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踩水
曾土豆坐在租来的黑色本田车里想想今天上课的效果，为自己的口若悬河而得意，凭经验和直觉，他知道，他走后，曾三狗他们在后面将会掀起第二个高潮。张大嘴是个可造之才，比曾三狗多了一些谋划，成事在人，而做事就必须有人先谋划，谋划好了，就是成功了一大半。张大嘴舍得花钱请这帮老乡在北海游山玩水，就是聪明的举动，不下鱼饵怎么可以钓到大鱼。
他现在考虑以后怎么用活张大嘴，他想，以后场面上的事就让张大嘴总揽，让三叔专门跑腿。
车开出屋仔村约一公里，曾土豆就下了车，付给司机200元租车费，把司机打发走了，他自己便偷着乐，为自己想出了租车上课这一招而得意。那帮见识短浅的农民看见自己开着这么漂亮的小车不信自己发了大财都难，其实他和这帮农民的差别，就是他目前的收入可以养活自己和曾三狗后略有结余。
他的顶头上司中国分公司总裁莫仁长驻在南宁指挥整个战斗团队，每隔三两个月，莫总就要复制七八个区域总裁，曾土豆三年前到南宁去接受复制，到南宁后，老莫给了他一万元人民币做服装，在南宁好吃好玩，天天上高级宾馆，到了第八天又给他租了一台宝马开回北海，一下子，整个北海直销队伍都沸腾了，各路的直销人员纷纷往北海迁移，这样，在短短的三年间，北海的直销网络据老莫说已经有10万人。三年前，曾土豆是北海唯一的区域总经理，现在他也弄不懂有几个总经理，每次开会都一大堆，连名字也叫不出。为了更好地管理这支队伍，老莫于一年前移师北海，在金玉小区购了房产。老莫对口袋中的钱捏得死紧，要想从他的口袋中掏钱，简直如同要男人的****一样难。他已经有一年没有给曾土豆发过提成费，而且金额已经达五十万元。每次曾土豆对他提起钱，他总是找出各种借口塘塞，一会说是帮他入股，一会又说资金周转不灵过几天才给他，到后来，他说什么曾土豆都不敢信了。曾土豆早就萌生甩开他建立起自己销售网络的念头，但又因为有五十万在他手上，投鼠忌器，所以才迟迟不敢行动，而莫仁就看中了他的这个弱点，用五十万把他拴在裤头上。
曾土豆已经下定决心，这次见了老莫要和他摊牌，不能这样拖下去，他虽然讨厌他，但为了孔方兄，只能与狼共舞啦。
想到这里，他便向金玉小区走去。
他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金玉小区，走到老莫住的六楼，按了一短三长的铃声，莫仁的生活秘书小美懒懒散散地把门打开，这是他和莫仁约好的见面暗号，平时对不上暗号的人是休想里面的人开门的。
小美正想出门，看见是曾土豆，脸上便有一些失望，可很快的又有了一些喜悦。欢快地给曾土豆让坐，倒茶。曾土豆坐在客厅上，莫仁的家他经常来，为业务上的事。客厅布置得狂野热烈，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是范大千的骏马图，十匹腾空而起的骏马卷起了铺天盖地的尘土，那群马也许已经跑了很久，嘴上品着白沫；另一幅是西班牙斗牛的一个场景，两头已经性起的公牛都在怒气冲冲地在冲向对方，必欲致对方于死地而后快。每次看见这两幅画，曾土豆总是想，其实老莫就一畜牲，所以才对牛马有偏爱。
小美今年才18岁，技校毕业后就一直跟着莫仁，名义上是莫仁的秘书，但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陪莫仁睡觉，莫仁什么时候发骚了，就什么时候上她。
小美也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陪男人睡睡觉，自己快乐又能给男人快乐，便可以轻松地有钱买时装，买高级化妆品，出入有好车坐，吃的是生猛海鲜，参加各种高等人的聚会。这是她盼望的生活，她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她还盼什么？自己没有真才实学，想做份轻松而收入还好的工作又没有这个本事，出大力流大汗做服务员或者进工厂当小工她又不想累死自己。所以，她对目前的境遇感觉良好，有人养，有钱花，而且自己还藏了一点私己钱，比老家那帮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姐妹好多了，而且不用早早就嫁人，这已经足够了。
小美嘴巴涂得血红，眼影画成深蓝，像蓝色妖姬，面部涂得没了底色，全是一脸的死白，耳朵挂了两个银白色的巨型耳环，走起路来叮叮咚咚响成一团，上身穿了件看见里面乳罩的透明T恤，下身着半截超短裙，性感逼人。其实曾土豆更喜欢素面朝天的小美，小美不化妆时很清纯，两个眼睛又圆又大，鼻子小而高，嘴巴小而圆，腰围窄窄，屁股圆圆，是曾土豆睡梦都想做爱的对象，身高也入眼，166公分，在北海女子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小美轻佻地说：“韦总，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是不是昨晚勾到靓女了。”
