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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苦恋(1)

文君到补习班来听课,不是为了应付什么晋升考试,更不是为了获得知识。她到这里来,是要寻找一个目标:把自己嫁出去。

3天前,文君感慨万千地过了自己的28岁生日。奔30的人了,还待字闺中,要是在20年前,一定受到人们的尊敬,至少人们会称赞她响应党的号召,晚婚晚育。如今,世道变了,她倒成了人们评头品足的对象。每当她走过,单位里的人免不了指指点点,目光怪怪地扫她一眼,她只有自叹生不逢时。

28岁,正是花季,人们却在背后叫她“老姑婆”。其实,这个年龄离更年期还差十万八千里,离见马克思那就更加遥远了。她自己也感觉良好,人们有什么根据这样对她不恭?那些中央委员,60多岁还叫年青干部,依次类推,她顶多算个小姑娘,怎么说也不应该和“老”字沾边。她实在耿耿于怀。

要是谁以为28岁的文君从未谈过恋爱,那就太天真了。她在含苞欲放的年华,就爱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那个男人爱她也如痴似醉,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爱到白头,爱到地老天荒”。他现在仍满头青丝,地还年青,天仍一片蔚蓝,可他却用了一条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背叛了她。

文君平心静气下来,觉得他提出的理由虽然可笑,但不无道理。她清楚,和他结合,没有好日子过。但是,心里却没法平衡:当初是他死缠她,如今又是他提出不能结合的理由,这不成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她愤愤不平,铁定在近期内把自己嫁出去,存心气死他。

文君个子高挑,腰如水柳,肌肤如白藕,一双柔顺如水的黑眼睛曾令无数小伙子神魂颠倒。

她第一晚到补习班来上课,刻意打扮了一番:一条紫色长裙直拖到脚踝,上身穿一件有披肩的白色无袖麻姿衫,脸上略施脂粉,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当她在教室一露面时,几十双眼睛同时向她的身上罩过来。霎时,她充满了自信:一定能找到比他强10倍的如意郎君。

可是,当她用目光匆匆扫描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后,真后悔错交了50元学费。40多个男性公民,不是长得蛇头鼠眼、上了年纪的有妇之夫,就是乳臭未干,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娃娃,要在这群人中选择夫君,不如叫她剪发做尼姑。她真想抽身走人。但转念想到不参加补习,晚上就得在产房值班,权衡利弊,她只好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作出听课状。

带着两寸厚镜片的女教师正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大讲什么知识爆炸以及第四次浪潮诸如此类的东西,她的脑子里根本就没心思装那些玩意儿。她只顾东张西望。坐在她左面仅隔一桌的一个胖姑娘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胖姑娘像个大冬瓜,长着个“地贫鼻”(注),脸上布满了米头疮,有几颗还在流着黄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板。文君感怀身世,顿起怜悯,心想:傻姑娘,长了这副尊容,就算你满腹经纶,想必也没有哪个好男人看上你了,何必那样用功。

教室里静悄悄的,那些好学生不是伸长脖子听课,就是一丝不苟地做笔记。文君为自己悲哀:别人来听课是为了获得知识,她文君却是交学费来出卖自己,企盼在这里爱上一个有棱有角的男人,好嫁给他;就算嫁不成,多认识一个有个性的男人,开辟出一条战线也好。

文君的职业是一名助产士,在产房天天为别人接生,都已经快7年了,什么时候才轮到别人也为自己接生?

人活在世上,真不容易。人的一生,整整要为五代人活着,自己又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前面是祖父辈,后面是儿孙辈,趁着年轻,必须及早精打细算。嫁不出去,祖辈死不瞑目,父辈抽声叹气,儿孙辈姗姗来迟。结婚,与其说是为了自己,勿如说是为了别人:为了周围侧目而视的人们,为了那个背叛爱情的小人,为了整整五代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及早把自己处理掉。

看着后排还有两个空位,她希望能发生奇迹,她在默默期待着……

上了三晚课,她已经和那个“地贫鼻”混熟了,地贫鼻听说文君是助产士,趁着课间休息10分钟,缠着文君问这问那。

“文医生,分娩时肚子痛得要紧,能不能打止痛针?”

