奏折中,曾经向我举荐二位。”
龙吟道:“我俩与魏不通素不相识,为何要举荐我二人?”
“你们不认识魏不通?”雍正问道。龙吟与小铃铛俱摇了摇头。他俩想来想去,不知道这个魏不通是谁。龙吟答道:“在月圆城见过一叫魏亨通的,未曾见过什么魏不通。”
雍正道:“可魏不通对您二位了如指掌,极力赞赏二位是当今侠士。至于你所说的魏亨通,他和魏不通乃是弟兄二人。他们早年都一起投靠了老八,为老八效命。后来哥哥魏不通看透老八华而不实,空有大志,缺少才干。明着为老八效命,私下向我效力。所以对于老八月圆城之事,一是魏不通卧底,二是张公公调查。”说完后,雍正得意一笑。
龙吟与小铃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是魏不通。从他们一进入湖南地界,就受到月圆宫的监视,开始搭救众位少女之旅。从渡口到柳家堡,从月圆城到皇宫,一步一步,如同陷阱。他们在明,月圆宫在暗;月圆宫在明,雍正帝在暗。就像孙大圣一般,怎么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且不管谁是魏不通,先搭救出那里少女再说,离开这是非之地。
龙吟躬身道:“皇上,既然您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也就明说吧,今天我们就是来搭救那两位中了蛊毒的少女的,其中一位少女的姐姐,还在皇宫外边焦急的等着,还请皇上成全我们的侠义行为。”龙吟说得不卑不吭。
雍正道:“你们只要答应为朝廷效命,我一定毫发无损地将她俩交还给你们。说句实话,要不是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会借机出此下策来要挟二位。那俩姑娘身重蛊毒,就这样交还给你们,弄不好,就要引起百姓惊恐。”
龙吟道:“这个还请皇上放心,我已经有解掉她们蛊毒的解药。只要您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为她们解毒,不会让她们危害其他百姓。”
雍正脸上略有愠色,暗道:要不是朝廷遇到困难,我一堂堂皇帝,怎么能低三下四乞求你们为朝廷效力?你们不仅不答应,似乎还要强迫我将中蛊的姑娘还给你们不成?雍正一笑,对龙吟道:“既然二位道长执意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扭头对着火炉旁边的小太监道:“你去叫人把那俩姑娘送来吧。”
那小太监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