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之人站的没有他近,这会儿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长剑寒光,几乎冻住了时间。
每一寸靠近,都变得焦灼而漫长。
护驾之人,只恨自己跑的太慢,恨不得自己能挡在三皇子跟前,替他受了这一剑。
宫人们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的面无颜色。
三皇子闪身避开,脚下却被那已经软倒在地的舞姬死死抱住。
他踹向那舞姬之时,景瑢手中长剑,已经袭至。
刺了那舞姬的宁春草忽而扑在三皇子身上。
恰挡住景瑢的长剑。
“你——”景瑢一声怒喝,眼睛都发了红。
眼见他手中长剑已经刺入宁春草皮肉,这会儿他非但没停,反而更是用力,长剑贯穿宁春草的肩头,刺入三皇子心口。
剧烈的痛楚,叫宁春草疼的几乎晕厥过去。
护驾之人上前将景瑢擒住。
有打斗攻城之声,似乎从远远的宫墙外传来。
被擒住的景瑢笑了,“听到了么?我父王已经在攻城了,皇宫很快就会被攻下,你们现在放了我,我还能在父王面前为你们求情。你们若是不识时务,就等着领死吧!”
“你休想,乱臣贼子!你这是谋逆,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你以为你燕王会赢么?十年前他赢不了,十年后,他依然不行!”宁春草疼的直翻白眼,却咬牙切齿的说道。
宫人看着贯穿她肩头又刺入三皇子心窝的长剑,一时无从下手,仓皇焦急不知所措。
三皇子现下还有气息,若拔出长剑,只怕心脉失血,立时就会毙命。
若是不拔,不仅两人都痛苦,宁春草不及时止住血,怕也要丢了命去。
“拔剑。”三皇子低声说道。
“三皇子您再忍一忍,太医马上就到。”宫人急的冒汗。
三皇子面上十分痛苦,“伤了心脉……太医来,也无济于事……”
“我的铃铛呢?”宁春草急道,她疼的浑身一面发冷,一面冒冷汗,说话间,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我能救三皇子,寻我的铃铛来,找姜维!”
她急道。
可宫人们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以为她是吓傻了,“您别急,太医到了,您就有救了。”
“别乱动,剑在您二位身上,你再乱动,会更伤三皇子!”宫人死死按住宁春草。
宁春草眼前发黑,“寻景珏来,或是姜伯毅,或是睿王也行啊……叫他们,找我的铃铛来,太医救不了三皇子,我能救!”
如此,说的够清楚了吧?
宫人们却是不信。
太医不能救,她能救,这是疼傻了吧?
一旁的侍卫,却有人听信了,领命而去。
宫人们垂眸安慰三皇子的时候,却见三皇子不知何时,已经阖目,晕厥过去。
太医几乎是被人提着肩,脚不沾地的跑来的。
宫人们高声疾呼三皇子。
倒是叫太医吓了一跳,“臣……来晚了?”
“太医快来!”宫人们赶紧让出地方,让太医上前。
太医看着贯穿一个女子肩头,更深深扎入三皇子胸口的长剑,不由汗立时就出来了。
这下手的人,得够狠!够绝!才能做出这种事!
一般人,还真办不到!
太医抹了把汗,连忙摸向三皇子颈部大动脉。
又拽过三皇子的手,按在腕上。
宫人们都一脸紧张的望着那太医。
目光此时恍如巨石一般,压在太医身上,叫太医紧张的透不过起来,他想摇头说,不行了,没救了。
可这巨石好似昭示着,他敢摇头,就立时压死他一般。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不……不行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宫人们叫道。
被压在殿外的景瑢得意大笑,笑声刚起,就挨了侍卫们的重拳。
但拳头落在他身上,也没挡住他的笑声,只不过笑声更添几分狰狞罢了。
“听见没有,不行了?三皇子不行了!我父王立时就要攻进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现在还有机会选择,到底要跟着哪位主子?若还是执迷不悟,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了!”景瑢龇牙咧嘴忍着疼,说道。
“让他闭嘴,好生聒噪。”宁春草有气无力的说道,“只要能寻到我的铃铛来,一定能救三皇子,一定能!”