“不能。”

“多残忍。”

地贫鼻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咕噜。过了一会儿,她又把那张丑脸挤过来,神秘地说:“告诉你,我听人说,吃阉鸡油煲腐竹,生小孩就不痛。”

“对,听说挺灵的,你就等着试试看。”

文君为她的无知而好笑,故意和她开玩笑。谁知她信以为真,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欢呼:“天哪,是谁发明的,应该申请专利。”

“看把你高兴的,傻瓜才相信。”文君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胖姑娘顿时泄了气,忧心忡忡地试探:“文医生,生小孩时真的很痛吗?”

文君被纠缠得有些恼了,不耐烦地说:“我又没有生过小孩,怎知道有多痛。你瞎操什么心哪,你离生小孩还远着哪。”

胖姑娘一点也不恼,挺自豪地说:“不远了。我已怀孕,再过7个月,麻烦你为我接生,嗯。”

文君听了,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见她脸上放着光,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便不是滋味,暗暗叹息:真想不到,这个丑八怪年纪轻轻的,已是做熟猪头——有主,而且做母亲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了。想到自己貌如罗敷却嫁不出去,这世道真是要多怪就有多怪。

星期四晚,文君刚走进教室,便发现了新情况:最后一排多了个男士,那个男士已届而立之年,雄性十足,黑胡把上唇盖得严严实实,鼻子像个倒悬的猪胆,露出一股英气。文君的视线刚和他的相碰,心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断定,这个男士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目标。

文君自信地作出了判断:他一定没有成家。有了老婆的男人,不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蠢相,就是像熟了的黄粟——垂头丧气。而这两点在他的身上都找不到。只要他是单身汉,而且条件适宜,就决定嫁给他。她想。

想起将来要嫁给这个男人,文君的心不禁一酸。那个该死的背叛者虽然可憎可恨,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初恋,回想起第一次被他亲吻,虽然事隔6年,但仍觉得有一股幸福的暖流在全身奔涌。要是文君当初果断地把他推开,文君的自传将会改写,她就不会蹉跎了6年美好的光阴。

今年,该死的他仅26岁,再过4年,他还是一枝花,而文君过了30岁,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成了一堆牛屎巴了。他曾说过,谁先结婚,谁就先背叛了初衷。文君没法和他打持久战,她必须在30岁前速战速决,把自己嫁出去。

文君是个现实主义者,她才不那么浪漫地和他跑“马拉松”。

她明明知道他一文不值,可是一旦决心离开他,文君就心如刀割,不知不觉中,泪水已把桌上的笔记簿打湿了一角。

她再也无心考虑坐在后排的那个目标,她突然有种冲动:下了课,打电话给他。可在电话中对他说什么呢?对他说刚才的感受,那断断不能;告知他自己正在刻苦学习?他听完后,准会捧腹大笑,他会一针见血地说:少跟我来这一套,什么学习,还不是去找老公。与其在电话中遭奚落,不如不打。

她思想一开小差,就错过了向那个预备丈夫进攻的机会。

翌晚,她早早便到了教室,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离上课时间还有5分钟,目标终于出现。当他从文君桌边走过时,文君把自己最美好的部分对准他,甜甜地向他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他先是一激灵,随之友好地牵动了一下面肌,算是礼尚往来了。他刚坐下,文君的头脑里就飞速地转动起来,思考着该如何接火。

文君无意中瞥见他课桌上放着一瓶墨水,便毫不犹豫地扭过头来,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说:“先生,能不能给我一点墨水?”

他把墨水推近文君,低声说:“请便,不知是否合用?”

“合用,合用,我正是用这种墨水。”文君吸了墨水,还想和他继续搭讪,又怕引起他的反感,只好适可而止地转过头来。

好不容易耐到下课,文君立即车转身,不失时机地说:“刚才多亏了你的墨水,要不,我可做不成笔记了。”

他站了起来,边收拾笔记边说:“这点小事无足挂齿。同学嘛,说不定以后有事麻烦你。”

“要是你夫人生小孩,可以随时找我。”文君乘机试探。

“你是医院的?是医生?护士?”他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都不是,是专为别人接生的机器。”

“想不到你说话这样风趣。冒昧得很,能不能告知芳名?”

“文君,文学的文,君子的君。”

“如此说来,你是文学君子了。”

“父母给的大名,谁管它是文学君子或是武学君子。你呢?”

