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源看去,女佣们见到了莫非,立即松开了扯着菲菲的手。
突然失去支撑脑袋的那股力道,菲菲重重地扑到在地上,口里还在痛苦地嘤咛着。
除了秋丽还是一脸愤然之外,其他女佣的脸上早已露出了尴尬羞窘的神色,纷纷颤抖着嗓音对着莫非唤了声“太太”。
“秋丽,怎么回事?”虽然莫非很讨厌菲菲,但是看都到她被这样折磨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毕竟她从未对自己下过如此狠的手。
秋丽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并没有急着回答莫非的问题,而是将先生事先交代给自己的话复述给了太太:“太太,先生一早打电话给我,让我告诉您他去国外办公了,打不定哪天才能回来。他还让我多多照顾您,别被人给欺负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秋丽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顺便朝着地上的女人丢了个白眼。
听了秋丽的话,莫非本就苍白的脸色忽又暗下了几分。
“哦。”她应了声,然后沉默了片刻。
见太太没再说话,而且脸色难看得很,秋丽以为太太生气了,气她动手修理了那个嚣张的女人。
哎呀!她可都是为了太太好呀!
于是,秋丽急了,赶紧跑到了楼梯口抬头看向楼上的女人,解释道:“太太,您别生气,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个女……菲菲小姐实在是欺人太甚!您不知道,昨天她一进家门就对着先生大放骚味儿,今早又摆出一副神气得不得了的样子,还让咱们叫她‘太太’,她还时常骂您……骂您‘贱、贱人’……太太,这种女人不打不行啊!我为您出了口气啊!”
“太太,您别生秋丽姐的气,我也动手了。”小花站到了秋丽的身边,替她求情道。
“我们也动手了。”另两个也来坦白了。
莫非心头热热的。她就知道,付出总会有回报的。大家对她那样好,她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生气呢?只是自己心里头憋了太多心事,加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现在她实在没法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啊。
“我没怪大家。”莫非淡淡说道,然后走到了楼下。
她走到大家面前,看了一眼菲菲——她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现在正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脸,她把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检查了一遍,生怕留下什么骇人的疤痕。
莫非对着女佣们轻声说道:“谢谢你们,但是以后千万别再这样做了。要是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我是一个残忍小心眼的女人,那样不就等于是你们帮了我倒忙了吗?”
秋丽瘪了瘪嘴,委屈地说道:“太太,我太欠考虑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只知道给您出气了,对不起。”
“不怪你。”莫非笑笑,“你去那块热毛巾给她。”
秋丽看向菲菲,脸色立刻沉了:“我不,我只服侍庞家的人。”
“去吧。”莫非坚持着。
秋丽抬眼看着太太,一脸茫然:“太太,这种女人你干嘛要对她那么好啊!反正先生不在家,谁管她是死是活啊!”
“我不是对她好,是对你们好。”莫非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指地看了大家一眼。
秋丽睁圆了眼睛,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太太话里有话,她是怕菲菲小姐报复,所以才给她一个替大家“恕罪”的机会。
“我知道了。”秋丽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莫非看着其他三个女佣,淡淡地说道:“大家都去干活吧。”
说罢,三个大女孩就散开了,在家里忙活起来。
莫非站在客厅里看着菲菲,那模样真挺狼狈的。
说实话,菲菲遭了这回罪,她心里头还真是挺解恨的。
书读得多了,顾忌也就多了,莫非常常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矫情。其实她很羡慕那些打工妹的真性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她,却总是为了所谓的自尊和面子被人伤得创痕累累,然后又总是被那些道德伦理云云束缚了自我,在面对压迫时宁愿选择隐忍和宽容。
菲菲察觉到了莫非在看自己,于是合起镜盒迎向了她的视线。
莫非对上了菲菲的眼,发现她眼里依旧带着恐慌的神色。她一头染的夸张的橘红色的微卷长发此刻正凌乱不堪地散在双颊、耳际还有脖间,满脸的残妆让她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可怜。
“姐姐,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菲菲挂上两串悔恨的泪眼,对着莫非拼命忏悔着,“我吃过亏了,我懂了,我不会再做坏事了,待会我就回去,我保证什么都不说,真的!”
