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娘知晓夜善失忆之前的真实身份后,便通知了秦家和洛阳的徐家。这是大事,一个被认为死了十一年的人忽然复活,对亲人来说无异是最大的惊喜。
徐家很快派人来了,至于其中细节,苏日辰忙着去御史台办理公务,并不清楚,但是当徐家老太爷也出现在寿王府时,二娘悄然去往御史台寻找苏日辰。
这日,天气热的要命,御史台的小吏匆匆忙忙走进来,拱手道:“苏郎君,外面有位娘子说要找您。”
苏日辰略蹙蹙眉:“请她进来吧。”
等到那小吏带着来人进来时,苏日辰才发现居然是二娘,忙领着二娘来到御史台后院一处略微幽静的所在。天虽然热,这里却十分阴凉,遮天蔽日的大树将二娘和苏日辰的身影笼罩在树下,桌上摆着一杯冰水。
二娘的手放在杯上,脸上的疲倦显而易见。
眼见二娘不开口,苏日辰也不多问,一双眼睛落在不远处采蜜的两只蜜蜂身上。
半晌后,二娘开口道:“苏郎君,当我在十一年前第一次见到夜善时,我就觉得他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无论是吃饭还是说话,他身上总透露这一股子尊贵。后来时间久了,渐渐的我就感觉不到这些。可这一次回到京都后,我又发现了这些。”
二娘顿了顿,用嘴唇沾了沾冰水,唇角露出苦笑:“其实在这次来见苏郎君你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郎君想起过去。这十一年来,他嘴上说不在乎过去,可是我知道他的心里是在乎的。我们颛国人,对家族看的都比较重要。”
苏日辰不接话,虽然她和二娘熟悉,可是还不至于二娘将他们家中所有的事情都如实相告,那么二娘说这些可能更有深意。
二娘接着又说了许多话,能看得出她的心理很矛盾。如果说夜善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那么她和夜善就是一对门当户对的夫妻,可如果夜善真的是徐家的十一郎,那种豪门大户势必不会轻易接受二娘这样的庄家女子为儿媳。
二娘的顾虑苏日辰多少明白一些,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苏日辰又能说些什么。
说了半晌的心里话,二娘笑了笑,一双疲倦的眼看向苏日辰平静的眸:“说这些苏小郎君或许不爱听。可是既然郎君之前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木牌的事情……”
“木牌”两个字让苏日辰愣住。
二娘看到苏日辰脸上的愣怔后,不好意思地说道:“过年时候,苏郎君和王爷来我家中过夜时,我曾无意中看到过郎君脖上挂着的木牌。当年夜善入赘我家后,经常做一些木制的小玩意给我,其中做的最多的就是木牌。苏郎君脖上挂着的木牌,和我郎君为我所做的木牌十分相似……”
话说到这里,苏日辰已经完全愣住了。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的身世居然和夜善有关。
二娘从袖中摸出夜善为她亲手所做的木牌来,递给苏日辰。
那木牌通体乌黑,无论是样式还是大小都和苏日辰的十分相似,但却并非完全相同。但这已经让苏日辰十分欣喜和雀跃。自己和雪簌相似一事已经尘埃落定,有些疑问如果没有证据,谁也不敢确认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夏眉烟的女儿。
“这个真的是夜郎君亲手所做?”苏日辰脸上全是迫切。
二娘点头,略有惭愧:“我本应早点将此事告诉郎君你,可我怕……我怕郎君如果真的有了家室,或者有许多牵挂的人,那么我和孩子……”
二娘不敢想下去,摇头晃掉那些不好的念头,说道:“年后,我的身体越发不好,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可以让夜郎得偿所愿,所以才会恳求他带我去终南山寻你。那时我曾想这你或许和夜郎有关。可如今——”
二娘蹙眉:“可如今夜郎是徐家十一郎的事情已经是事实,那么苏小郎君你和我家夜郎……”
其实这些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二娘的预料,而苏日辰此刻已经等不及要回去问一问夜善,究竟这木牌背后隐藏着什么,自己和夜善到底是何关系。
等二娘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后,苏日辰派人送二娘回了寿王府,而此刻寿王却还在宫中尚未归来。苏日辰干脆告了假,亲自去宫门口等候寿王。原来是因为当日寿王中毒醒来,苏日辰亲自将自己带了多年的木牌送给了寿王。
此刻还未到晌午,日头十分毒辣,苏日辰躲在宫外的一处酒肆中,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宫门。她本想请宫中侍卫帮她去请寿王前来宫外,可谁知这一去竟然超过了一个时辰。
等来等去,等寿王出现在宫门口时,和寿王同行的还有一个身材魁伟的将军。
那将军一身官袍,双目如炬,绷紧的下颌宣告了他刚毅的性格。苏日辰虽然不认得他,却认得他身上的官袍乃是护国大将军服,那么此人必然就是镇守边关威震东戎的夏至将军,也是夏眉烟的亲兄长。
苏日辰虽然人在酒肆,却不敢喝酒,只是拎着一壶白水等着寿王。如今看到夏至将军的风姿,不知为何,苏日辰脑中中竟然显出当日和牡丹同行的武林中人夏倦来。
这夏至和夏倦居然生的十分相似,不过看起来一个坚毅,而另一个则洒脱。
寿王和夏至将军跟随的侍从并不多,出了宫门,直奔苏日辰所在的酒肆。等他们见到苏日辰时,夏至将军果然呆了一呆,朝寿王景泰说道:“王爷和我说这苏小郎君和我那外甥女长得十分相似,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哈哈哈——”
夏至将军看起来颇为豪爽,上来就对着苏日辰一通打量,半晌后点头颔首笑道:“这样走近了看,我竟觉得这苏小郎君和我那亡故的妹妹更为相似。——可是眉烟只有一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提到夏眉烟,夏至将军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笑起来,挥手道:“苏小郎君,既然你我相见,你又和迟眠生的相似,也算有缘,上酒,我们今日要痛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