他熟练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装璜考究的名片,微笑地递给了文君。某市外贸公司副经理、工程师、欧阳奋男。两行电脑排印的中文,快速映入文君的眼帘。

文君心里有了底,笃笃定定地说:“起个洋鬼子的名字,难记死了。今后,我干脆叫你经理同志好了,行吗?”

“你要是乐意,叫什么都可以,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欧阳。什么经理不经理的,做了这么个粟米官,多亲近的朋友也客气起来了,真令人不自在。”

“恭敬不如从命。好,以后我就叫你欧阳。”

他俩越说越亲热,欧阳索性重新坐了下来,准备聊下去。

文君初战告捷,增强了信心,说话就更加随便了:“都做经理了,还这么用功,还想步步高升。”

“哪里有这么大的雄心。我来听课是因为晚上没地方打发时间,什么也不是。”

“想不到我们俩是殊途同归,都是白交钱的货色。”

“你男朋友出差了?”

“他把我甩了。”

“有这么蠢的男人?”

“不,他是绝顶聪明的。”

“那就不好理解了,既然他聪明,就不应该甩你。”

“看来,你是不会给我打零分了。”

“那还用说。我和形形色色的人做生意,炼就了一双X光样的眼睛,看人十有九准,错不了。”

“哗,这么厉害。你说说,我这个人怎样。”

文君一双眼睛缠住他不放,似笑非笑,风情万种。

欧阳深情地瞥了她一眼,满有把握地说:“你不生气,我就直说。”

“又不是打气筒,哪来那么多气。”

“你心地善良,但又争强好胜,往往惹人嫉妒。在单位深得领导信任,但永远不被重用。感情上属于传统型,就是说,盲目专一,这往往要吃亏,对不?”

“你说对就对,不对就不对。”文君不置可否。事实上,她对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人,也没有把握。

“噢,只顾聊天,人都走光了。眼下夜已深,走吧。你住哪?要不要送?”

文君慢吞吞地站起来,幽幽地说:“八条巷,走惯了,不用麻烦你。”

“要过那片乱坟岗,走,我送你。”

“刚刚认识,就给你添麻烦,真不好意思。”

“回家反正睡不着,我们是各得其所。”

“那就谢谢你了。”文君心里暗喜,顺水推舟。

乱坟岗方圆5里,晚上一个人走过这里,远远就看见磷火荧荧,高矮不等的坟茔好像大小各异的鬼怪,间中杂着一两声夜鸟的悲鸣,实在有些怕人。文君胆子贼大,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走过乱坟岗时,欧阳不相信地问道:“晚上,你一个人真的敢走这条路?”

“死人我见多了,连鬼也怕我。当然,有人送最好,就像今晚这样。”

“姑娘们都胆小如鼠,想不到你如此勇敢。”

“是硬练出来的,在医院工作的人,个个胆大包天。”

打从那晚开始,欧阳便成了文君的保镖,每晚下了课,便自动送文君回宿舍。在路上,两人说话越来越投机,文君对他的兴趣一天浓似一天。她被他的渊搏学识、温文尔雅的风度所陶醉。正因为这样,文君心里越觉得不踏实,总担心他已有妻室。好几次,她想破釜沉舟,问个明白。

犹豫之间,很快就过了一个月。这晚周末,老师刚上了一堂课,就提前放学了,说是让这帮老学生去享受一下夜生活。文君约了欧阳去饮冰。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答谢欧阳做了一个月的护花使者。

他俩走进霓虹闪烁的“江滨冰屋”,拣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欧阳趁机对文君大献殷勤,把冰花端到她面前,用小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文君刚饮了一小口,他连忙递上餐巾纸,还连连问冰花的味道如何,需不需要调换。

在舒缓的乐曲声中,文君激动不已。心想,如能嫁给这样关心、体贴自己的男人,一生还有何求?文君不想错过机会,却又佯装漫不经心,问道:“你妻子长得一定很漂亮吧?她在哪个单位供职?”