菲菲惊惧万分,身体还在剧烈颤抖着。当然,这些是她装的,要知道“欲擒故纵”可是她最擅长的伎俩啊。
果然,看着菲菲惨兮兮的模样莫非立即心软了。她对她还有防备,只是在程度和力道上都已松懈了不少。
“哥见到你回家一定会问你这么早回去的原因,到时候你怎么说?你的保证可信么?要我怎么相信你回去不会说出在庞家受了委屈的事?”莫非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她看着菲菲冷冷问道。
“好吧,那我暂时先不回去好了。”
菲菲难得顺从的回答让莫非大吃一惊:菲菲她真的变了么……她心里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秋丽拿着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走了过来。她在发着愣的太太的背上轻轻一拍,莫非随即回神,转过头看向了她。
“你去给她吧。”莫非对秋丽说。
“是,太太。”
说完,莫非转身走上了楼。
目送太太进了房后,秋丽转身走至沙发前。她双手捧着毛巾,很恭敬地递到了菲菲的面前,但她说的话却不似她的行为那般客气:“菲菲小姐,‘太太’让我给你送热毛巾来了,擦擦你的大花脸吧。”
菲菲又惊又惧,一把夺过毛巾,然后再一次打开了化妆镜,对着它细细擦起自己发红的脸颊。
秋丽站在那里死死盯着沙发上的女人,一眼鄙夷的笑意。
菲菲很不自在,但又不敢开口骂人。为了小命她这只老虎不得不装一回病猫,免得得罪了莫非身边那一群狗奴才,她可不想再被围殴一次。
秋丽见菲菲时不时地朝自己翻眼,眼里立即放出两道凶狠的光束,她微微笑着,却在牙缝里冷冷挤出了一句:“看什么看?小心我抽你这臭婆娘的嘴!”
接收到了“警告”信号,菲菲的心立即抖了三抖,赶紧低头装孙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决定忍了!等待会自己见到了阿柱,一定要和他商量出个狠招来,好整死莫非和她那群凶得跟夜叉似的奴才们。
想到了要去见阿柱,菲菲赶紧回头看了看时间,还不到8点,她还有时间整理形象。幸好那些女人只是扇了她几巴掌,没把她的脸给弄花。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们会让她出门么?
菲菲在脑中想了好多借口,但又一一被自己推翻了——硬闯不行,她肯定不是那群疯女人的对手;用骗的也不行,秋丽可精明呢。
终于,一番苦想之后,菲菲想到了方法。她对身前的秋丽说:“我今天和朋友约好了10点在XX酒吧见面,但会就得出门了。可是我知道你不放心放我走,不如我把手机号留给你,方便你随时联系到我,怎么样?”
“呵,我可不敢管着你,菲菲小姐。”秋丽拖长音调说道,“你还是别出门了吧。”
“可是那个朋友很重要,我和他一年也就见一次面……”菲菲露出了难色。
“万一我放你走了你却做出一些对太太不利的事,这责任是你担呢还是我担呢?”
“所以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你啊!”
“你一关机我不就找不着你了?你以为我二啊!”说着秋丽朝着菲菲嗤了一声。
然而,秋丽精明,菲菲更是狡猾:“总之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就算带着一身的伤我也要出去。”她作出一副坚定的样子。
秋丽将菲菲打量了一番,以她虚荣的个性要她带伤出门是不太可能的,她如此坚持着要去赴约,想必她不是在撒谎。
于是,秋丽松了口:“那你得让我跟着你。”
闻言,菲菲心底一喜,她知道秋丽已经上了她的钩了,但她的戏还得演下去。
“可是你跟在我边上……我会很不方便啊。”菲菲一脸的为难,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放心,我远远跟着你,不会让人知道我和你是一起来的。”
“好,只能这样了。”菲菲应得勉强,心里却甭提多乐呵了。
“莫非,秋丽,你们两个死定了。”菲菲在心底猖狂地叫嚣,并为这“一箭双雕”的计谋沾沾自喜着。
某小区某公寓楼某间单身公寓里,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在茶几边坐着。
梁心洲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惊诧、无奈、好奇,什么样的想法都有。
昨晚出了庞家后,庞晔临想都没想就找到了梁心洲的家。虽然他心底对梁心洲喜欢莫非的事还存有芥蒂,但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不是随便说说就断得了的,在遇到麻烦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都是梁心洲。
来到梁心洲的公寓后,庞晔临什么都没说,就往梁心洲的床上一倒,蒙头就睡。
他睡得倒是“舒畅”,却把不了解情况的梁心洲吓得半死。要他和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开什么玩笑。
于是,他就这样干坐在床边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庞晔临苏醒过来。
然而,庞晔临醒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和梁心洲大眼瞪着小眼,相视无言。
就这样,他们从早上6点那会一直坐到了8点,梁心洲一夜没睡,实在没体力和他这样耗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回事?”