“快快,快去寻她的铃铛,承安郡王,睿王,或是姜阁主,都知道她要的铃铛!”这会儿宫人们倒是听明白了。
“已经有人去了。只是这外头……”有宫人面带担忧。
外头有攻城的声音传来。
皇宫守卫森严,却并不防备燕王会在此时突然里应外合,进犯皇宫。
也不知皇宫守卫能抵抗到几时。
更不知能不能有援兵赶来。
倘若叫燕王控制住局面,就算是通知了睿王他们,三皇子还会有机会么?
这一个小小的女子,真的能救回三皇子,挽回局面么?
其实宫人们的心里,已经一点点变凉了,一点点动摇了。
看着三皇子越来越苍白的脸,和趴在他身上那被长剑贯穿肩头,鲜血打湿了大半拉身子,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的纤细女子。
宫人们都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绝望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甚至有人心中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望向被侍卫们压住的景瑢,有一丝的渴盼。
或许,景瑢真的是他们得救的最后一点可能了?
倘若三皇子死了,燕王攻进来了,他们这些提前投降的,一定会被留条活命的吧?
有宫人悄悄退开,悄悄退离了三皇子。
可倘若不行呢……除了燕王,毕竟还有旁的势力在……睿王,承安郡王,以及众多朝臣,都是支持三皇子的,倘若三皇子真的能被救回来呢?
能么?能么?
三皇子似乎已经没了气息了吧?
太医都说不行了,没救了,晚了……
这么拖延下去,只会越来越晚吧?
悄悄退走的宫人,似乎越来越多。
就连侍卫们,隐约也不如一开始坚定了。
“春草!”一声暴喝,突然在殿外炸响。
将殿中心思飘摇晃动的人,都给炸的一惊。
将要昏迷过去的宁春草也被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来。
景珏浑身浴血,同姜伯毅一前一后,飞跃入殿。
“你怎样……”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了那只贯穿宁春草肩头的长剑。
当即他血冲脑门,上前就要拔剑。
“三皇子。”宁春草叫道。
景珏这才没动手,剑尖埋在三皇子胸前。
剑一拔,心头血喷涌而出,三皇子就没救了。
景珏的手握在剑柄上,指节泛白,手腕颤抖,不知他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克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
姜伯毅蹲身摸了摸三皇子的脉,他冲景珏摇了摇头,“晚了,不行了。”
景珏闻言皱眉,立时又要拔剑。
已经死了一个了,难道还要让这剑扎在这里,好让另一个也失血而死么?
“不要不要,我能救他,我能救他,给我铃铛,给我的铃铛!”宁春草挣扎说道。
姜伯毅低头看着宁春草,“春草,你救不了他了,他已经……没气了。”
“能,我能的,我一定能,我也是巫女呀,巫女不是能够起死回生么?我也能!”宁春草焦急说道,“相信我,相信我……”
“巫女不能起死回生,你也不能。”姜伯毅说道,“所谓起死回生,指的是快要断气,而非已经断气的人!”
“我是为了救赎……若是不能救他,还是叫燕王得逞,我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我怎么会改变不了……我不就是为了改变才活过来的么……”宁春草摇头喃喃说道,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姜伯毅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十分难受,但他还是对景珏定定的点了点头,“拔剑。”
“噗——”
长剑拔出,咣当被扔在一旁。
姜伯毅立时伸手,封住宁春草肩头血脉。
宁春草吃力去看,三皇子胸口处,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喷薄出血来。
因为,心脉已经停了么?
他真的,已经死了么?
那她的救赎,是失败了么?
一阵无力感席卷上来,宁春草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姜伯毅弯身要抱她,景珏却上前一把推开姜伯毅,将宁春草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