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状元许慎行之妹被虏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有说少年守寡的寡妇不守妇德,企图勾引大将军王,偷鸡不着反而赊把米,结果被歹人给劫了去,虽说是大将军王仁义,将人给救回来了,可是,谁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也有说大将军王与小寡妇有私情,幽会的时候让绿林好汉给撞破了,才演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来!各之大大小小各种版本不下十个。
“换我早就一头撞死在贞洁牌坊的廊柱上了,没得丢我们女人的脸!”
“要我说,这样的女人就该浸猪笼!凭白沾污了我们大将军王的威名!”
“切,谁知道我们那大将军王是不是早就与人有了首尾?不然,歹人劫什么人不好,非得劫这个小寡妇去威胁大将军王……”
三姑六婆八卦之心空前高涨,一时间,街头巷尾皆是这般不堪入耳之言。
大将军王的大车在大街上穿行,那不堪之言如潮水般涌向他的耳中!项辰双拳紧握,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显然是忍得狠了,才没有冲动地下去割了这些个长舌头。
“调头,进宫!”项辰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喝道。
“诺!”坐在车辕上的陆川早有准备,长鞭啪地一甩,本欲往许府的马车调头去了皇宫,速度立马快了数倍。大街上的人们只看见那辆暗金纹的蟠龙大车一闪而过,良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大将军王府的大车。
此时的许慎行,早已直闯金殿,趁着朝会未散,喊起了冤来!
“微臣幼时,皖南水灾,臣父领着一家大小逃难,不料中途遭劫,微臣身受重伤,差点不治,遇长兴顾家二老太太高义,将为其子定亲的百年老参赠予微臣,微臣才能侥幸活命。却因此坏了顾家的一桩亲事。彼时舍妹虽然年少,却知恩图报,为替微臣还恩,这才卖身于顾家做冲喜媳妇。”原来,京中流传的那些不堪之主,没多久就传入了许慎行的耳中。许慎行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妹子这般让人沾污,一怒之下,竟御前喊冤来了。
“不料,三个月后,微臣伤愈前去长兴寻找舍妹,不料顾家却是残橼断瓦,一片废虚!舍妹从此不知生死,下落不明。直至今年春闱,微臣得陛下神佑,这才与舍妹重逢。才知舍妹尚未来得及与顾三爷拜堂成亲,顾家便遭奸人所害,竟几乎满门被灭。舍妹趁乱,带了顾家的一双幼儿逃出生天,却一路被人追杀,被迫在乡间隐居十年。直到去岁,陛下仁德,大赦余家,舍妹这才领了顾家的一双稚儿上京认亲,岂料竟遭了这无妄之灾不算,竟如此被人恶语中伤。舍妹初进京时,冲撞了大将军王的坐驾,这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舍妹与大将军王素有积怨,而今,竟有如此这堪的传言,污了大将军王的威名不说,舍妹一介弱女子何辜?这般无故受辱,让她怎么活?微臣竟然连于我有大恩的妹妹都相护不住,谈何为民谋福?”
许慎行一介文人,讲究的是士林风骨,众臣哪里料到这个文弱的书生,竟敢私闯金殿,且这般痛哭流涕,满腹冤屈的作派?金殿之上的众臣闻言,三两一组,交耳私语,个别人的脸上,甚至有几分鄙夷之情。项辰看在眼里,心中更恨。
大殿中央伏跪的许慎行闻得身后那些私语之声,心中更怒,朝康平帝重重一拜,扬声道:“微臣恳请陛下为臣作主,给舍妹一条活路?莫寒了天下士林寒士的心啊!”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寂静无声,众人看向许慎行的目光都有几分闪烁起来。
大殿门口的项辰却忽地嘴角掀了掀,不愧是新科状元,这眼药上的。项辰心思一转,一脚跨进大殿,大步上前,于许慎行身边跪下,寒声道:“陛下明鉴,臣戍边多年,臣与士林文士素无往来,回京不过短短时日,竟遭这样的不白之冤。臣请陛下作主,允臣早日返还边疆,远离这是非之地。”
项辰的话一出,众臣脸上的神情就更五彩缤纷了。
皇座上高座的康平帝却心思转了数转。许慎行是自己亲选的新科状元,代表着天下士林文人。项辰戍边十年,乍一回京,就被人设计意图勾结士林文人,这是想嫁祸他有不轨之心么?项辰这十年一直在边疆,京里从未发生过此等情况,项辰返京不过数月,这事情就一出一出的,如今竟想彻底毁了他么?
不错,对于这个长孙,他还是有所防备。然,这毕竟是他的亲孙子,容不得别人往他头上屙屎屙尿。看来,他的好儿子们还真的是容不下这个无父无母的侄子了。
项辰与许家的关系如何,他也听过一二,秀王之女,惠安郡主每次进宫,总会把项辰与许慎言不对付的事情当作笑话讲给皇后嫔妃们听,他从惠安口中,听了不少项辰和许慎言的积怨之事,有好几次,二人直接在别人家的宴会上差点起了冲突,渐渐地许慎言就几乎不出来走动了。
平素里,也没见项辰和许慎行多来往来,却能传出这样的传言来,看来是有心人想给项辰加个私交文臣的罪啊!康平帝微微一叹。他座下的这张椅子,让他的儿子们没有了手足之情。
“你戍边之事容后再议,朕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康平帝安抚道,看着沉寂不语的长孙,心中微动,希望他这个孙子,与他那不肖子是不一样的,是个守本份的好孩子。
“皇上,请给臣妹一条活路,为微臣主持公道,还天下文士的清名!”
文人墨客,讲究风骨,许慎行贵为状元,乃天下文人表率,以其妹之名节辱许家家风,确实与许慎行的清名不利,也不怪许慎行急成这样。士林文人十年寒窗,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哪容得别人轻易毁了去。康平帝觉得自己还是了解自己这些臣子的心思的,所以也不过驱了许慎行出殿,罚了五廷杖了事,却接了许慎行的鸣冤折子。
众文武大臣瞧康平帝的样子,哪里还敢多言,皆本份地退朝办公去了。
康平帝却是招了项辰进了御书房。
“你给朕说实话,为何歹人劫了许家姑娘,便能将你引了去?”