她关心的当然不是他的妻子漂亮不漂亮,要是欧阳有妻子,她倒宁愿他的妻子是个丑八怪,母夜叉。她更不关心他妻子的工作,说白了,只不过是在为今后的婚姻投石问路,是在为建立小家庭而默默地挖地基。

“我妻子外貌一般化,但很有内才,是某市设计院的顶梁柱。”

文君听得清楚,听得脸色苍白,心一个劲地往下沉……

欧阳根本就不注意她的表情,早已把她当作知心朋友和最佳听众,喋喋不休地指责起妻子来:“娶个女才子真是个天大的错误。她一天到晚只知工作,根本就没有一点女人的温情,我好不容易回去一次,可她倒好,把我扔在一边,忙自己的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下辈子,用枪抵着我,我也不要这种事事都不让须眉的女人。”

欧阳的牢骚,使文君又振作起来,某市离本市300多公里,他们夫妻感情又不怎么好,她没有必要垂头丧气。

“为什么不把她调来?两地分居最容易使人离心向背,你可要小心。埃及老国王曾规劝女儿,妻子离开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可超过100天,否则就会出问题。你们分居这么多年,你身体又健壮如牛,真不简单。”

“提起调动我就有气,去年,一切手续都办妥了,她拿到调令,却突然变卦,说什么也不肯来了。你猜她的理由是什么?她是怕调到这里,不受领导重用,让她坐冷板凳,荒废了专业,你说多可笑。”

“有这样能干的妻子,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哩。哪像你,牢骚满腹,真是怪人一个。”

“高兴?高兴什么?难道叫我高兴自己都快成老和尚了?”

欧阳冲口而出,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应该在女性面前说这种不雅的话,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文君佯装听不懂,故意转移话题:“你们有孩子了吧?”

“我都39岁了,哪能没有孩子?如果没有孩子倒好,早就好离好散啦。我女儿今年已经9岁了,非常可爱。”

欧阳39岁了?文君暗暗算了一下,他比自己整整大11岁,可一点也看不出实际年龄。也许这是他一贯养精蓄锐,少近女色带来的好处。

有顷,欧阳叹了口气。文君不解地瞟了他一眼。他连忙正色说:“我是独子,父母亲都希望我能生个儿子,好传宗接代。对于生活在城市的人来说,男女都是那么回事,但有时想到欧阳家在我手上断子绝孙,多少有点愧对祖宗。”

“要是你娶的是我,保证我能给你生个儿子。”

文君顺着他的话作如是想,可又觉得自己太过分,脸一下子火辣辣的,干脆不再吭声。

欧阳见文君不作声,不解地多看了她两眼,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他被文君羞羞答答的表情惊呆了,不由得想入非非:她多温柔、漂亮啊,要是能做自己的妻子,生活一定很幸福。旋即又多看了文君一眼,正好和文君躲躲闪闪的目光相遇。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这实在太危险,连忙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真正幸福的家庭又有几家?我们换个话题,不谈家事。”

饮冰以后,文君和欧阳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俩开始用眼睛说话,仅仅一个眼神,对方便立即心领神会,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但更多的时候,欧阳似乎总想回避文君,说话很少触及感情、家庭什么的。文君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角色,欧阳不给她以鼓励,她只好知难而退,把感情埋在心里,所以她和欧阳心与心之间还隔着一道防线。

3个月的文化补习课就要结束了。那个地贫鼻的肚皮已隆了起来,最后一晚下了课,她的夫君开着一辆火红的摩托车来接她。文君看见那个小伙子,就嫉妒得要命。地贫鼻的丈夫少说也有1.75米,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文君原以为“烂锅头盖烂锅盖”,想必地贫鼻的夫君定是武大郎式的人物,料不到却是堂堂一表。看来,在男人世界里,还是有真正识货的人,还是有人不那么看重女貌的。

地贫鼻临别时,贴着文君的耳朵说:“胡仔说他们研究所有位工程师还没有对上号,我先去侦察侦察,再拉线。”

地贫鼻得知文君还没有对象,便千方百计想帮忙,难为她一副热心肠!文君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正在收拾书本的欧阳,含糊地说:“到时再说吧,很感谢你的一番好意。”

教室里的大学生作鸟兽散,顷刻间便走光了。欧阳和文君十分默契地留了下来,好像作最后的诀别。欧阳突然提出请文君看最后一场电影,文君欣然同意。

他俩走到电影院时,第一场电影刚刚散场,一时间,进的出的,卖黑票的,呼儿唤女的,各色人等都在向门口挤,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大片。欧阳怕有人踩着文君,右手在前面开路,左手紧抓着文君的手向前蠕动。有个小流氓想浑水摸鱼,刚把手伸到文君的胸前,就被欧阳狠狠地一掌击去,吓得连忙把手缩回,慌慌张张地钻进了人群。