庞晔临抬起空洞的眸子看了眼梁心洲,没说话,随即又将视线低了下去。
“是因为她么?”其实梁心洲早猜到了,因为世界上只有莫非能这样徒惹起他的愁绪。
“嗯。”切入正题后,庞晔临总算有了反应,对着自己的兄弟点了点头。
梁心洲心头一紧,莫名地心疼起莫非来。虽然他还不了解情况,但直觉告诉他,连庞晔临都如此的抑郁,那想必莫非受到的苦一定要比他多出千倍万倍。
“你又伤害她了。”梁心洲的口气满是责备,“你不怕我冲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么?”
“别开玩笑了心洲。”庞晔临的眼神支离破碎,“我和你现在是兄弟,不是情敌。”
梁心洲别开头,站起身来。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庞晔临的声音幽然响起,“心洲,你知道吗?我……我出轨了。”
“咔哒”一声,一只杯子砸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透过中空的虎口,梁心洲看着自己脚前那一片玻璃的残骸,怔呆了。方才他刚好准备着往杯里倒牛奶,不料却听得了庞晔临那句震撼的话。
“出轨?和谁?”他忍着揍庞晔临的冲动,“镇定”问道。
“和菲菲,她的妹妹。”庞晔临双手捂上自己的眼睛,然后沿着面颊一直滑到了下巴,最后又将它们搁在了自己的口鼻处。
“为什么?”梁心洲隐忍再隐忍,他天生温和的性格不让他发作,然而,此刻他真的很气愤。就算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也不能那样伤害他最爱的女人。
庞晔临沉默着,眉头微微蹙着,眼里空荡荡的。
“心洲,让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别告诉任何人。”他说,口里带着乞求。
“如果我说‘不行’呢?”梁心洲转身看向庞晔临,口气很决绝。他已经不是他庞家的下人了,他现在是自由的,他没必要在对自己“曾经的少爷”那样恭从。
“那……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此刻的庞晔临看起来很是落魄,他的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痛苦。
“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暂时不能回去,一回去我就会出轨。”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把话说的清楚些。”就算梁心洲的脾气再好,他也忍受不住这种挤牙膏式的拷问方式。
庞晔临淡淡地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看向梁心洲:“心洲,你相信我,我不会辜负莫非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我都是为了保护她啊!”
梁心洲不语,拧起眉头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要是我真的负了她,心洲……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放心,你不说我也会那样做的。”梁心洲答得果决,引来了庞晔临复杂的神色,又是感激又是吃味。
“你现在准备去哪?”看着梁心洲穿外套的动作庞晔临疑问道。
“当然是去上班啊,不然怎么帮你把庞氏企业赚回来啊。”
庞晔临的脸色突然柔和了起来,他看着他,用着感激的神色。
许久之后——
“心洲,谢谢你。有你这个兄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闻此,梁心洲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庞晔临,淡笑着开口道:“对,兄弟。”
然后,庞晔临也笑了。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送我一程吧,我要去博思堂交代点事情。”
“行。不过,我得先去公司,然后把车借你,你自己去公司,记得5点半的时候来公司接我。都怪你,大半夜搞什么突袭,一早起来又发了一大通神经,被你这么一折腾我都快迟到了。”
“呵呵,我知道错了,这次算我欠你的。”庞晔临拍了拍梁心洲的肩膀淡笑道。
“好了,边走边说吧。”
随后,两个人男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拥挤的公寓房。然而,他们都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豁达,心里都在为同一个女人发愁着。
九点半些许,菲菲带着秋丽一同出了庞家,打了一部车到了市中心的某条大街路口。
下车后,菲菲回头对秋丽说:“XX酒吧就在这巷子里,你跟在我后面走,成不?”
“行。”秋丽摆出一副警告的眼神,“你识相点,不许动歪脑筋,更别想着逃跑什么的。我看你脚上这双高跟鞋也得有十公分吧?我就不信你丫跑得过我。”
“是是是,我不敢跑的,要跑也跑不过你啊,呵呵。”菲菲赔上一个“谄媚”的笑,可在那张笑脸背后却藏着一副狰狞的脸。
“让你狂,让你**,我把你整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莫!”——菲菲在心底暗暗发誓。
随后,菲菲在前,秋丽在后,走过了九曲十八弯后,两人终于见到了XX酒吧耀人的招牌。
秋丽突然心生鄙夷——这不规矩的人见个面挑的地点都那么不规矩,绕来绕去的,谁找得着啊?来到了酒吧门口,她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门牌和酒吧的周边环境,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方便太太找着自己啊。
菲菲看了眼秋丽,不经意间露出蔑色——这女人还真是挺小心谨慎的。然后,她快速走进了酒吧。
见状,秋丽赶紧跟上,也进到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