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四月是个樱花浪漫百花芳菲的日子,在四月的时候,我开始有旅行的欲望。四月将近的日子里,印天的眼神里开始写满忧伤,清明快到的日子里,他的忧郁越来越深,我很少见到那样的他,平时的他嘻嘻哈哈,偶尔有过的忧伤也是一闪而过,快的总是让我觉得我看到的是错觉。
清明节那天,他要我陪他回家祭拜父亲,顺便回去看望奶奶,我才发现我爱着的那个人,其实有一面是我没见过的,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时因为会快乐,后来我意识到悲伤也是其中的一方面,不管这悲伤来源于哪方面,我们都应该共同承担,两个人的努力或许可以将泪水稀释,在忧伤里涂抹淡淡的甜味。
六年过去了,这趟列车也还是没有改变,跟当初一样,有点破,拥挤的人群里,我们开始只看得见对方,我们在沉默里想着属于彼此的心事,他在想着什么,其实我不太清楚,但我在想什么,记忆开始变得慢慢清楚。
其实对于那个地方,那个他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我是陌生的,甚至是畏惧的,那里住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印天,那个他眼神里写着的满是忧伤,这样的他像个落魄的诗人,跟平常才情横溢的他其实不太像,坦白说,我其实不知道他有什么才,但我心中的他是这样的,跟我说话都不带喘的他,我觉得至少口才不错。
我觉得我们是相似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我们表现给人的是一面,表现给自己的是另一面,在别人眼中,我们好像只会欢笑,没有忧伤,其实我们心里都住着忧伤的精灵,会受伤会害怕,但是他害怕的那一面,还是我无法触及的远方。其实我是矛盾的,我渴望见到又害怕见到,我想知道最真实的他,又害怕见到那样的他,如果他肯对我和盘托出,毕竟是已经无法承受,那样的伤痛,我希望他永远不懂。
“妍妍,你在想什么啊,你可不可以在我面前不要神游啊,每次你的眼神开始迷茫,思想开始游离在外的时候,都是我最茫然害怕的时候,那时候的你我觉得陌生。我以为我的妍妍只有笑颜,没有忧伤。”
“呵呵,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在想我不曾见过的那一面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吗,我永远觉得我不太了解你,我也会害怕不安。”
“妍妍,不要想太多,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因为对我的不了解而失去我。我其实更希望你一直是幸福的,只见过那些人世间难得的美好,有些事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懂得,那样笑着的你是我全部的幸福。”
我们不停地说着什么,尽管我们都在告诉对方什么,以确保对方能够安心,后来发现其实都无济于事,我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欢笑将他的过去抹掉,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抚平我内心的敏感。我们开始在似睡似醒间看着对方的朦胧,恍惚间,他说了句“妍妍,其实当初我们何苦那么累呢?”
曾经我想问他的问题,他开口问了我,若他都不知道答案,我该在哪里寻找我们的答案,谁能把那遗失的时光还给我们。
再见到奶奶时,她眼里开始洋溢着陌生的幸福,曾经的担忧好像化为乌有,我不知道印天跟她说了什么,她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们,说了句“真是越看越配。”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印天开始打趣我:“哟,妍妍,不错啊,还知道害羞啊,我还以为你脸皮够厚呢。”
“印天,别太过分,你怎么落进下石啊,小心我让奶奶揍你。”
“就是,妍妍,奶奶支持你。”
“奶奶,原来你只要孙媳妇,不要孙子啊。呜,太过分了。”
“人家都承认是你媳妇了吗,看来我孙子脸皮还是很厚的。”
我们开心的打闹,让你给我以为,弥漫了几日的忧伤真的是错觉。是他恢复的太快,还是我已经赶不上他的步伐。
吃过饭的我们,去公墓祭拜了伯父,印天在那里说着些什么,我随意地走着。虽然印天的父亲去世的早,但印天说在六岁以前,他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父亲是个单位的会计,总是带着他到处玩,给他变魔术,印天说曾经的日子是冰封的心灵里的暖阳,渐渐融化的时候,对父亲的离开开始慢慢理解。
母亲这个词对于印天来说是一个禁忌,那是一道不能触碰的伤口。他不说,我便不提。有时候,把伤口展示给别人,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我知道那是他宣泄的地方,他在纪念父亲的同时,也掀开最真的面纱,流露出最真实的面容。
如果曾经是他致命的弱点,我还是希望看到笑意连连的他,而不是残忍的让他卸下自己的伪装,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过去,我又何必急于揭穿。其实不管是哪一面的他,只要是他就够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想我仍是充满感激的,感激上苍的际遇让我们有机会相遇,也开始感激自己肯回来的勇气。
四月的纪念是一种伤感,也是一种开始,肯纪念也是某种程度的释怀,若不然,必定是不想提及的沉默。我觉得有人在看着这个方向,可是回神又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看错了,没理由啊。
印天在叫我,他眼底的忧郁慢慢散去,只剩一层薄雾的笼罩,我在等他在那份纪念里回神然后慢慢恢复,我想问他是不是有其他人来拜祭伯父,终于还是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