文君高兴得哈哈大笑,两个肩膀笑成了一团,模样可爱极了。欧阳得意洋洋地说:“欧阳大爷什么样人没见过,不抓他进公安局算便宜了他。他竟想对我们的文小姐无礼,真是瞎了狗眼。”

文君笑够了,突然感慨地说:“欧阳,和你在一起,总使人有一种安全感,你真是一个好男人。”

“别乱捧我了,要不,我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

他俩找到了坐位。欧阳先为文君把凳放平,又从裤袋里掏出手帕揩了揩,这才叫文君坐下。文君看在眼里,感动得想哭。

电影散场以后,在相送的路上,欧阳说道:“今后,我用什么借口去找你?找你玩玩到底方便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是个自由人,既没有丈夫看管,又没有男朋友吃醋,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我不是怕你给我惹麻烦,只是担心和你来往,别人对你说三道四。”

“他们要嚼舌头,索性让他们议论个够吧,当今世界,谁怕谁了?”

“话不能这么说,议论多了,会影响你找男朋友的。”

“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心里有鬼,尽想些见不得人的事。”听了欧阳的话,文君暗暗高兴,有意刺刺他。

“看你,尽乱说,难道我会对你打坏主意?”欧阳声里带嗔。

“好主意你打不打?”

文君定定瞄他,表情一点也不慌乱。但由于问得突兀,欧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递过幽默一瞥。他当然是个聪明人,她的话不会听不明白,但他实在答有难处:如果说实话,当初他被她的年轻漂亮所吸引,而现在则被她的诚实善良所折服,这就深深地被打动了……可是,他有权利接受这种感情吗?

两人默默地走着,走近那片乱坟岗时,文君突然“唉哟”一声,跌坐在地上。欧阳连忙蹲下来,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跌伤哪里了?”

文君一边呻吟,一边说:“脚扭弯了,踩到一块石头,哟,痛死了。”

“让我看看。”

文君立即把扭着的右脚伸了过来。欧阳捧起她的脚,借着手电光,见右踝关节起了个鸭蛋大的疙瘩,很担心地说:“伤得真不轻,起疙瘩了。我去叫辆车来,送你到医院。”

文君咬着牙,吃力地用手去摸了几下,很有把握地说:“没伤着骨头,只是关节脱位了。来,帮帮忙。”

欧阳照她教的方法一手抓住她的小腿,一手抓足背,猛地用力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随着关节的复位,那个疙瘩也消失了。文君皱着眉头慢慢站了起来,因伤脚一下子不敢用力,只好一跛一跛地向前走。欧阳犹豫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搀着文君的秀肩,关切地说:“让我扶你走吧,要是再扭伤,那就麻烦了。”

文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傍着他慢慢地向前走。将近宿舍时,文君的脚已恢复如初,可她不想离开欧阳,靠着欧阳的肩膀,她感到踏实、安全。多年来,她苦苦追求的,不正是希望有这样一个男人伴他同行吗?她激动地说:“欧阳,要是早点认识你该多好。”

欧阳听了她的话,差点不能自控,苦苦挣扎了一会,才很友爱地说:“世间上有一种东西最值得人们珍惜,它就是不能得到的东西。别说傻话了,要是我们在以前认识,那我们顶多算个点头朋友,你就不会发这样的感慨。”

“就算退回10年前,我也喜欢你,欧阳。”

文君说完,突然倒进了欧阳的怀抱。欧阳吃惊不小,但过了几秒钟,他什么都明白了,身不由己,颤抖的双手终于紧紧地搂住了她。少顷,他喃喃地低语:“文君,我可是有妻有女的人。”

“别理她们。我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只是还不是时候……”

“既然春天已经到来,春雨难道还不该下么?”

文君认为,机遇永远属于敢作敢为的人,男人既然能四处出击追求女人,那么女人为什么就不应该主动追求自己认定的男人?

他俩就这样互相搂抱着,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不过,还是欧阳果断地降了温,松开了手,并负疚地说:“文君,我不能同时伤害两个女人。要么我和妻子离婚,要么我和你从此不见面。老天,要是我从今以后不能见到你,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我要和妻子离婚,反正,她根本就不需要我,我何必害己害人。好,就这样定,和妻子离婚。”

欧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接着又说:“在我未办好离婚手续之前,我们暂时不要见面。我必须光明正大地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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