曾土豆故意说：“有小美在，北海姑娘谁还敢说自己是靓女。”
小美受到奉承，心里甜滋滋的，笑着说：“你的嘴巴就会说，比老莫讨人喜欢多了。”
曾土豆和他开玩笑说：“嘴巴甜有鬼用，关键是有钱，要是我有钱，说不定我可以享受老莫的待遇了。”
小美听出了曾土豆的弦外之音，骂他说：“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这种人，只会意淫。”
曾土豆平时看见老莫带着小美出双入对就两眼发火。他知道老莫在深圳有家，他老婆多次来过北海，人很文静，长得也不错，为莫仁生了一对双胞胎，已经3岁了，可莫仁在北海却像万花筒一样换女人，时间长的三个月换一个，短的睡两晚扔几个臭钱就打发走人。而且全是吃窝边草，都在自己的营销人员中下手，小美是被张经理哄来北海做直销在一次上课时被莫仁看中，三下两下便搞到了手。由于小美天性懒散，也没有想过要逼莫仁离婚转正，所以小美在莫仁身边已经呆了大半年，莫仁还没有轰走小美的迹象。曾土豆曾恶毒地想过，要是有一天把小美搞到手，给老莫戴顶绿帽子，那才叫开心。
现在看见小美并不生气，嘻皮笑脸地说：“谁说我只会意淫，你要试一下我的真功夫吗？”
小美像做戏般地往他脸上啪了一巴掌，笑着说：“他可是你顶头上司喔。”
曾土豆坏笑着说：“答尔丢夫说过，一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时就没有什么辈份不辈份的，难道你要向你老公告我非礼。”
谁知这句话触动了小美的痛处，她狠狠地说：“老公个屁，他十多天前就跑回深圳看大老婆了，临行时骗我说只回去一天就回来，现在都十几天过去了，连个电话也没有，这种男人，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他戴顶绿帽子。”
曾土豆便有些不解莫仁这次回家怎么呆得这么长时间，以前他也经常回家，但每次回家都是一二天就回来的，这次有点不寻常，曾土豆有个直觉，老莫在做一件大事，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或许小美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先探探小美的口风。
这样想过后，他便轻描淡写地问道：“我就不信你老公回深圳这么多天要干什么事他不告诉你，是不是夫妻唱双簧？”
小美表白说：“他真的没有告诉我，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我跑来这干吗？还不是为那几个钱，小美，我真的急钱用，你帮我吹吹枕边风，事成后请你到外沙桥吃海鲜。”
“好吧，到他回来后我帮你说说好话，不过你要记得请我吃海鲜，不要诳我。”
“这个好说，我们谁和谁啊。”
两人又杂七杂八地扯了一阵，小美说已经约了人，不能多待了，曾土豆只好告辞回家。
八、应变
曾土豆闷闷不乐回到家时，看见曾三狗和张大嘴在桌上铺了几张表格，正在统计今天发展会员情况。看见他一副老婆被人强奸般的痛苦表情，不知他又撞了什么邪，曾三狗讨好地说：“韦总，今天一共有24个人买了产品，会后经张经理做具体工作，大家对成龙口服液的前景充满信心，有好几个人准备回家发展一批人加入我们的销售网络，下一步的工作应该如何做你得及早打算。”
曾土豆听了，嘉奖两人说：“今天你俩表现不错，配合默契，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从今天成功的例子可以看出，细节决定成败，没有我们三个会前的认真研究，临场上配合得天衣无缝，发展业务就不会有这么顺利。
他给两人一人扔了一支烟，并出人意料地帮两人点了火，这才说：“你们两个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有件事和你们说一下，莫仁这人我总感觉不放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今天到他家看见他家有好几件贵重的家具已经不见了，尤其是客厅那座汉白玉雕象已经不在那了。他这个人走到那那座汉白玉就跟到那，可为什么突然不翼而飞？据小美说，他回深圳已经有十多天了，有什么事也应该办完了，他是总裁，不可能扔下这么大一摊的生意不理的，所以我感觉其中一定有蹊跷。曾副经理，你这段时间要帮我盯死小美，一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我们要及时采取措施。张经理，你今晚帮我约李牛出来，我要和他谈谈，如果还行，我们就加入他的那个团队，尽早甩了老莫。我们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要争取主动。”
