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可惜,你没机会见到蒙叔了。”当屋外第一声枪响惊破寂静地夜,黄小树吐掉嘴里的烟头,淡淡地说道,一切即将结束。
颈子上纹有玫瑰的男人屈邵策慌慌张张的推开门冲了进来,惊恐的表情溢于言表“二哥,出事了。”
焦轼面色一沉,心底莫名的抽动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厉喝道:“怎么回事?”
“蒙...蒙生带着人杀进来。”屈邵策双手无力的垂着,颓废道。
郑玲安惊疑的看了眼黄小树,车程四个多小时,换车道数次,饶是经过严密训练的她也被绕得晕头转向,蒙生怎么会知道这里,而黄小树一直跟她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在眼底,黄小树也不可能传消息出去,这个男人,到了绝境非但不慌张反而从容不破,似乎这一切的早就在意料之中,一个圈套!连自己都被蒙在鼓励,好深的城府,郑玲安第一次正视了黄小树。
“我出去看看。”色亏面色严肃的把煤油灯放在地上,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焦轼神情瞬息万变,局势的逆转冲昏了他的头,一把抓住黄小树的头发,怒不可歇的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嘭的一声巨响,色亏如倒飞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了门上,手枪滑落摔在了地上,口吐血沫的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睛,然而一只鞋毫不给脸面的踩在了他的胸膛上,光头,刀疤,气焰阳刚,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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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哥?”蒙生挑了一下眉头,斜眼看了眼车内的两个人,一个是长相清秀,一脸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其实不能称为是年轻人,二十七八的年纪,却有着中年人所历经世事沧桑的气质,说是清秀,那也只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狗哥还有点行为艺术的范在里面,一双布鞋!
正如黄小树临走时给他说的介绍,见到这人就会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一个武侠中谈之色变的一个词——妖刀。
这次反扑其实是迫不得已,焦轼等人隐藏极深,不仅是警察没抓到两次恶性伤人事件的凶手,反倒还让蒙生和黄小树去警局做了两次口供,而道上也完全摸不清焦轼的位置,一群人就像影子一般活动在黑暗,让人整日提心吊胆却无可奈何,最后黄小树只好孤独一掷,甘当诱饵,蒙生几次劝解都不起作用,想用自己的人,但又怕有人被收卖,而且蒙生心里清楚他的人打群架还行,要真是跟焦轼这类跨省流窜的亡命匪徒,没几个照面估计就得全部趴下,所以黄小树才请了狗哥帮忙,帮忙就帮忙吧,这狗哥也够吊,带了一个人来!
蒙生不了解狗哥,也不清楚狗哥的底细,但现在要干的事是关乎性命的大事,稍有差池就得掉脑袋或者进牢里,实在是有些反感狗哥的托大,但见到那人的时候,蒙生如临大敌。
来着三十岁出头样子,穿着件地摊上二十几块钱就能买上一件的廉价T恤,鞋子也是最普通不过的杂牌旅游鞋,裤子是最老式的样子,可这样一个穿着即使放在三线城市也很土老帽的男人,却有着一股可能连路边没读过书不识字的卖饺子大妈都看得出来的与众不同,其实他长得极其斯文,甚至可以说儒雅,有一种读万卷书后才能沉淀出来的气质,但那双凉薄的狭长眸子和猩红如血的紧抿嘴唇却出卖了他根骨里的刁戾,给蒙生的第一印象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狗哥眼神带着笑意,给那位大侠一根烟又给蒙生一根烟,略显猩红如血,薄细嘴唇轻声道:“我兄弟,白马探花陈庆之。”
蒙生缄默不语,,一直以来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嚣张客气的收敛了一番,接过烟没抽,夹在了耳朵上,有些烟不能抽,更不舍不得抽,他终于有些明白黄小树为什么深更半夜心神不定的决定去钱家,而且是被人请出屋后,徘徊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再次进去。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猛人,虎人,有的人适合被当作垫脚石踩在脚底,有的人,得发至内心的尊敬。
一路无话,蒙生对陌生人本就是话不多,何况是面对两个不同寻常的‘怪人’。倒是狗哥兴致不错,看见蒙生边开车,边玩平板,一时好奇的笑道:“兄弟,高科技啊。”
蒙生不清楚这是讽刺还是褒扬,面无表情的解释道:“高科技算不上,其实都是不入流的三脚猫手段,主要是靠GPS定位系统。”
狗哥点点头,有些感伤的说道:“我出道那会儿,哪见过这些电子产品,连一个像样的手机都没有。”
蒙生感到意外的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这动作当然瞒不过狗哥,他舒舒服服的靠坐在后排上,眼神深邃的望向窗外,嘴角浮出一个不明何意的笑容道:“我是喝额木尔河长大的人,家在一个山疙瘩大小的山村,实打实的一个农民。”
“狗哥,你要是农民,那也得是号令群雄的大农民。”蒙生难得的一次恭维人。
“号令群雄?”狗哥笑了“都是一群刁民罢了。”
一直没说话的陈庆之抿嘴轻笑,狗哥闲情雅致的用手拍着腿,哼了一曲,“我本卧龙岗散人,阴阳反掌定乾坤,不顾苍生,不问鬼神,闭目,遮耳,枯心。
黄卷青灯,大雪磅礴,八百年,只求长生...”