曾土豆的话说得两个人一愣愣的，尤其是曾三狗，牛脾气又上来了，他嘟嘟嚷嚷地说：“我们为他卖命，他吃大头我们吃小头，我就不信他这样笨。”
张大嘴也说：“韦总，曾哥说的不错，他害我们干吗？一套成龙口服液成本只有25元，他卖给我们是1000元，他害我们不是砸自己的生意？”
曾土豆自言自语地说：“他不但吃肉、啃骨头，连汤也不想让我们喝。你看他对付那些女人，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当然，我也不想把他想得太坏，但我们还是多个心眼吧，他欠我的钱，我一定要讨回，好佬怕烂佬，脱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命比我的值钱。要是他玩花招，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曾三狗听曾土豆说得杀气腾腾的，劝他说：“韦总，出门在外，一切以和为贵，别总说什么同归于尽的不吉利话。”
在外人面前，曾土豆也不想和曾三狗说太多，他知道自己的三叔就是这么点水平，说多也没用。
张大嘴最后问他：“要是李牛今晚有空，我们定在哪和他谈？”
曾土豆说：“定凯旋吧，晚上8∶30，定好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张大嘴说完告辞了。
张大嘴前脚走，曾土豆马上对他叔吼道：“三叔，我说过你多少次了，我们这个住的地方，不能带人来，你怎么就不听我的。你现在就去物色房子，物色好房子立即搬家，这里没法住了。”
曾三狗便有些委屈地说：“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必要这样像做贼一样不敢见人？张经理可是你一手拉上来的，你都不放心他，我看到最后你是连我也不信了，不如我干脆现在就回家好了。”
曾土豆听了曾三狗的话，恨铁不成钢地说：“三叔，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是自我保护，现在天天都在驱逐传销，我们说自己是直销，人家就信你啊，现在那些执法部门可没时间查你是正规经营还是违法，看见人多开会，立马就抓人，对于那些刚入会的人，抓了也就是问问话，最多关几天就放了，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就不同，人家说我们是传销头子，抓了轻则罚款几千元，重则判你十年八年，我为什么叫你不要叫我的真名，我名片上为什么写的是假名，毕业证也是假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那是防止有一天出了问题，让他们大海捞针，让他们去找清华大学毕业的韦大宝，让他们去对身份证，看他们找谁去。”
曾三狗听了曾土豆的话，才真正增长了见识，暗暗佩服自己的侄仔聪明绝顶。现在工商执法那帮人的鼻子灵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前堵后截中间抓人。前次他们在上课时有三个自称工商所的人闯了进来，既不搜集他们所称的传销证据，又不亮出执法证据，进门就命令他们只能拿自己的衣服，勒令他们在半个小时内离开，谁不离开就通通抓到工商所办班。当时大家便一个个登记，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就被驱赶出了那幢楼。曾三狗第二天到那看他们如何处理房子中的床铺与沙发，刚好看见他们开了两台货车，把所有的家具都拉走了，连过堂都没过，就没收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财产。
侄仔说得有理，理是谁有权制订谁就是理，要是让他曾三狗来立法，对于这帮乱执法的牛嘿统统要吊起来打才大快人心。
曾三狗再也不敢怀疑曾土豆的话，立马说：“好吧，我现在就去找中介公司。”
曾三狗离家后，曾土豆回到自己住的卧室，从床底拖出跟了他三年的皮箱，把自己的身份证、毕业证、就业推荐书等一些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装进了一个大信封便出了门，到东街对面的工商银行办理了实物记存，这才放心地回来收拾东西，准备等曾三狗物色到合适的房子即时搬走。搬家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反正家具是主人的，他和曾三狗只要拿起自己的行李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