让蒙生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京腔。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半,平板电脑上显示的位置在金佛山半山腰,不上不下,侦查容易,一旦发现状况,立即往山上逃,十万亩的原始森林一旦进入就是石沉大海,焦轼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迫不得已,只好在山脚小镇下车,三人步行而上,当然没有走公路,直接爬,不仅路程短,而且节约时间,最重要的是不易被发现,但对于体力而言要求就高了许多,八百多米的海拔,就算是专走羊肠小道也是考验,蒙生一路惊奇,狗哥和陈庆之脚法那叫一个轻快,说俗一点,就是山里长大的猴子。
“一共七个。”狗哥匍匐在一小山坡后,轻声道。
“敲晕就行,别弄死了。”蒙生低声提醒道。
陈庆之眉头一皱,蒙生摸了一把脸解释道:“不用斩草除根,我有内线会擦屁股,弄死了他只能当光杆司令。”
“那也得把枪缴了,免得出意外。”狗哥沉声道,非常人的经历锻造出了他一贯的谨慎细微,白手起家,从不把后背留给别人的小人物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靠的不是阴谋狡诈,细节论成败。
商量如何行动后,陈庆之身形如魅,如一头矫健的豹子般穿梭在黑夜之中,蒙生跟随其后,左右分路,包抄而入。偷袭是门技术活,一旦打草惊蛇就是失败,务必要做到悄无声息靠近,雷霆手段般果决出手。
陈庆之三个,蒙生三个,毫无疑问,手刀如电,迅速解决,两人对视一眼,做了一个搞定的动作,蒙生弓着身子缓慢靠近最后一个玩手机的年轻人屈邵策,一步一步靠近背后,突然脚下发出枯枝断裂的声响,屈邵策警觉的一回头,蒙生浑如猛虎般扑了上去,捂住他的嘴,厉喝道:“是我。”
屈邵策睁大着瞳孔,俨然不敢相信,居然在此时此地见到蒙生,当初在NC四环路开车伏击蒙生,结果反被逆袭的那一幕如噩梦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第二次遇见蒙生,屈邵策大脑转得极快的他,急剧加速的心跳已经焕然平稳了下来,甚至有一丝低落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蒙生死盯着他的眼睛沉色道。
屈邵策点点头,轻微的叹了一口气,焦轼输了。随即在蒙生松手后,屈邵策把衣服扯得凌乱,举枪对天开了一枪,万籁寂静的森林如炸雷一般平地而起,鸟兽惊觉,刺耳的枪响更是如丧钟般敲在屈邵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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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生?”焦轼膛目结舌的喃喃道,半个小时前,焦轼还气焰嚣张的威胁着蒙生,逼迫他在人民广场自残,否则就折磨致死黄小树,然而没想到,人生得意不过半个小时,形势的倒转来得如此之快。
焦轼不甘心的就地一滚,捡起地上的手枪,枪口对着黄小树厉喝道:“都别过来!”
“焦轼,投降吧。”黄小树平静地坐在地上,没有心喜,胜利的面前,他感到更多的是无奈。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说,为什么你们能找到这里?”事实的打击已经击碎了焦轼的心理,他只是本能的苦苦挣扎,不甘心的叫吼,像一头被捅破了胸膛的孤狼。
黄小树抖了抖脚,把鞋子用脚踢到他的面前,解释道:“我来之前,鞋垫里藏了跟踪器。”
焦轼傻眼的看着那只鞋子,张大了嘴,心脏不堪重负的一痛,憋出了一口血,他强撑着,用手揩掉嘴角的血迹,整张脸憋得通红,青筋毕现,向前走了两步,用枪指着黄小树的头,不甘的嘶声歇底道:“我还没输!”屈邵策看了几眼蒙生等人,走到了焦轼的背后。
“焦轼。”这时门口又一个声音响起,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焦轼猛然回头,神色巨变,瞳孔中充满了血丝,失神道:“陈-二-狗?”
不仅是焦轼,色亏和屈邵策更是哑然失色,金陵新贵陈二狗!色亏惶恐不安的在蒙生的脚底下叫道:“二哥,去找八爷,走。”
“八爷?你的八爷照样活不过今晚。”黄小树冷笑道,看着冰冷黑洞的枪口,生平第一次被枪口指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所有的布局完美无暇的布置起效之后,掌握着左右胜负天枰的筹码是如此的让人放心舒畅,就算被枪口指着,他丝毫体会不到害怕,似乎领悟到了什么,除了生老病死无所控,其余皆可阴阳翻掌定乾坤!
焦轼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恐怖,一把抓住黄小树的衣领,用枪口死死地顶着黄小树的脑门,怒吼道:“你们都别给我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